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头之一:野草(1/2)
历2158年的盛夏姗姗来迟,又一场骤雨降临在天海联合主义共和国联盟的西部边陲重镇——干都尔城,然而宝贵的雨水无法熄灭这座城里的战火,就像是往已烧的很旺的煤炉中浇水,火焰,反而愈发炽热。
联盟西部军区将第七集团军部署在干都尔城,这支军团是联盟自天坠战争之后,投入于战场的第一支集团军级规模部队。
战事从春分开始,时至今日仍有24架战机、60架武装直升机、72辆主战坦克和133辆步战车,以及3.5万名复兴军士兵奋战在干都尔城,他们花费了三个月夺取南部城区,是这十年以来,所前进的最大距离。
他们与对手,楼蓝军,隔着一条大河相望。
楼蓝军的防线破碎不堪,部队被分割在各个互不相连的狭窄区域,随着时间一天天推移,他们的有生力量变得更少,艰难渡河来的增援也变得更稀缺,他们很疲惫。
战争中,所有人都非常疲惫。
……
……
一只红黑色的火蚁在湿润的泥土上爬行着,头前的触角在感知周围震动,它需要在阳光太烈前完成食物收集。这倒不是件很困难的事,它不挑食,树叶、草片、腐肉,只要是富含蛋白质的固体食物即可。而这个季节,它的食物来源很广泛。
火蚁挪动着六足,越过了无处不在的小水潭,地面巨大的震动有时会叫它偏移路线。但火蚁依赖本能,所以面前突然出现山峰时,它也毫不犹豫地攀了上去。
山峰是垂直而褶皱的,比起它最常攀爬的土质峭壁相比显得光滑了些,不过依然有许多凹槽,向上的沟槽来回变换,但这不妨碍火蚁的行进,它长而弯曲的工作足,加上格外有力的齿部,能牢牢钉住位置。
火蚁攀登到山峰顶部,它感受到气流扰动,有股特别的气味在引导着它继续向身前行去。但这段路途却显然有些困难,路一会儿变成坡,一会儿变成峰,甚至左右摆动上下起伏。当然火蚁简单的思维永远无法定义“路”是什么,它只知道通过信息素来指示自己前进、绕过、返回,所以“坡”和“平地”毫无区别。
终于,火蚁看到了路的尽头,那是细细的森林,它欣喜地踏了上去,它的中枢神经在疯狂振动着,这是片宝地!脚下都是完美的盐分和肉质,只要带回巢穴一点点,就能哺育许多幼虫。
火蚁想都没有想便直接咬了下去,当然,这种节肢动物门昆虫纲的低级生物也不可能有“思想”,毕竟“思想”能力被严格限定在的哺乳纲的某一科,而只有这个范围里的生物,被称之为“高级生物”。
……
……
上午8点07分,复兴军第321步兵团团部。
“你跟老子说你人不够了?你说的什么屁话,你不是人吗?”吴仁甲说道,他整个人就蹲在塞满了褐泥的战壕里,浑身没一个干处。
雨连续下了半个月,今天破晓时分才停。7连长陈彪子穿过了积水有半膝深的阵地才赶到了团部指挥所,泥水淋漓地站在团长面前,委屈说道:“团长,7连人真不够了……”
“你不是人?。”吴仁甲瞥了眼这个泥人,嘴唇微动,打断了陈彪子的话。
“滚。”吴仁甲说道。
但7连长还是在团长前站得笔直,抱着头盔,梗着脖子一步不动,任凭炮弹震地指挥所灰尘簌簌,还是参谋长过来讨论工作,愣是就这么在吴仁甲身边站到他肯发话为止。
“你想做什么?造反啊?”吴仁甲烦闷道,他觉得胳膊肘很痛,感觉是被虫子蛰了口,他一巴掌打上去,胡乱吐了口唾沫抹匀了了事。
陈彪子“啪”的一下敬了个军礼,大声说道:“报告团长!不想造反!7连打了三天主攻,弟兄们牺牲了一多半……弟兄们托我向团长要人!”
