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南宫少主(1/2)
看账册的时间枯燥无味但又过的急快。五日后就是盘点的日子,各地的商号管事陆续在这几天出发,胥少霖这边东篱也在带着谷里的人为了盘点之事忙前忙后。
宗越在百草堂一方面看着药堂的账册,一方面想着新一年的计划,还得教着依依基础的药理知识,时不时念叨一下顾卿烟把南柯给弄走了,让他少一个帮手。
不过好在依依乖巧机灵,自己看书的同时别的事也能帮上忙,自己也慢慢适应了学习医术的生活。
百里墨不时能接到雨花楼传来的消息,司徒浩阳似乎已经带着赵启悦回了他的地宫,至于叶瑾梁那在他到了南宫之前,百里墨派去的付冲已经到了南宫——
付冲在南宫门口递了帖子,门童说了句稍等便进去了,不多时门童先出来,开了门向付冲比了个请的手势,让付冲进了大门。
影壁处有一白衣少年在等待,见付冲进来上前一步,说:“付掌事,我们家公子在前厅等候,请随我来。”
付冲点头示意,跟着少年过了屏门,进了外院,虽是外院,花草树木装饰却都是应有尽有,尤其是兰花最惹人注目,现下已是冬天,听闻前些日子平阳城还下了场雪,如今院中兰花却不见受损之相,想来打理这些之人必有一番过人之处。
随着少年进了二门,那内院有一兰花台,还有兰花正在盛开,不远处有一涌泉水池,是那兰花台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两侧的植被也被照顾的极好,修剪出整齐的形象,有花匠此刻在精心的做着养护。
刚来到前厅前的走廊,一阵香气似有似无、淡淡的飘了过来,在冬天里似乎注入了一丝丝的暖意,说起来有点舒缓了付冲一路赶过来的疲劳。少年进了屋,付冲随其后,见那前方正中间摆了长条案几,案几上点着香炉,淡淡的青烟一缕缕飘起,是了,就是这个味道。可付冲要细闻,感觉却不比在走廊上那么强烈了。
案几后坐着一男子,一袭苍色衣裳,束起的发干净利落,眉目清秀,嘴角上扬似带着一丝微笑,仅是侧颜付冲已觉得面前的男子如画中一般。那双手拨弄着案几上的兰花,像爱护珍宝一般,动作轻柔,付冲不由得低了低头,心下想着,饶是自己的几位爷,相貌在这位面前也稍差了那么几分。
“雨花楼付冲见过南宫少主。”付冲快速收回思绪,问了好。
南宫逸把花瓶放好,坐正了身子,理了理衣裳说:“我当谁这大冬天专程派心腹跑我这一趟,原是雨花楼啊。”
江湖上素来说南宫世家孤傲,从不与人交好,也不与人为恶,自有南宫一派就于这平阳城中自娱自乐,典型的与其他门派井水不犯河水。到了南宫逸这,外人皆知南宫逸性子孤傲更胜他的父辈祖辈,且说话总带着不可一世的腔调,行事作风也神神秘秘让人难以揣测,若不是两年多前雨花楼暗中得来消息南宫逸与司徒浩洋私下多次相见,司徒浩洋也常来南宫小住,雨花楼也不至于留意南宫,也正因此这回寻得先机,让付冲前来。
南宫逸对于雨花楼会派人前来倒是不意外,反而有些期待,故而也早做了准备等着,他就想看看,在这场暗斗开始的初端,究竟会是雨花楼背后的桃花涧占了先机还是浮荼依然保持在前。
不久前门童前来报雨花楼管事已到,南宫逸轻轻一笑,看样子这一局浮荼要被动了。不过他最后会有什么样的决定,他还得看看彼此能不能看上眼了。他们南宫一派长久以来能在各种质疑、挑战、排挤中明哲保身,靠的不就是交换吗。
付冲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往前一呈,说:“南宫少主,我家二爷前些日子得了一兰花种子,三爷知道南宫少主素爱兰花,便命小人给南宫少主带些过来。”
南宫逸喜爱兰花,从他院中置景已然能看出来,宗越回京探亲,寻来不多份的墨兰种子,帝都那地儿不适宜栽,宗越悉数带了回来,原想都带回桃花涧,可临出发前百里墨让他留了一份在雨花楼,说是往后有用,这不就让付冲带了过来。
南宫逸身边的白衣少年接过锦袋,呈上。南宫逸将那种子倒了出来,种子粒粒分明,比起常规的大一些,也没有虫子咬过的痕迹,就此来看,是些好种子。
“替我谢过宗二爷和百里三爷。”南宫逸不客气的收了种子,对付冲说。
付冲回:“小人定会转达。”说完,付冲抬头看了看南宫逸,接着说道:“三爷还有话让我转达南宫少主。”
“噢?你说。”南宫逸似乎不意外,又或许他一直在等着这句话。
付冲道:“这花种是墨兰花种,南宫少主照料兰花世间无几人能及,故而三爷不知在花开之时,桃花涧能否有幸看到两株。”
南宫逸听罢,淡淡一笑,付冲看不见他有其他的情绪,只见南宫逸起了身朝他走来。
“付掌事方才进来之时可看见我院中的兰花了?”南宫逸说着,就往院中去。
付冲跟在他身后说道:“南宫少主院中兰花照顾的甚好。”
南宫逸往兰花台走去,边走边说:“是呀。你瞧,我这兰花台里的兰花,名贵的有,一般的也有,我不过是花同样的心思对待他们罢了,至于能长成什么样,除了养护,不也得看花种自身吗?”
