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风中剑飘散 僧儒旧人来(1/2)
宁采臣抢上一步,挡在聂小倩身前。他瞪眼看着那三个怪物,虽然有说不出的恐惧,但是眼神中居然透露出一股勇气,颤抖着说:“你们……想做什么?”
那被称为姥姥的老妖怪笑着说:“干什么?你不是明知故问么?我当然要让小贱人形神俱灭,永世不得投胎;至于你嘛……嘿嘿,我要慢慢地,一滴一滴地吸干你身上的每一滴血,让你痛苦上七七四十九天,绝不会少一刻钟。然后,嘿,再把你作成肉干,慢慢地品尝。这就是勾.引老娘的小妖精的下场。”
宁采臣原本已经惨白的脸上血色似乎又少了些,双腿抖得更厉害,连话都已经说不出了。但是他始终没有后退一步。
小星悄悄地说:“你们别怕,有我师傅在,他们伤不了你们的。”
这时那姥姥居然又瞄上了苏剑笑:“至于这位公子和这位小公子嘛,嘿嘿,老娘我赶了这远的路,岂能白白浪费力气,少不得是要利息的。这利息只好落在你们身上了。”
苏剑笑皱了皱眉,淡淡地说:“老树妖,你已经修炼了九百年,居然还心存妄念,连‘恨’界都没有勘破,也着实太窝囊了。以你目前的道行,恐怕再过九百年也难得有什么成就。”
姥姥眼中厉芒一闪,笑声陡止,一双怪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苏剑笑,说:“想不到阁下居然是个高人,老娘倒走眼了。怎么,你想替他们出头么?”
苏剑笑心里升起一阵厌倦。是非只为强出头,“出头”这两个字眼仿佛已经睽违很久了。他心中有一些隐隐作痛。看着眼前的妖物,他的心头忽然升起一种暴戾的冲动,这种冲动竟使他的剑也变得有些狂热,微微地跳动起来。
是因为刚才在林子中发生的事使他的道心在“忍”上受到了伤害,才有这时的动怒么?还是因为这个夜晚本就受着冥冥之中一种神秘的力量的操纵,竟使许多事情发生了改变?
或者,这种改变,是多年前就已经注定的呢?
这片刻从苏剑笑身上发出的杀气,使三个怪物俱都脸色连变,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苏剑笑缓缓地说:“由来人魔之间,互不相犯,天地才能太平。聂小倩虽是鬼,但是终究归属我人界。你等身属魔界,擅自拘禁我人界生灵,实已经罪在不赦。”
姥姥陡地冷笑了两声:“这话倒也冠冕堂皇,但完全是道貌岸然。谁不知道自古以来,人魔两不相犯?但是你人界中人以修道除魔之名大肆杀戮我魔界大众,每年何止千万。杀便杀了,还居然公然谓之‘替天行道’,何曾将魔界放在眼里?其中固然有侵入人间犯戒之魔,但更多的还不是你们主动找上门来的?哼,这世界本就是有力量的强者才有说话的权力,又什么时候有道理可说了?”
苏剑笑无言。她说的都是事实,虽然那些刻意去杀戮魔族的人终究难以得道,但是这样地人却委实不在少数。
那姥姥大声说:“废话少说,有本事手底下见个真章。”
苏剑笑说:“要与我交手,你的道行还远远不够。念在你这番话还有些道理,我给你一个机会,就让我的弟子领教你几招。”
小星听到吩咐,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神情,兴奋地跳了出来。
苏剑笑笑了笑,说:“这妖婆是个有九百年道行的树妖,你要小心些。”
小星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师傅。”
姥姥脸色连变了几次,嘿嘿冷笑了几声:“你既然要让这个小鬼送死,我就先杀了他,再来杀你也是一样。”
话音未落,她忽然发难。也未见她怎样作式,手中的木杖已经脱手飞出,呼地一声,仿佛周围的空气全都被这脱手一掷带动起来,直冲向小星面门。木杖刚一脱手,她陡地沉腰作式,身体就像是突然炸开一般,数以百计黑乎乎的枝条从她全身上下齐射而出,夹着扫过空中的厉啸,如一大群毒蛇般直扑向小星。
苏剑笑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
他万万想不到她一出手居然就现出原形,全力施展必杀的绝招。他并不是担心她这一招能伤得了小星。他相信小星即使不能在这一杀招下反击,自保当无问题。
只是对于魔门中人来说,只有在性命相搏的紧要关头才会作现出原形的攻击,这等于已经是压箱底的最后绝招了。小星年纪尚小,很明显修行尚浅,这个老树妖怎么可能一上来就对一个小孩施展出看家本领?