“托你要人……”吴仁甲眼皮耷拉着,念叨着这两个字,他没有回答,而是叫陈彪子站到他蹲了很多天的战壕里去,把泥渍斑斑的望远镜递过去,努努嘴示意陈彪子好好看看。
望远镜里放眼尽是黑色废墟,风吹雨打日晒了几十年、荒草萋萋的废墟。再远些、透过渡口的敌军堡垒,便能看见宽阔的哈拉姆河。这条大河绵延上千公里,像是一条细细的线,把楼蓝国与联盟串在一起。
陈彪子看到泛着不详青灰色的河水越过了垮塌的河堤,顺着瓦砾碎砖缓缓流淌,在这个距离,甚至能遥遥看到敌军在搬运沙包抢修工事,在填装架在楼顶的迫击炮,那些截然不同的深褐色面庞流露出一种漠然的情绪,隔着几公里远,陈彪子都能直接感受到。
吴仁甲伸手调低了望远镜倍率,淡淡道:“继续看。”
拉近了看,从三公里外那栋被士兵们愤恨地骂做“杂种楼”的敌军阵地,到戏称为“酒泉区”的己方驻地,一样是贫瘠到最多只能长点灌木的废土。
人们困在窄窄的方圆间,在污水横流的战壕里发呆、保养枪械、披着雨衣躺在弹药箱上假寐,工兵在铺设总会泡烂的电话线,而几座水泵从来没有停止过抽水。
稍微干燥硬实的地方留给了步战车、榴弹炮等重型装备,人们毫不顾忌地在油桶边抽烟,日头刺破云层洒下来,没有热度,却极是耀眼。
吴仁甲翻着裤兜,掏出支软趴趴的烟,没有滤嘴,是他用废纸卷的。点火吸上,一阵青烟翻滚在他的天灵盖上他伸长了手,拿回了望远镜,问道:
“你看哪里人够啊?”
陈彪子沉默不语,攥着拳头。
吴仁甲扫了眼他的破指挥所,副团长和参谋长围着一张拼起来的铁桌子在标地图,他的勤务兵在帮角落里的通讯员抄电报,再加上门口的警卫员,这就是他的团部,五个人。一个月前光正经编制就满满当当的有十个人,现在没死的都补进各战斗单位做主官了。
吴仁甲瞟了眼没再吱声的7连长,说道:“你看中我这里哪个人了?”
“你看中了告诉我,我马上给他补进你7连,看中老子都可以,老子和你去。”
指挥所在滴水,这个用木头搭建钢板加固的小“碉堡”并不结实,水珠子“滴答滴答”砸在陈彪子的脑袋上。这条一战斗就嗷嗷叫冲最前的汉子这会儿却低着头,嘟囔道:“那进攻还打不打?”
“打!”吴仁甲斩钉截铁道,声调之高,把油灯火苗都震歪了刹那。
“怎么不打?这是师部命令!要咱们321团坚决拿下小王子渡口!拼到最后一个都必须拿下!”
“那咱们团都拼没了小一半了,炊事班都拎菜刀上了,团长您警卫班也上了,咱们每天早上拿下外围阵地,中午拿下船厂和仓库,下午摸到杂种楼边上,可晚上楼蓝崽子就过河增援了,他们有增援,咱们没增援啊!”陈彪子涨红了脸说道。
“咱们是去送死啊!咱们又不是杂种,师部凭什么叫咱们团去送死?”
吴仁甲听罢勃然大怒,一脚蹬翻了陈彪子,把望远镜一摔,骂道:“你他妈的怕死?”
“我不怕死!”陈彪子一咕噜爬起来,黄泥浆满头满脸,淅淅沥沥往下坠,喊道。
“咱们团没一个怕死的,就怕死了没拿下阵地!”
烟蒂兀自燃烧着,落进水里发出“嗤”地一声脆响,吴仁甲苦笑道:“彪子,咱们团必须要拿下这个渡口,不然楼蓝人的增援分去了东城区,咱们这几年就都白打了。”
“这样……”吴仁甲想了想,捡起望远镜交给副团长,在后者愕然的眼神里摸出外套里的一个铁盒子,不由分说地塞到副团长手里,说道:“老许啊,别说话,我要是没下来,把这盒子交给我老婆。”
吴仁甲叫来传令兵,命令道:“去告诉一营长,把一营剩下的人都补进1连和2连,休息了他妈的七八天,屁股都长蘑菇了吧,该他妈的上了。”
“还有,把所有缺编太厉害的、比如一个排人不够15个的,把多余的机械师、技修工都给老子补进7连、8连,统统端枪上!老子知道他们金贵!再金贵也赛不过阵地金贵!”
“把全团能动的步战车、外骨骼、无人机都拾掇拾掇,编成一个装甲连,五个连草一栋楼,五百个人草一个渡口,总该草的下了吧!”
陈彪子被团长这一连串命令惊住了,直到吴仁甲对他黑脸吼道:“枪!”
“枪给老子!”
