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2/2)
等到苏桐带着茶具往厨房走了,客厅只剩下两人对峙。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交集到一处。
宋培文仍旧神色和善,他坐到沙发上。
“闻家小少爷的姻亲,我们桐桐恐怕攀不起。”
闻景反唇相讥。
“又不是亲生女儿,能和闻家搭上勾连……我以为宋总会很乐意看到这样的情况。”
“我当初娶桐桐妈妈,就答应过她不会要自己的孩子——所以桐桐对我来说就是唯一的亲生子女。”
宋培文正色,“闻家的根基之深我很清楚,但我也可以告诉你,如果你敢玩弄桐桐的感情,那我就一定会跟你们讨个说法。”
这番毫不客气的话后,闻景原本近乎淡漠的眼神却柔和下来。
他垂了眼。
“不会有这样的可能。”
“你什么意思?”
“她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闻景抬眼,“我不需要你们的相信和认可,但为了她我会争取——时间最能校验一切,不是吗?”
“……”
苏桐从叔叔和苏母那儿回来的第二天,就是台里的年会。
在闻景的要求下,苏桐到底还是给了他台里专供家属的票。
为了布置中午开始的年会庆典,台里乱成一团,连门口的安保也都参与进来,里外搬调,好不热闹。
而苏桐作为这次年会的主持新人,就更是责任重大,从一早就开始准备主持稿,直到临近中午才总算折腾完了包括服装彩妆在内的诸多事情。
“哎,搭配小苏这条礼服裙我专门配的那双银面漆光细跟鞋呢?
谁拿走了!”
造型师话一出,半个造型间都热闹了,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有人喊了声——
“在这儿在这儿,我瞧见了!”
一层一层递了过来,造型师拿到手里打量了一遍,才松了口气。
“吓我一跳,要把这个搞丢了,我们小苏可就只能打着赤脚上台主持了啊!”
造型间里笑成一片。
苏桐也在旁边苦笑。
“丁姐,这么细高的后跟,您太能难为我了。”
被叫做丁姐的造型师笑着转回来和她玩笑。
“你要是再高个十厘米,我肯定不给你上这种。”
苏桐只得认了。
她这边刚换上高跟鞋没多久,造型间有人敲敲门。
“苏桐在吗?”
“在换装呢,找她有事吗?”
门口的女人问。
“八楼赵编辑叫她现在上去一趟,主持稿有个地方和她核对一下。”
“好。”
这边女人过来传完话,苏桐一愣,“赵编辑?
这次年会庆典的责任总编啊?”
她转头拿起手边的主持稿,“那我尽快上去一趟。”
“唉,这一折腾待会儿又得补妆。”
丁姐埋怨说。
苏桐也无奈,但还是没敢耽搁。
“……我刚换下来的鞋呢?”
造型间又折腾了一会儿,但准备节目的人员众多,来来往往乱得很,到最后也没能找着。
“我先穿这个上去吧。”
苏桐叹气,“免得赵编辑等急了。”
跟众人告了别,苏桐就直接坐电梯上了八楼。
然而到了赵编辑办公室门口,苏桐却没在里面见到人。
她不由奇怪地去问了路过的同事。
“赵编辑?
他在一楼重审节目呢,哪会叫你上来找,是不是传话的说错地方了?”
苏桐一愣。
与此同时,电视台楼下咖啡馆。
枯坐在馆内,闻景对身周惊艳目光视若无睹,冷着眼交叠着一双长腿,百无聊赖地等着苏桐通知自己进去的电话。
眼见已经等了大半个上午,他几乎有点按捺不住性子的时候,黑色的手环突然震动起来,同时红光连闪三下。
……又是紧急通讯?
闻景皱眉。
他抬手打开了耳机通讯功能。
Todd急促的话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King,情况有点不对——电视台里好像进了‘老鼠’。”
造型间的房门差点被门外的人一脚踢碎。
门锁崩坏的巨响把房间里所有鼎沸的噪音瞬间压到了最低点。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向门口。
站在外面的男人眼神凶戾,之前久敲不开的房门已经磨掉了他的最后一丝理智。
他的目光刀刃一样刮过造型间内的所有人——
“苏桐呢?
!”
众人从愣怔间渐渐回神,有人表情流露出恼意。
但在那样可怖的注视下,谁都没敢提出质疑。
——他们总有一种被随时准备扑猎的野兽盯上的感觉,汗毛都争先恐后地立起来了。
“苏、苏桐去八楼了……赵编辑找她有、有事……”
门旁的女人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八楼?”