念头刚转,苏剑笑就忽然感受到了一阵浓烈的杀气!
杀气来自于脚下。
一双惨白色的大手忽然从地下伸出来,一把抓住苏剑笑的双踝,就像一对巨大坚硬的铁钳将他的双脚牢牢地钳住。
“啵啵啵啵”四声轻响,声音不大,在苏剑笑耳中听来,却如四声霹雳。四杆长枪如四条毒蟒出洞,狠辣、灵活、老练、准确地从地底刺出,分布在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泥土四溅中,枪尖透出的逼人杀意,使苏剑笑突地感应到身上三十六处死穴中的四处齐齐一寒。
“铛”的一声震响,小星的剑已经砸在飞来的木杖上。木杖斜飞出去,直插地上,入土径尺。他本来是可以闪身避过这一杖的,但是身后却正是宁采臣和聂小倩,他万万不能让那似有千钧之力的木杖往后飞去,只得硬接了一记。这一下硬碰硬的撞击,令他双臂都有些发麻。
而这时,那百十枝条已经像群蛇乱舞般扑面而来。小星毫无畏惧,将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只听到一连串“铛铛铛”的金属交击声炸响开来,这一瞬间,也不知道究竟交击了多少次。
小星终于勉力将这一轮攻势接下。
苏剑笑心中大大吃了一惊!
令他所吃惊并不是小星这一边吃紧,也不是这忽然从地下杀出的事先绝无预兆的杀着。
令他吃惊的是这枪和这枪法。
枪长丈二,枪身漆黑如墨,红缨飘动如血。枪刺出时,枪尖诡异地绕着枪身不停地旋动,像择人而噬的毒蛇的信舌般闪烁难测。
这赫然是燕北顺天府罗家不传之秘——灵蛇禁枪法。
“神鬼莫测灵蛇禁,惊天动地霸王枪”,这是天下公认的两大绝世枪法。前朝之时,顺天府罗家昔日的主人就是凭借灵蛇禁枪法长期与朝廷分庭抗礼,不肯归顺。前朝文帝纵横天下无有敌手,却也对此无可奈何。
对于此刻的苏剑笑来说,吃惊的并不是这枪法有多么可怕。关键的是,这枪法完完全全是人间的绝艺,绝不是魔界的武功。
也就是说,躲在这地下伺机而动的并不是魔,而是人!
不仅是人,而且是三个人。一个人捉住了苏剑笑的脚,两个人出枪取命。看这双抓脚的手,手掌奇大,指节粗糙,稳定而有力,大力鹰爪功分明已经练到七层火候。而那四杆飞出的长枪,灵动莫测,认穴奇准,显然至少也有六成功力。
这样三个人居然与三个妖魔联手,这实在让苏剑笑不能不吃惊。
而在这时,最让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与姥姥同来的另外两个怪物忽然同时欺身而上,一齐攻向小星。此刻小星正穷于应付姥姥的攻击,根本无暇他顾,她们这时的每一个的招数都足够让小星死上三次。
很显然,她们是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扑杀小星,然后再联合对付苏剑笑。这一招不得不说的确毒辣而有效。
这一次合击居然如此滴水不漏,天衣无缝,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苏剑笑杀气大盛,厉喝一声,抖剑出鞘,剑鞘却闪电般脱手而出,飞击那个高大的怪物。
那怪物抽身急退,一只鬼掌般的大手一把抓在剑鞘上。她手掌的颜色枯黄如死,显然在枯木功上下过苦功,可能已到刀剑难伤之境。而那红脸怪物尖如利刃的十指,已经嗖然到小星后心不及五寸。小星此时正被那姥姥缠住,就算脑后生有双目,也势难逃过此劫。
苏剑笑长剑急点,“啪、啪、啪、啪”四声轻响,竟然分毫不差地点在四支漆黑长枪的枪尖之上。如蛇一般的长枪似乎被重重击中脑袋一般,向四面崩飞出去。苏剑笑含怒出手,毫不留情,手中长剑在经过了四下强烈的撞击后,依然稳定如千年不倒的古木。长剑一引,毫不停滞地划出一道弧线,飞速切下。抓住他双脚的大手纵然坚硬有如磐石,但是利剑过处,一只大手还是齐腕而断。
鲜血飞溅而出,染红了苏剑笑的裤腿,也染红了人的眼睛。断腕的剧痛使另一只手也不能不松了一松。
三个高手的突然攻击,竟未能在苏剑笑手下支持三个回合。
苏剑笑更不迟疑,飞身而起,侧身扑出。然而这时他的耳边已经传来一声惨叫,如一根锐利无比的尖刺,直刺入他的心脏。
苏剑笑狂暴地欺身而进,剑上发出的杀气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震粟。
红脸怪物首当其冲,错身而过之间,她的一颗头颅就在鲜血中抛飞,殷红的血将她的脸映得仿佛染缸里的红布。
剑气纵横飞舞,幻化出漫天漫地洒下的一张巨网。
姥姥骇然惊呼:“七绝剑气!”