……
……
吴仁甲举着枪走进交通壕,马靴踏进黏稠而温凉的软泥中,每迈一步都要费去一些力气。他走在战壕里,士兵们窝在土坑内,仅是看了他们的团长两眼便收回了目光,也许他们根本没注意到这就是他们的顶头官长,无非是有个头戴钢盔、军服与他们一样泥泞肮脏的家伙路过罢了。
团部指挥所离“酒泉区”也就是前沿阵地很近,区区八九百米,于是吴仁甲很快走到了前沿阵地,在这里,战壕挖得更深,积水也更深,有许多地方水淹到了他的胸口,工兵从他上方匆匆经过,随手扔下的子弹壳砸中了他扎着网罩的头盔,吴仁甲拒绝了警卫员扶他一把的请求,顺着斜坡,爬到最靠前的哨位。
为了防止敌军夜间偷袭,前沿阵地的工事极为严密,两米深的战壕上垒着沙包,沙包前敷设了铁丝网,再往前便是死寂的无人区,雨水把弹坑浮土化作浅浅的沼泽,而最坚强的野草也无法在这片要被各种口径的炮弹、航弹轮番轰炸的交战区冒出新芽,即便有几株侥幸存活,它瘪薄的枯叶也不得不为其下的地雷做遮蔽。
发动机的轰鸣声在身后响起,吴仁甲的对讲机里传来各进攻部队指挥官的就绪报告。在狙击手的诱敌反光镜倒影里,人影恍惚。
整个321团剩余的敢战者们组成了四个突击连,士兵们互相给彼此的脸上涂抹油彩、整理防弹衣后的陶瓷护板,尽可能往胸挂里再插一支长柄手榴弹。少许精锐配装了外骨骼,肃立在热机完毕的步战车旁,这些装甲掷弹兵会随着战车撕开防线,打破缺口,坚持到后续支援进入。每个掷弹兵腰后都挂着防毒面具筒与额外的发烟剂、弹药盒,因为在之前的许多次失败进攻后,他们都要自寻出路。
阵地边缘,几十名披覆着迷彩网的侦察兵已经向敌军主阵地——那栋港口主行政楼旁的两侧掩护点扑去,他们要在大部队发起进攻时,尽可能保护住侧翼。
吴仁甲看了看腕表,现在是早间10时13分,距离正午一个半小时,距离天黑约八个多小时,他望了眼阴郁的天空,偏转视线,在东边,隆隆炮火炸出的云幕掩住半块天穹。
“轰!”
吴仁甲表壳上的土粒被震下,是团属火炮开始射击,他已经下令,所有火炮打光储备,只留下半个基数。100毫米迫击炮、75毫米野战炮、甚至有一门师部临时加强来的105加榴炮,十数门火炮在极近的距离以几乎平射的方式执行炮火准备。
瞬息间,大炮轰击时从制退器逸散出的废气笼罩了“酒泉区”,在呛人的火药味中,步兵们握着枪,微微压着身子,在战车后排成队,但他们这次的等待超乎寻常地久,他们望到敌军阵地火光连闪,只得承受,无力还击,一如既往。
吴仁甲一直没有阖上表壳,时针指向了11时,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外套内兜,空空如也,于是他的心平静起来,奋然起身,步枪高高扬起,他喊道:“弟兄们!跟着老子冲!”
“咻咻!!”哨声响起,漫长而尖利。人们跨出战壕,向前方冲去,数百人的呐喊与咆哮汇聚起来,是有那么一刹那,远胜战场喧嚣。
在几分钟内,他们便全都消失在为进攻打出的红色烟雾中,只在泥地上留下了无数凌乱脚印、车辙印和零散几具尸体,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被彻底压弯的野草。
生长于废墟瓦砾间的野草被军靴踏过、履带压过,默然倒伏,草尖有一滴尚未被正午太阳蒸发净的露水,在缓缓地滑向尽头的小水潭,而那儿,有一个眼睛睁开、瞳孔却渐渐散去的战士,他的手指浸在水中。
大地在震颤,微风陡然卷成了烈风,把安静的水潭刮出丝丝涟漪,然后是暴雨般的尘屑,砸进落进了潭水,渐渐地盖住了战士的袖口。
……
……
中午11时19分,小王子渡口前无人区。
吴仁甲攀上了打头阵的步战车,亲自操着机炮射击,连贯的出膛声穿透了红色烟雾,他隐约听到了墙体崩裂。他冲着对讲机吼道:“炮呢?!叫炮兵放开胆子继续打!咱们跟着炮点上!打!”
火炮沉寂片刻,继续轰击,硝烟和红烟混杂着,河风倒卷着把焦灼气息吹向躲在步战车后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脸庞被面巾遮住,双眼在烟尘中熏地血红,眨动着,揉搓着,猫着腰随着战友的前进而前进。有时会有陈旧的土木跌落震下,砸到他们的钢盔,有人只会把盔檐扯地更低,也有人会抬起头寻找着出处,隔着机械瞄具,在空洞的阴影后,似乎也有一双通红的眼睛在注视。
子弹飞溅,雾气中明亮的枪焰戛然而止,痛苦的嚎叫伴着朵朵盛开的菱形焰火在更浓稠的雾里回荡,但刚才那声冷枪又在别处升起,此起彼伏。
“右翼接敌!”步兵们喊道,所有人闻声趴下,步战车调转过炮塔,朝着人们喊叫的方向开火,速射炮、机枪、枪榴弹,在几秒钟内宣泄过去,那面可疑的倾圮墙壁当即被炸做齑粉。
“给掩护!清扫!清扫!”回过神来的士官们扬起手臂,示意推进,分出一个足有十二人的班组向着冷枪袭来的房屋废墟走去。
这些个头不高的士兵们胡茬青青,两两一组,先用步枪往里头狠狠扫射一阵子,直到枪机挂住才换上新弹匣,这才继续往里走。军靴的合成橡胶底踩在玻璃渣与木板上“嘎吱嘎吱”作响,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下一个转角,抬脚迈步,细丝断开。
外头的人听到了“砰”的几声脆响,然后是惊恐呼喊。“诡雷!诡雷!”