闻景瞳孔轻缩了下。
下一秒,他立即返身折回,大步跑向了电梯间。
房间里许多人松了口气,继而有人埋怨地看向之前开口的女人。
“你怎么随随便便就告诉他了,万一他要对苏桐不利怎么办?”
开口的女人一听也慌了,“不……不会吧?”
“没事,不会的。”
另一个女同事接了话,“这人我认识,好像是苏桐的男朋友,我不止一次见他来接苏桐下班了。”
“那今天怎么这么凶啊……”
“看起来像是出了什么事……谁知道呢。”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长得真是让人想犯罪啊,哈哈哈——”
其他人对视几眼,心照不宣地跟着笑了起来。
“赵编辑?
他在一楼重审节目呢,哪会叫你上来找,是不是传话的说错地方了?”
被苏桐拦住的同事不解地看着她。
苏桐蒙了一下:“赵编辑在一楼?”
“对啊,今天文编部全体动员,这七八层已经没什么人了,也没法帮你问。”
同事说,“那你要不就直接去一楼找他吧,估计这会儿他就在放映厅里。”
苏桐表情发苦:“那也只能这样了。”
跟同事告了别,苏桐就直接往电梯间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穿这种细跟高跟鞋了,一边走苏桐一边觉着穿得有些不稳。
好不容易到了电梯间里面,苏桐却对着梯门上的维修告示傻了眼。
刚贴上告示的穿着工装的维修人员还没走,苏桐连忙问道:“我刚刚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说坏就坏了?”
那人蹲在地上戴着手套整理自己的工具箱,闻言笑笑,也没抬头。
“那小姐您该觉着庆幸,不然您可得一口气爬个八楼了。”
“……”
一点古怪的感觉飞快地掠了过去,苏桐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她没来得及捕获那种感觉,心里疑惑不解。
是因为……这人的口音吗?
“师傅似乎不是T市本地人?”
苏桐问。
对方却没回答,只说:“这电梯维修好还需要很久,小姐从消防楼梯那儿绕行吧。”
苏桐看了一眼电梯上告示,再想想赵编辑那出了名的火暴脾气,只得点点头,返身往消防楼梯间走。
等女孩儿的脚步声出了电梯间,渐渐远去,地上蹲着的男人停了手。
工装帽的帽檐下面,那个面容极其平凡的男人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他起身一把撕下了电梯梯门上的维修告示,隔着手套揉成了一团塞进口袋里。
然后他转身,边拿出个口罩戴上,边不紧不慢地向着女孩儿离开的方向大步走去……
苏桐还是第一次走台里的消防楼梯。
要不是地面看起来脏得很,她倒真想脱了高跟鞋拎在手里下楼了。
好不容易下到了七楼,苏桐刚扶着把手准备脱下高跟鞋看看鞋跟不稳的原因,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渐渐传近。
那声音之快,让她都怀疑这跑上来的人是不是在腿上安了什么动力机。
没用一会儿,那脚步声的主人就停在了她下面一层的平台上。
两人对上目光,同时愣了一下。
“……桐桐?”
男人声音前所未有地干涩沙哑。
开口的同时,苏桐分明看见如释重负的神情出现在男人的脸上。
她迟疑地说:“你不会是从一楼一直跑上来的吧?”
说完之后,苏桐自己先呆在了原地。
话出口的这一刹那,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电梯间感受到的古怪:
那个维修工人说的那句“不然您可得一口气爬个八楼了”——他怎么知道自己是从一楼上来的?
而楼梯下,闻景急促起伏的胸膛和心跳一起逐渐平复,绷紧的那根弦也松了下来。
“你可差点吓死我……”
他说着,微勾起唇角往楼梯上走。
然而就在下一刻,抬眼瞬间,闻景的笑容陡然一狞——
“快躲开!”
然而为时已晚。
正失神于之前电梯间里古怪对话的苏桐还没回过神,就突然感觉到身后一阵巨大的推力传来。
站在楼梯顶端的身体顿时失衡,连扶在把手上的手臂都没来得及施力,苏桐就向着楼梯下方直直地摔了下去!
