第十七章 葛 花(1/2)
葛花,甘、平,善解酒毒、醒脾和胃。
初四,沈惜凡带着小侄女去书城买书,小姑娘刚上五年级,就特老成,对着青春小说不屑一顾:“幼稚、无聊,我都不看,为啥还那么多比我老的人围在那里看。”
果然,青春小说那边有蹲着的、站着的、坐着的女孩子,姿势各异。在书海里转悠了一圈,沈惜凡感叹:“我正是黄青不接的时候,都没适合我的书。”
可是付款的时候,小侄女奇怪:“小姨妈,你不是说没书看吗?怎么买了这么多?”
被人戳破了心思,她慌忙地把书拿起来装好:“没、没,我打算继续念书,想找点语言类书看看,你看我买的都是GRE,托福的书。”
小侄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小声嘀咕:“一半都是中医书,你蒙谁呢你。”
出门的时候,人山人海,她买的书多,只好捧在手里,忽然,有人拍她的肩膀:“沈惜凡,要不要我帮你?”
她转过脸去,一下子变得结巴起来:“哦,新年好呀,何苏叶,我这个不重的,不用麻烦了。”说完之后,她不敢去看他,脸微微红起来。
倒是何守峥在一旁插嘴:“姐姐看起来好辛苦的,小叔叔你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她这才注意到何苏叶旁边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眼前一亮,心里暗叹,何苏叶家的基因实在是万里挑一的好,男孩子生得跟金童似的,想必何苏叶小时候也是这样招人喜欢。
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何守峥也不避她火热的视线,笑眯眯地看着沈惜凡:“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哦,是我喜欢的奥黛丽?赫本那类型的。”
何苏叶小时候绝对不会这么嘴甜的,她敢肯定,不过一个二十五的女人居然被一个小孩子说得心花怒放,实在是很无奈的事。
她掩饰不住情绪,笑开了颜:“何苏叶,他好可爱呀。”
何苏叶摸摸何守峥的头,转而去看沈惜凡手上的书,他抽出一本书,又用手帮她托起其他的书,翻了几页,询问:“这本书不错,借给我看几天?”
他手里拿着一本药剂的书,她脸上一讪,连忙点头:“没关系,你拿去看!想看多久就多久。”
公车上,沈惜凡一直在胡想,手里捧着那些中药书,皱着眉头。
会不会给何苏叶发现她的心思——她想学些中医知识,省得她总是在他面前闹笑话,她觉得很丢脸,虽然合情合理;她想跟他多些话题,虽然他总是那么好脾气地耐心听她喋喋不休;她想——想更接近他,了解他的世界。
她从来没有涉及的领域,有好听的药名——辛夷、半边莲、款冬花;有神奇的用法——原来不光是水,酒、醋也可以作药引,甚至还可以蒸、制霜、淬、发酵;药到病除——外感、肺病、脾胃肠病、气血症无所不能;中医是一个神奇的领域,是千年文化的沉淀,中华民族世世代代相传的瑰宝。
倒是那厢何守峥看着沈惜凡离去的背影出神:“漂亮姐姐叫什么名字?”
何苏叶一愣,弯腰去捏他圆乎乎的脸:“怎么?刚才忘记跟姐姐搭讪了?”
何守峥不服气:“小叔叔,你说话的口气会让我理解成你在吃醋!”然后他去抓那本书,好奇地问:“咦,这本书老太爷家有,你借来做什么?”
他“扑哧”一笑,拉起何守峥的手:“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何首乌小朋友。”
何守峥冲着他翻白眼:“又拿小叔叔身份来压我,我要抗议。”
今年运气实在不错,酒店值班没轮到她,她乐得在家悠闲自在,准备出国留学的资料。
虽然酒店管理是个安身立命的职业,但是她既不讨厌,甚至还有些欢喜。她喜欢站在酒店的草地上仰望天空,太阳光打在剔透的窗上,来来往往的客人神态各异。虽然辛苦,时常会有挑剔的客人抱怨,但是每处理好一件事,她都觉得很满足。
沈惜凡一口气投了二十多所学校,从最好的拉斯维加斯、康奈尔到加州大学。她大学时候一心想读康奈尔,连导师推荐信和语言成绩都准备好了,但是入学条件中需要有三年酒店管理经验,于是她二话不说投身工作。
但是,她现在祷告能被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录取。
可是这样好吗?明明对他的过去心有芥蒂,明明告诉自己不能陷得太深,明明有些刻意地回避何苏叶,但是她仍然会抑制不住地想他,会很有兴趣地研究中药学。
真是白目的家伙,她的感情生活一团糟,用破脑袋都理不出头绪,她究竟要怎么办?