她忽然想起了流传在魔界的一个传说,一个充满了血红色的传说。
那是一个噩梦般的传说,这个传说足以令任何人疯狂、战瑟、绝望、恐惧。
这一刻,她怯了。
怯便是死。
幻化而出的千万枝条依旧如毒蛇般狰狞地飞舞。苏剑笑却恍若未见,持剑全身抢入。无数枝条断裂、粉碎、幻灭。只在数息之间,树妖就被呼地高高抛起,又如流星般跌落在十丈外的江水中。
杀戮终于停下来了,一切的刀光剑影仿佛一瞬间被江风吹得四散。苏剑笑持剑面向大江,风急浪卷,身上的衣服在风中猎猎飞舞。他的人恍若静如磐石,心中却是动荡不安,一如眼前这拍岸飞卷的江水。
上一次似这般的全力出手,至少已经在三年前。武者的力量来自于体内真气的振荡,而此刻,伴随着经脉中真气一同激荡着的,竟仿佛还有那已经沉埋在内心最深角落中的记忆,那种应该被遗弃的疼、被忘记的痛。
苏剑笑深深吸了一口潮湿冰冷的江风,缓缓回身。
第一眼看到的,是那高大的怪物。她那双小眼如今正圆睁着,充满了恐惧与不信。苏剑笑那脱手一掷的剑鞘竟然直接穿透了她的手掌,余势未尽,又穿透了她的身体。她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自己用尽全力,竟然还是接不下这无锋剑鞘的一击。
难道实力的差距,竟是如此的让人绝望?
在这因惊疑不信而兀自不肯倒下的尸身后面,此刻正有一双充满了余悸的眼睛,呆呆地看着。
那是小星。刚才那声惨呼本不是他发出的。
发出惨叫声的是聂小倩。此刻她鼻梁的曲线依然柔和而优美,但是她的眼睛却已经紧紧地闭上。一缕长发覆盖在她神色平静美艳绝伦的脸庞上,就像一位沉睡的女神。
小星呆呆地说:“是聂姑娘……是她……救了我。”
宁才臣这时才能发出一声凄惨的呼叫:“小倩……”
两个七尺男儿,两双金做的膝盖,齐齐跪在了聂小倩的身旁。
那高大怪物终于倒了下去,转眼间化为一只身长不过三尺的小兽。苏剑笑的剑也终于缓缓回鞘。
宁采臣那断肠般的哭声继续传了过来:“小倩,你说话呀……”
苏剑笑走近他身边,声音已经变得平淡而不带感情:“她是绝不会死。因为鬼本就是不会死的。”只是他没有说出后面半截话:“不会死,但是却有可能魂飞魄散,元神寂灭。”
这句话显然给了宁采臣极大的希望。他的目光噙满泪水和恳求,但是却硬撑着没有开口说话。这一点苏剑笑倒是颇为欣赏。这是个有骨气有血性的年轻人,断不肯低三下四乞人援手。
小星眼中也有泪光:“师傅,她还有救吗?”
“你们莫非竟忘了她是鬼吗?”苏剑笑俯下身仔细地看了一下,心中不禁感叹道:如此国色天香,真是我见犹怜,也难怪宁采臣如此执迷不悟。
宁采臣已忍不住问:“那又怎样?”
苏剑笑面无表情地说:“你有她用过的东西么?”
宁才臣立即说:“有。”他很快就从怀里掏出一块素色的手绢。
“这个再好不过了。”苏剑笑接在手中,随手从身上掏出一张冥纸,说道:“幸好我身上还剩下一张。”
宁采臣看了看他手中的冥纸,脸上疑惑不定。苏剑笑却没有理会他的疑惑,又问:“你是童子之身么?”