急速坠落的这一刻,无数的想法以无法捕捉的速度在苏桐的脑海里闪掠过去。
而楼梯下方正箭步迎上来的男人原本清俊的五官此时看起来近乎狰狞。
苏桐神思恍惚了下。
如果自己就这样死掉的话……
妈妈大概会很难过,但还好有宋叔叔陪着她。
而且这样,他们也就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了……
至于其他人……
只有他会很伤心吧,如果那些“我爱你”都不是骗人的话。
苏桐本能地闭上了眼。
只是意料中剧烈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只感觉自己摔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脑后在那一瞬间被人狠狠地按进怀里护住。
然后才是翻滚和麻木的疼痛感传来。
停下之前,苏桐的意识就陷入了黑暗……
又是熟悉的梦,昏黄的灯影,和仿佛在摇晃的房间。
苏桐有些烦躁。
不知道为什么,和以前的噩梦都不同,这一次她竟能模糊地知道这是个梦,知道就算自己在这里受了伤,只需要睡一觉醒来就好。
知道这个梦境走向无可改变,苏桐近乎自暴自弃地缩起了身体。
她看着那道模糊的、很多年都再也没有看清的身影迫近。
粗暴的喝骂和畏惧的求饶像是从天边传来的,绰绰不明,须臾之后,那条皮带还是高高地抬了起来。
苏桐心里却松了口气。
就要结束了。
她知道。
这个梦,永远都是在这里结束的。
这世上没多少人知道,最大的创伤不是永生难褪的疤痕,而是遗忘。
是在最无助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弱小的心不被一次又一次的恐惧蚕食,为了让自己不会疯掉而本能地遗忘。
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那条皮带到底有没有落下来。
因为她所有的记忆到此都戛然而止了。
正在苏桐等着梦境结束的时候,面前本就模糊的生父的身影突然扭曲了。
取而代之的,另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身前的地方。
一只指骨修长的手递到她的面前。
那个声音低哑带笑:
“让我来保护你吧……”
“不需要别人了,我们做彼此的依靠。”
苏桐心脏轻轻地缩了起来。
她想不起这人的名字,甚至也看不清他的脸。
只是这个声音让她如此熟悉,熟悉到无法设防。
她只记得,他们似乎是很亲近的。
让她情不自禁想靠过去的亲近。
苏桐犹豫着抬起手,就要握上去。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他们站着的地方像是突然坍塌,失重的两人猛然从高空坠落。
风声在耳边像魔鬼一样尖啸,无尽的恐惧压在苏桐的心脏里,像是要把她的身体都撑爆。
苏桐感觉自己的指尖一紧,身体被人抱进怀里。
这一次那个熟悉的声音贴着她的额头轻响——
“我可以为你挡子弹的。”
“让我替你死,好不好?”
“……”
“……闻景——不要!”
苏桐猛地翻坐起身,喑哑的尾音传进耳朵里。
病床旁边的苏母和宋培文被吓了一跳。
两人连忙转回身,苏母快步走到了床边,声音带上哭腔——
“桐桐你醒了?
培文——快,叫医生过来——这孩子怎么把输液针头都挣开了?
!”
宋培文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出了病房。
透过白纱帘的阳光被水光折射得刺眼,苏桐呆坐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那只是个梦。
还好只是个梦。
苏桐抬起没被苏母按着止血的手,抹了一把脸。
放下来摊开看,是一手的泪。
理智重归,昏迷前的情景突然撞进了脑海里。
苏桐眼神一抖,她慌忙抓住了身旁还在低落担忧的苏母——
“妈,闻景呢?
!闻景没事吗?
!”
提及这个,苏母又气恼又心疼地看了苏桐一眼:
“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小景在,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你怎么办!又让我怎么办!”
苏桐刚急着又要问,苏母没好气地打断了她。
“手臂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你倒是除了惊吓导致的昏迷外没什么事,小景一个伤员还硬是叫了急救车没事人一样把你背下楼带来医院的。”
一听这结果,苏桐心里一紧,跟着又松下来。
“还好没事……”她低声念叨着。
苏母一抬头,愣了下,继而脸色一变:“你哪里疼,啊?
怎么哭成这样?”
苏桐咬牙忍着,眼泪水却是压不住地往外涌,“没事……妈,我想去看看他,他在哪个病房?”
“你这昏迷了半天,先做做剩下的检查,等确定没事了再去也行啊!”
“妈……”
女孩儿也不抬头,只这样哀哀地叫了声。
苏母听得心里一疼,没法地说:“好,那我扶你过去——”
话音未落,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男人站在门外,有点阴沉的瞳子甫一触及女孩的身影,顷刻间就柔软下来。
而病床上的苏桐在愣过之后,突然扭身下了床,鞋都没穿便裸着脚跑到男人面前。
她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遍,才彻底落回心。
而再也忍不住的眼泪也湿了一脸。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的……”
“真的什么?”