付冲微微点头,说:“比起少主内院的兰花台,小人还是更喜欢外院的兰花。”
南宫逸听着付冲不卑不亢的语气,忽然有些觉得付冲并不是一个掌事这么简单。
转头看向付冲,付冲没有直视南宫逸的眼睛,而是看着兰花台,看着兰花在冬日的威风里摆动着叶子,兰花台里的兰花长得是好,可就是品种杂了些,虽简单分了区域可终究不是一体。
付冲这个人和他的话引起了南宫逸的好奇,他问:“付掌事这话从何说起?”
“恕小人多嘴,小人不是特别懂花之人,只是外院的兰花每一簇,每一块都成型而放,且是同种花类,故而那淡淡的兰花香也统一有序。”付冲说道。
南宫逸听罢,哈哈一笑:“桃花涧想来也有厉害花匠,要什么花不得。”
“只是我家几位爷和姑娘都不精通种花养护之道,纵有花匠养护,也不得其中乐趣,南宫少主您说不是吗?”付冲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却是话里有话。
南宫逸怎么会听不懂这其中的意味,只是付冲既不打算明说,他也顺着话往下讲便罢了:“那花种于我这,等开了花,纵使看见花了,不也只看得到花开,不知那乐趣吗?”
付冲笑笑说:“别的几位主子小人不敢妄言,但我家三爷那不管花开不开,三爷想知道的是把自己能掌控的事放到别人手中,他还收不收得回。”
话音落,付冲看了一眼南宫逸,南宫逸从始至终嘴角含笑,可在听完付冲的话后眼神有一瞬间的细微变化,只是很快就又恢复了。不过付冲已经知道,这话,说进南宫逸心里去了。
前面说过南宫一派明哲保身多靠的是交换,这个交换牵连着南宫一派的命运。他们交换彼此的秘密、交换家人、交换武器……所有能成为交易的,他们都会与对方交换,所以,表面上看上去似乎孤傲的南宫一派,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背后是用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保证了表面的风光。
南宫逸的父亲南宫宵安曾想改变这一局面,惹来了杀身之祸。
年幼的南宫逸继承父亲之位成为南宫家少主,他心里亦是有恨,恨家族前身的懦弱让世世代代都必须活在这交换之下,他们以为自己牵动着别人的命脉,可也在一点点的把自己的死穴暴露在别人面前。
南宫逸的姐姐南宫蕊,当年就是被交换的那一个人,双影楼前楼主看上了南宫蕊的潜质,想将南宫蕊收入门下,然南宫宵安极力反对,一个女孩子,进了双影楼,少不得用姿色甚至身体去获得消息。
双影楼提出用楼中秘术帮南宫一派提升功力,亦遭南宫宵安拒绝,他早已不想通过交易的手段来保持南宫一派所谓的形象,双方软的不行,来回间激怒了双影楼,就此惹来了杀身之祸。
事情的最终是南宫蕊出现,以自己换取了南宫一派的平安,并让双影楼承诺在南宫蕊在一日双影楼,南宫一派便一日不能动。
年幼的南宫逸从此心里又烙上一层烙印,把自己的东西交到别人手上已换取徒有其表的虚荣,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付冲便是抓住了这点一点点试探南宫逸。
“花已在我手上,花开不开、何时开、开了之后的事情就不是百里三爷或是雨花楼、桃花涧所能掌控的了。”南宫逸放缓了语气说道。
方才付冲的话确实有让他心里想起了本不该想起的东西,但他南宫逸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被摆布的。
付冲道:“也是,不过于三爷而言,这墨兰是二爷带回来的种子,于雨花楼而言这是想送给南宫少主的礼物,于桃花涧而言,它,不过是几株花而已。”付冲顿了顿,看了看兰花台里的各色品种,百里墨说的没错,像南宫逸这样的人,心中有自己的想法却一直隐忍不发,不过是缺了有人给他先踹开一扇门。
而他付冲现在就在这道门前,只等时机到了,他一抬脚,大功告成。哪怕南宫逸只是站在门口,出不出去也就都是时间问题了。
所以现在,付冲开始在等一个时机。
南宫逸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南宫一派的交易就越来越对自己不利了,对方给出的都是于他们自己而言不痛不痒的,可换取南宫家的却都开始慢慢接近他们的核心。
就像两年前,他突然接到浮荼司徒浩阳的一封信,信上声称只要帮浮荼完成一件事情,浮荼就帮助他脱离如今的局面,至于是什么事,那是司徒浩阳并未明说,后来他们见过几次面,南宫逸从侧面问过司徒浩阳,司徒浩阳的回答都是时间到了,自会有人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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