“快把人拖出去!扔手雷!愣个屁!扔啊!”
那片废墟亮光连闪,人们抬着鲜血横流的伤员奔了出来,班长狂怒着抄起一具火焰喷射器,一道十几米长的火龙烧进吞掉了两个人的老鼠洞,瓣状的火花彤红彤红,从窗棂、门框中涌出。
“侦察兵干什么吃的!昨天才派人打扫过!”
失掉了两个兄弟的班长在担架旁徒劳转着圈,拳头锤着枪杆大骂道,他给伤兵包上绷带,给死者抚上眼睛,看着他们消失在烟雾里,班长回过头,拨开枪栓,扯过其余人,在步战车高耸的炮塔后,沉默地继续向前。
烟雾仍未散去,眯着眼睛,吴仁甲仿佛看到了几百米外的敌军阵地,那栋不高、很宽、垮了半边的“杂种楼”。他整个人随着步战车越过沟壑而摆动,眼角余光瞥过了之前进攻所留下的距离标记,进攻部队已经越过了楼蓝人的第一道防线。
敌人没有还击。
“告诉炮兵,不到最后五十米不准停下!老子的命就捏他们手里,给老子看准喽!”吴仁甲说道。
烟雾继续释放,严严实实地包围住了复兴军士兵,1连、2连领命拿下左右两边的船厂、仓库。枪声骤然密集,烟雾拦不住喊杀声与搏斗声,一队队士兵像离开大河的溪流,涓涓汇入到烟雾之外。而哈拉姆河泛滥的河水在这儿已没到了脚踝,脚底下,尽是冒着气泡的翠绿色烂泥。
“地雷!”
呼号格外悠长,地雷爆炸掀起的气浪拍到了吴仁甲脸上,步战车“呜轰”着恍如猛兽中伏的哀鸣。
吴仁甲身子无法抑制地向前甩去,脑袋重重磕在舱盖上,他费了不知多久时间才缓过劲来,额头流下的鲜血糊了满脸,他重新握住机炮握柄,剧痛和眩晕却让他辨不清方位。吴仁甲耳朵里全是根除不掉的爆轰声、惨叫声和前进声。
许多枚地雷跳出了泥水,极近地在步兵腰间爆开,刹那间,就像有一蓬乌云绽开,然后下起了血色的雨。
钢珠噼噼啪啪地撞在步战车上,吴仁甲抹了把脸,刺痛、灼痛、骨痛把他太阳穴顶地突突直跳,他喘了许多口气,摁下对讲机,说道:“全员……进攻!”
……
……
下午13时38分,小王子渡口主行政楼。
哨声再次响起,仍活着的士兵们挺起了身,在炮弹炸开的冲击波和敌楼打出的弹幕间前进,最快攻到“杂种楼”下的装甲掷弹兵们丢掉了打光了子弹的突击步枪,拔出了背后的霰弹枪杀进了楼内,狭窄的一楼血光火光交叠。
而终于抵近过去的侦察兵们脱下了伪装网,抠着楼层缝隙奋力攀爬,他们想要攻克二楼三楼的机枪巢。绳子被切开、兜头淋下的汽油把他们变成了火炬,但他们仍在攀登,翻进了扎着木刺的窗户,射击、格斗、死去。
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于是底下被火力封锁了很久的步兵们高喊着口号,高喊着胜利,他们越过了被火箭弹打爆了的步战车,奋然越过了子弹打出的界线,冲到了墙根,踏着同伴的肩膀,握着同伴的脚掌,一个个跳进了楼内。
军靴踏过裂如蛛网的旧瓷砖,“哒哒哒”地脆响。步兵们停在了楼角处,鼻息粗重,手臂因为匕首、工兵铲挥动地太多太沉重而发颤。有人厉叫着烟雾弹!可是他们的胸挂里却空空如也。
楼角处的敌人机枪一个接一个刈倒他们,那些在被鲜血浸地温暖起来的地板上的伤员渐渐失去了呼吸。步兵们喉结翕动着,嘴唇抿地极紧,拳头攥地极紧,他们望着楼外的阵地与窗外的大河,有人轻轻说道。
“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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