闻景低笑着垂下眼,左手抬起来轻揉了揉女孩儿的头顶,语带戏谑——
“难不成,以为我真的死了吗?”
苏桐用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我都要吓掉魂了,你还笑得出来?”
没等闻景开口,她躬下身去看男人垂在身侧的打着石膏的手臂。
“……是不是很疼?”
女孩儿的声线不自察地抖。
“……”
看着女孩儿下巴尖上还坠着的泪珠,闻景眼瞳渐深,“你不哭的话,可能就不疼了。”
苏桐就着那个姿势仰头看他,眼神带着恼。
闻景唇线一挑。
他也跟着慢慢俯下身,一直到女孩儿耳边才停住。
笑音压得沙哑,“不过其实,我还是挺喜欢看你哭的——尤其是为我哭的时候。
所以,或者你再哭一会儿给我看?”
“……”
苏桐眼泪戛然收住了。
没等她再顶一句什么,病房里面的苏母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两个是当我不存在了啊?”
“……”
苏桐背影僵了下。
到这会儿她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说做了什么,后知后觉的灼热爬上耳尖。
她轻咳了声,“闻景,你快回病房休息吧。”
说着,她微微侧过身,想去替男人打开门。
只是手腕却被人攥住了。
“这怎么回事?”
闻景皱眉看着女孩儿手上干掉的血痕。
“啊,没什么,只是一不小心……”苏桐连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之前吊针拉出来的伤,同时想挣脱男人的禁锢。
然而即便只是左手,男人依旧钳得她紧紧的,半点挣扎的余地都没给她留。
连语气都冷下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是说了就是不小心……”
“是桐桐刚才急着去看你的情况,把输液针扯掉了。”
苏母看不下去,坐在床边开了口。
“……”
突然被卖的苏桐哀怨地看了苏母一眼。
然后她转回来,“我是担心你出事,有点着急才……”
随着男人愈发紧皱的眉心,苏桐的话音也一点点低了下去。
两人之间正是气氛越来越紧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跟着,房门被人推开,几个人冒进脑袋来。
“啊苏妹妹——你真没事了吗?
!”
踩着这话音,几个电视台里的同事争相涌了进来,关切地围到苏桐身旁。
苏桐被这阵势一震,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我没什么事……你们怎么都来了——哦对,年会主持没耽误吧?”
“出了这样的意外,台里哪还有心思办年会啊!你现在的状况才是大家最关心的!”
苏桐眉一皱:“——‘意外’?”
“还没人告诉你台里了解的情况吧?
台里查过了,是你那双鞋的问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一只鞋的鞋跟好像有一点残缺,这才害你摔下了楼梯。”
另一个同事接话,嗔怪说:“不过苏妹妹你也是,好好的电梯不坐,干吗去走楼梯,还是踩着那么细高的鞋跟……”
“……”
苏桐没说话,也压下了眼底的狐疑。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闻景。
闻景没说话,沉着眸轻摇了下头,示意苏桐不要反驳。
苏桐会意,转了回去,只微笑应付着同事们的问候。
等同事们前后离开了病房,苏桐和闻景对视了眼。
“……妈,我有点事情想和闻景谈谈。”
苏桐看向苏母。
苏母犹豫了下,点点头,“你可不要耽误小景休息啊!”
“嗯。”
苏桐无奈地应下了,“您放心吧,我一定让您的‘小景’完好安全地回去,这样可以了吧?”
苏母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出了病房。
等苏母出去,苏桐才稍稍正色,目光落到闻景身上。
“当时分明是有人推我摔下楼梯的吧?”
“是。”
苏桐眼神一冷:“是不是一个穿着维修工工装的男人?”
