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千里送鹅毛(2/2)
“象以齿焚身,蚌以珠剖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董兄口中一字字念出信上内容,二人半晌凝着,脸上的笑却是僵住了。再看手中白羽时。这是……这是……那董兄还不死心,将那白羽捏在指尖,凑近了鼻子。那股大鹅的味道还真给他闻出来。
董嫂大骂之下,董兄灰头土脸地躲去角落,去修那被他摔坏的罐子、水缸去了……
这卢龙堡人近来,却是有了麻烦。卢龙堡中,出了一位‘采花大盗’,当日罗念成罗盘幻象上之景,卢龙堡人各个精神憔悴,面色煞白,全都是拜这‘采花大盗’所赐。更有知情人道,这采花贼手中兵刃,乃是四头之叉,今日卢龙堡来了此人,将这卢龙堡内人家黄花大闺女各个掳走,每一日,便有人家妙龄女子被抓了去。更可恼的是,这四叉贼竟是白天作案,却无人拿得住他。他过堂无影,飞身无痕,所到之地,留不下半点踪迹,但有被他不幸抓了,又被放回来的姑娘,便定是造了他的毒手,却也中了什么邪术。
因被抓而又放回的姑娘,在众人眼中,怕是早已没了姑娘家的清誉。返回的女子中,竟无一痛哭伤心,反而有女子透露,那四叉贼长得极为俊俏,是稀世罕见的美男子。更说被他掳走,未遭任何无礼对待,想被多掳几次!
这样的言论,哪能不让人觉得她们是中了邪术,她们口中言辞一致,却自然无人愿意相信。故此,‘四叉花贼’的响亮名号便在卢龙堡传开了。卢龙堡中惶惶不安,有被抓的姑娘盼着再被抓的,更有担心遭了毒手的人家隐秘藏身,好生看护自家闺女。
这段时间,每到夜里要入睡之时,整个卢龙堡无一人例外,皆能在梦中听到一鸟哀鸣。只要一闭眼,那鸟雀便入梦而来,扰得人不能安宁,更别说安然入睡。大伙都能听到这鸟雀哀号,也都被惊得无法入睡。但众人口中这鸟雀的样貌却不同。有的人说,这鸟雀有六只眼,两对翅,只要闭了眼,此雀便朝着暗中面前扑来,惊醒时,却又不见任何东西,听不见任何声音;有的人说,这雀张开尖喙,口中有齿,闭了眼,便惊觉这雀张开大口,尖齿咬住自己咽喉……
“食梦雀”越传越神,越传越离谱,搞得整个卢龙堡上上下下人心惶惶,大半人夜不能寐,生恐那怪雀入了梦中。夜不能眠,白日还要劳作,卢龙堡中人,消此折磨一月有余,各个顶着黑眼圈,早已没了精神。放出这“食梦雀”扰人的,正是这“四叉花贼”,他借着夜放出“食梦雀”耗人精神,又在白日擅闯民宅,将谁家的女子掳去了。
人人惶惶不安,卢龙堡被搅得鸡犬不宁。此事也传到了董显耳中,他只是搓手抚须,觉得难办。他近几日,也有过梦中被那“食梦雀”惊醒的经历,也饱尝着痛苦。其实,这“采花”之事,便是从他府上率先发生的。府上妙龄丫鬟,尽皆被这“四叉花贼”掳了个遍,只是后来放回的女子,也竟都和那些卢龙堡被掳复返的女子一样,均道自己没受伤害,且说这“四叉花贼”长着绝世的面容。
董显与众人不同,他对此似乎不显得十分奇怪,亦不心疑丫鬟说的话,只是他显得躲闪紧张,心不在焉。
为解决卢龙堡之灾,董显发动了自己的人脉,集结了一批江湖人士,要帮他拿下这“四叉花贼”。这群人之中,不乏稀世高手。这批高手中,有那号称“中原第一刀”——天地双绝 段缺刃的亲传弟子——双刀鬼 项然,有那武林名门纯阳派掌门——素头金翅 玉蝉衣;还有诡府门高手 欧雄等人。董显集结这些人,均是为了拿下这“四叉花贼”。此外,他还向那朝中宰相孙乾霸求助,送去了卢龙堡独有的好酒“仙不问”,这次孙赫被爹遣来帮助干爹,正是为了此事。