她的出国推荐信是程总写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外泄了,管理高层人尽皆知。
林亿深第一个来找她,面色铁青,劈头盖脸地问:“你怎么要出国都不打声招呼?”
那时候沈惜凡正在员工餐厅吃加餐,一不小心糖醋排骨的碎骨硌到了牙,她疼得龇牙咧嘴:“师兄,你现在知道也不迟嘛。”
林亿深在她面前坐下,叹气:“小师妹你总是那么任性,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沈惜凡揉着腮帮子,一边不忘去挑大骨头:“师兄,我是认真的,留学是我的梦想,没有完成我会死不瞑目的,我绝对没在胡闹,相信我,没错的!”
他无奈地笑:“我其实也没生气,只是,你这样突然地给我一个措手不及,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这样实在是很为难呀。”
她终于把视线从排骨上移开:“呃……那个,师兄,你为难什么?”
林亿深起身,揉揉她的脑袋,斩钉截铁地盖棺定论:“小师妹,你还真是个麻烦精。”
等她吃完排骨,端起绿豆沙,还没到嘴,那厢许向雅的声音幽幽地飘来:“好你个稀饭,抛下我们去追逐你的锦绣前程了。”
她笑嘻嘻:“绿豆沙很好喝,许经理辛苦了。”
许向雅半是羡慕半是惋惜地说:“可惜了那么高的职位,说丢就丢了,我都替你觉得可惜。”
沈惜凡摇摇头:“象牙,我问你,一年前我被任命为房务部经理的时候,说老实话,你服不服气?”
许向雅非常干脆地点头:“当然不服气,不光是我,很多人都等着看你的笑话呢!”
“那就对了。”她眯起眼睛,“我自己也不服气,所以——我想多学一点,再提高一点。如今中国酒店管理模式正在和国际接轨,各大连锁酒店推出的服务必将更加人性化、个体化,酒店管理的大趋势,在美国,在瑞士,不在中国。”
沉默了半晌,许向雅缓缓开口:“你和那个严恒怎么回事?”
“嗯?”她半口绿豆沙卡在嘴里了,“没怎么回事呀!就那回事呀。”
“瞎说,那天舞会的时候,是人都看出来你们俩有问题,你过年几天没来值班,酒店里面都传疯了,有些实在是过分,说你是什么他包养的情人……”
她一口气没咽下,立刻呛住了:“他就是我的初恋,我们大学时候就分手了,他劈腿,于是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了,你现在够明白了吧?”
许向雅瞪大眼睛:“哇,原来你初恋这么有钱——呃,劈腿,我其实是想说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分。”
她放下勺子,叹气:“我实在不想讨论严恒的问题,我只关心能不能出国。换句话来说,前途是主要矛盾,其他都不是问题。”
许向雅斟酌了一下,最终说出口:“稀饭,你要小心点,人言可畏,酒店工作如履薄冰,先前的客房经理也是因为和客人有关系牵扯被辞退,酒店的规章相信你我都清楚。天下并不尽是好人,抓住苗头生事端的大有人在。虽然你要出国,但是如果在走之前遇上这类事情,你将来的职场前途也会很艰难。”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真诚地说:“谢谢你。”
日子徐徐地过,三月不再是料峭的寒冷,微微有了绵绵的春意,酒店迎来了淡季。按照原计划,古南华庭的新榭阁采用新加坡最新的行政套房样式进行改建,她想,这也许是自己最后的重大工作了。
完工那天,程总特意带了几位同行去参观,反响一致很好。席间沈惜凡喝了不少酒,回到办公室晕乎乎的,幸好她早已准备卸任,如今的例行公事均交给下属。
借着酒劲,她躺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她睡得极不踏实,总是恍恍惚惚地觉得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仔细一听,是严恒的声音。
那样的呼唤,仿佛离别,后会无期,永不相见。
她是被电话铃吵醒的,“两只老虎”欢快地唱着,她一下就反应过来——李介。
只有他才配得上那么可爱又稍显幼稚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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