闻景点头。
“他离开得很快,我没追上。”
闻景眼神沉得像是要拧出墨水来。
苏桐闻言急说:“那种情况下,你根本就不该去追——我现在回想,从高跟鞋被做手脚,到八楼赵编辑的传话,再加上之后所谓电梯维修——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只针对我的圈套。”
“如果当时你没有赶到,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不死也该是重伤……”
闻景低眼。
他没告诉苏桐,对方只会置她于死地——如果当时他没有出现,那个男人一定会确定苏桐的生命状况,既已有伪装意外的完美借口,对方就绝不会再放过她。
而那时即便看到了他们两人,那个男人也分明生了一起做掉的杀心。
只不过当时两相对峙,那人没有确定闻景的威胁程度,这才放弃了。
而忧虑于苏桐安危,闻景根本没有去追,直接把女孩儿背下了楼……
苏桐沉思着,而后说:“虽然电视台里,我有不少竞争对手,但绝不致到这种地步——那个人似乎是职业的……”
说到一半,苏桐自己犹豫起来:“可如果真是职业杀手,我又是因为谁才会惹上这样的事情?”
她一顿,“难道是……因为孤儿院那件事?”
“不是。”
闻景毫不犹豫地否定了苏桐的猜测。
苏桐被这坚定搞得有些不解,“你怎么知道……”
“天使孤儿院那件事之后,我警告过它背后的人。”
闻景垂眼,眼睫下目含冷光,“他们不敢。”
苏桐更迷惑了:“我接手过的报道和各种采访,似乎都没有跟我仇深至此的。
那这次到底是因为什么?”
“……”闻景没说话。
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和Todd、Leo都心知肚明。
但这种事情告诉苏桐,除了给对方带来忧思以外,别无用处。
无法发泄的情绪让闻景脸色越发深沉。
“这件事我会去查。”
苏桐想说什么,只是刚张开嘴巴,就被男人抬眼堵了回去——
“我来查,你不要参与进来,也不要过问——我会保护好你。”
闻景似乎觉着自己语气有些过于强硬了,他又稍放缓了声调——
“这次听我的话,好吗?”
对于这种语气毫无招架能力,苏桐迟疑了会儿,还是慢慢点头。
“好。”
“但是如果有什么危险,我希望你至少能让我知道。”
“嗯。”
“……”从这语气里读出了一丝敷衍,苏桐皱眉,“不要隐瞒,因为,我也会担心你。”
闻景稍顿了下,而后薄唇一挑,“有多担心?”
苏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眸光认真:
“我考虑过你说的话了,我想我确实希望我们能成为彼此的依靠——所以你不能有事。”
闻景怔住。
几秒之后,手环的振动拉回了他的理智。
回过神后他不由失笑。
“……好啊!”
闻景躬下身,凑近到女孩儿面前。
在苏桐几乎以为他要亲下来而不自觉地绷紧背脊时,男人停住了,同时他卷长的眼睫扑闪下去,勾起唇哑笑了声:
“我记住了——会记一辈子的。”
说完,没待苏桐有所回应,他就直接转身出了病房。
身后房门关合的刹那,闻景脸上所有的笑意一点点剥离褪尽。
等目光里只剩下冰冷的时候,他单手取了耳机戴上,接通通讯。
“抓到了吗?”
男人声音里像是冻上了冰碴子。
“没成功,那家伙一事败,就立马回A国了,跑得跟兔子一样。”
“他背后的人呢?”
“余还在查……”
“……”
似乎是隔着无线电也感受到了闻景的怒火,电话对面Todd咽了下口水,“赌场里确实是鱼龙混杂,目前高度嫌疑目标就定下了好几个,余正在一一排查……”
“把那几个人的所有资料都发给我。”
Todd心里一紧:“King,你别冲动啊,这里面说不定有无辜的呢!”
闻景冷笑了声。
“我只是要给他们每个人一点小小的警告而已。”
“……”
丝毫没有被这句话安慰到,Todd听完之后反而更恐慌了。
“顺便,那个专职委托人的个人信息一起给我。”
Todd苦叹了一声,最后还是屈服了。
“我要离开几天。
这段时间内,我会给苏桐转到一家私人医院里,其间你们确保她的安全。”
“好的,King。”
等结束通讯,Todd如释重负地调频去了和Leo的联络频道。
甫一接通,Leo玩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哟,活着回来了,不容易啊!”
“别说了你个混蛋。”
Todd没好气地埋怨,“King似乎都准备直接找当初赌场里那几个扎眼的了——我可真怕他发疯啊!”
“这不是意料之中吗?”
Leo笑笑,语气却有点发冷,“他手底下什么时候跑脱过目标?
这次要不是因为苏小姐,你告诉我他当场把那人弄死了我都不怀疑。”
“……”
Todd抹了把汗,“这么说我还得感谢苏小姐晕过去了的恩德啊……”
Leo龇牙:“别急——憋了那么久的疯劲儿,这次说不定要一口气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