这些武林中的高手一方面因董显之名而愿意出手相助,另一方面,江湖中人,对这些经商之道却是一窍不通,有了董显这样的大财阀在身后帮忙,紧要关头,会关乎整个帮派宗门的成败兴衰。因此董显这个忙,大家都是乐意帮的,
这卢龙堡上上下下如今就等着董显救他们出水火之中,董显集结了这些武林高手,又收到孙乾霸消息,知道义子孙赫也要来助他,心中便逐渐有了把握。董显与一帮豪杰简说了这“食梦雀”、“四叉花贼”的事,开始与他们商量对策。
健马疾行,扬尘古道之上飞奔而来的,是那孙赫、唐归虎、葛庆州三人。扬鞭催促下,马儿更是疾速。稍远处,于林间隐处闪动着一个身影,念成提气而行,紧随着这三人三马,已是第三日。
这三日行程,此三人共歇了两次,叫马歇脚,第二天便早早赶路。念成一面提防不被发觉,一面还要事事赶在他们之前洞察。若是睡得太死,第二日便赶不上他们的行程。故此连着三日,不单单是运气随马奔走,更是小心谨慎,绷紧了精神。幸亏念成气府内劲如海,连日奔波间,却不过分疲惫。
什么时候才能赶到卢龙堡?如今行经下去,即便我有再好的体力,也将支持不住。快马疾行,我运气赶跃,稍加疏忽,就可能被这三人发觉。此事,到有些想念你了。念成心中暗道,只盼着早早能至卢龙堡,不再路途赶马奔徙。此事若是有钦丕在,自己也不会这么累了。
连日的奔徙,虽然没有对念成内气造成什么损伤,只是这样强度的奔走,不免也让他觉得些许心中无底。若是早日到了卢龙堡,便可以查探随侯珠下落。我还要快点抽身,去探知婉熠的情况。大哥为大局着想,甘愿入牢,凌越携其父于洛神养伤,我那师父现下又早不知去了哪里,如今又只剩我一人,身边也少个帮手……
念成边思虑着,一边提气,又跟着快马奔了十几里地。
兜兜转转,时光流散,又是一秋。依稀记得那个秋日,同样的萧瑟之风,自己同兄长在李翀面前接了帅印,备战出征南陲。那时的他,还怀着一股稚气,要首战就胜了夔王,为罗家扬名。只是天不遂人愿,被夔王只一骨锤,打落了马下。现在回想起来,念成觉得可笑。
但他又不再露出笑。如果总是在今后批判从前的自己,那不是显得太过无情了吗。在曾经的立场之上,曾经的决定,或许如今看来不是那么完整,却是当时的一股信念。既然人人都会嘲笑过去的自己,也就解释了为何人们的立场总是那么自私,不懂得体谅他人。连原谅自己都做不到的人,哪里来的宽容去善待别人。
风有些凉了,念成背上出汗,正好借着这凉风,得以舒缓。他紧盯着前方马上三人,运起内劲,又朝着暗处前进。
“孙公子,此地距卢龙堡还有多远?”那厚唇精瘦之人问道。
“就在眼前!”孙赫挥起马鞭,指了一指前面一座山头:“那里便是卢龙堡。”
唐归虎道:“听丞相说,卢龙堡董显遇上了麻烦,还不知是什么人敢在‘敌国富’地盘兴风作浪。”
“我也不清楚具体,父亲只说卢龙堡出了一‘四叉花贼’,搅得卢龙堡不得安宁,干爹又遣人送信前来求助,因此我也趁着去看望干爹,帮他解决了这件事。”孙赫口中答着,又朝着马儿一鞭。
“我们去了便见分晓。”葛庆州应着,也加了一鞭。
念成于远处一边奔走,一边注意听着三人的谈话,脚步加紧,要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