宁采臣的脸登时一红,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苏剑笑说:“可惜了。小星,你把手伸出来。聂姑娘救了你一命,你为她做点事也是应该。”
小星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苏剑笑拔剑在手,在他手掌上轻轻划过,鲜红的血液粘在剑上,形成一个个小血珠。苏剑笑迅速地用冥纸将剑上血擦净。小星说:“师傅,这够了吗,再多拿些吧。”
苏剑笑说:“足够了。你过去把地上的灯笼捡起来。”
小星连忙跑去捡回灯笼。苏剑笑取出灯笼中的油灯,看见里面还有大半盏灯油,轻轻舒了口气,说:“还好。”
苏剑笑心神守一,万念俱止。默默地念了几句咒诀,末了轻哼一声:“祭。”蓬的一声轻响,手中冥纸立即燃起,很快就化为灰烬。他用手绢将纸灰裹住,放入灯笼中,用手一指,内力吐处,灯芯立即燃了起来。苏剑笑把火焰调到最小,放回灯笼中。灯笼虽然已有些残破,这时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宁采臣紧张地问:“行了么?”
苏剑笑淡淡地说:“有这盏守魂灯在,可以保证在油尽灯熄之前,她的三魂七魄不会飘散。”
“然后呢?”
然后么?苏剑笑看见他仍然闪现着泪光的双眸,带着一种深深的期望。只觉得深夜的风贴着衣裳吹过,隐隐有一些凉意。
“这真是一个多事之秋,真是一个多事的夜晚啊。”苏剑笑想道。
苏剑笑说:“她是一个女鬼,自古人鬼殊途,你和她是万万不可能在一起的。这一点,希望你能想清楚。”
宁采臣说:“这一点我早就想得很清楚了,你不必多说,再说也不能动摇我对她的爱。”
苏剑笑摇摇头,说:“你恐怕并不清楚为什么会人鬼殊途。人死之后,形体其实已经完全死灭,所剩的魂魄无形无质,应该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不过自古以来魔界流传有一些神秘的法术,可以给鬼一种虚幻的形体,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活人一样。聂姑娘就是这种情形。”
看到宁采臣没有说话,苏剑笑接着说:“但是这种形体毕竟不是真实的事物,它无法脱离魔力而存在。像聂姑娘,一旦离开了魔族,用不了多久,形体必然会消失,变回无形的鬼魅。不过即使是无形的鬼魅,依然可以影响人的思想,让你感觉到她的存在,所以这还不是人鬼殊途的主要原因。真正的问题是,鬼魂并不可能在人间存在太长时间。即使是满怀怨恨的冤魂,其意志十分强烈,最多也不过能在人间留存数月。时候一到,如果还不魂归地府,必然魂飞魄散,成为这大千世界无意识的真正死物。”
宁采臣脸色变得更苍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剑笑缓缓地说:“我的意思是,无论你们相爱也好,不相爱也罢,最后的结果都是分离。这一点无可改变。”
宁采臣的眼神慢慢地由吃惊失望转成了愤怒,一股火焰般的怨恨从他眼睛里射来。
“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我不相信,世上绝对没有人能把我们拆散,没有!”
苏剑笑心里只能叹惜。一个原本十分聪明的人,一旦涉及男女之私,就会忽然变成了世界上最愚蠢的人。明明对的事情,他可以看成错的;再明显的道理,他也不愿意接受。
苏剑笑心中有一丝悲哀,却没有怜悯。
宁采臣眼里的痛苦绝望已经表明,他的话,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在这人世之间,这样的事,这样的人,宁采臣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宁公子……”聂小倩这时已经醒了过来,轻轻地唤了一声。这轻轻一声就像是在宁采臣耳边打了一个响雷。他迅即扑到她身边,抓住了她苍白无力的手,仿佛是溺水将死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小星走近苏剑笑,低声问:“师傅,你说的是真的吗?”
苏剑笑点了点头,拉着他就要走开。
聂小倩却叫道:“苏公子……”苏剑笑转身看着她,她吃力地说:“苏公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答应。”
苏剑笑点头:“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力做到。”
聂小倩勉强地笑了笑,这一笑,却让她的脸色变得更见苍白。
“多谢苏公子。宁公子,刚才苏公子说的话,全都是真的。”
宁采臣仿佛被重重击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她。
“妾身年少夭折,从没有过尝试过男女两情相悦,一直都引以为憾。这次遇到公子,人品才学都如此出色,情不自禁生出了爱慕之心,妄图抛开人鬼之别,与公子双宿双飞,相亲相爱。如今想来,一切都不过是一厢情愿,镜花水月而已。妾身一念之私,欺骗了公子,实在是罪孽深重。”
宁采臣抓住她的手,声音已经嘶哑了:“你不要这样说。即使你真的骗了我,我也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我不后悔,我一点也不后悔。”
聂小倩的声音已经十分虚弱,但还是望着苏剑笑说:“苏公子,妾身本是万罪不赦之身,即使魂飞魄散,也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但是宁公子本是有事要到京城去的,不小心误入魔窟,惹来这无妄之灾。还望公子能保护他安全到达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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