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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人第9部分阅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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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知道点什么,可惜晚了,她感到身体抖了一下,接着,女人“扑通”一声栽到水里。

身后的树丛里,一个人影闪了一下,忽地不见了。

第二十八章

绕过几条街后,轿车在“东方红医院”的实验楼前停了下来。

“你们不是说,要到学校走一趟,为什么不去?”吴三更注意到医院旁边是一个集贸市场。熙熙攘攘的人流,吆喝声此起彼伏。一个女人将玩具熊挑在旁边的树梢上,粗短的身子藏在树荫下。隔墙的胡同里,立着一块长方形牌匾美人鱼旅馆。

“没这个必要了。”秃顶说。

“毕业手续我们都替你办好了。”女人说。

“毕业手续?那是下半年的事呀。”吴三更直起身子,心里突突直跳。

“好了,下车吧。你先带他进去,我在这儿等你。”秃顶一副平静的面孔,由于言语的冷漠,他的坐姿甚至有些僵硬。吴三更慢腾腾下了车。毛毛走在前面,丰满的屁股摇来晃去。吴三更望了望楼体上无数个方格窗子,蓝玻璃上,反射光令人晕眩。他皱着眉头,感觉周围是一个复眼世界。

d座,地下室三层,电梯轻微一声钝响,门开了。

女人刷了密码卡,紧闭的电动门哧地一声,也开了。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没有医生?病人呢?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毛毛突然停下了,“喂,你能不能少问几句?你以为这是随便问的地方吗?”

吴三更心里一沉,女人态度的转变真令人惊奇。“怎么啦?我不能问吗?”

“跟你实话实说吧,”女人边走边说,“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我的任务就是把你送到这里,你刚才的问题已经超出了我的回答权限。”

“权限?”吴三更想,“这不过是一个借口,谁知你们安的什么心?”

又一扇电动门开了。吴三更回头时,突然发现来路已被颜色和样式相同的走廊代替了。为了跟上毛毛,他紧走几步,四处寻找可以记下的标志。可恨的是,房门和出口都没有明显的标识,毛毛又怎么认得的呢?后来他才发现那些横竖不一的箭头,它们的颜色和方向暖昧而模糊,一晃而过的印象根本不可能保持很久。当他们走到一个“t”字型交叉点时,女人停了下来,身后的男生正为他草率的瞬间记忆懊悔不已。

一个年轻的护士推门出来,对他们点点头。毛毛从文件包里掏出一个信封。

“你可以进去了。这是你的毕业证书。从现在开始,你就是x—4大学自动化系的一名合格的毕业生。恭喜你!”吴三更和毛毛握了握手,看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他的感觉怪怪的。这时,年轻护士跟他说了句什么,吴三更沉浸在遐想中,并未留意她的话音。护士说完后,自顾回到房间里,他回过神时,看到的只是她不断前移的背影。

“这是人事部的戚主任。”年轻护士介绍说。

“嗨,戚主任,你好。”吴三更握了握手,捡了一个靠前的位子,坐下。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中胖,微红的手掌,嘴里包了金牙,厚唇,小眼睛,穿着斜纹花边的白色t恤,他直起身时,突起的腹部让人想到某些以基因饲料为食的家畜。年轻护士端来一个瓷杯,水温不高,茶叶仍然蜷成一个个褐色的团,吴三更放下它,目光落在戚主任面前的简历上——“很好啊,我们医院,就缺少像你这样品学兼优的学生。”

吴三更怀疑眼前的这位主任是不是吃了某种催q剂,要是他提出今晚来点刺激,比如同性茭欢,吴三更倒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惊讶。从个人习惯上讲,吴三更善于对付那一类明显带有攻击、嘲讽以至挖苦的泄洪般人话,面对恭维、赞美、或是假惺惺的奉承,他感觉自己竟成了一只打磨过的气球——随你怎么吹,总有某个地方将他一肚子的怨愤扑的一下排出。此刻,他正体验着这种美妙的干瘪。

“说实话,像我这样的人,对程序一窍不通,简直就是一个‘睁睛瞎’;以前,这们这里也来过几个软件开发人,可我对他们的印象并不好——除了跟你砍价、从口袋里掏钱外,他们什么都不懂,当然,更谈不上职业道德,他们全是一个个吃得半饱的垃圾桶!……”

“戚主任,我想,你会感到失望的,我并不比他们吃得饱——”

“好了,第一次见面,你就不要谦虚了,虽说谦虚是一种美德,可过分谦虚就是一种罪恶了。”

“戚主任……”

戚主任扬手止住了他,他的脸上,堆着那种因过分自信而夸大了的笑容。在这个温室一般的房间里,窗台上的植物全都叫不出名字,它们狭长的叶片错落无致,光亮的颜色掩蔽了人对灰尘的回忆。当笑容消失后,两个男人开始吸食同一个牌子的香烟。这是头一次,吴三更感到了某种无法抗拒的默契。烟雾挥之即去,可留在舌苔上的苦涩的尝试,驱除了他初来时埋藏许久的不安。

“医院决定,由你负责程序室。这是合同,在下面签个字吧。”

“戚主任,我还没有发表个人意见呢。”吴三更笑了笑,有点意外。

对方并没有收住话音,而下面的话已经考虑到吴三更可能的疑问了。“这是院方经过周密分析才做出的决定,我只是人事部一个徒有虚名的小主任,我的手下也就一个护士——你刚才也看到了,所以说,我不过是这个‘决定’的实施者,据我所知,你是这个‘决定’的唯一对象。要么你留下,要么,从头开始。”

“从头开始?从头开始是什么意思?”

“对于每个词,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这个‘头’,可以说学业,可以说工作,也可以说人生,不过,我侧重于生命。”

“可生命只有一次呀。”

“每个人对生命的理解是不同的,或许有人会认为,没有生命是最好的……”

吴三更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我们不能认为活着就是有了生命,死了就没有生命;生命体现了意义,只有意义才是它的本质。在我们这里,生命的形式是独特的,一夜之间,你会拥有许多次重生的体验。不想尝试吗?”戚主任盯着他,吴三更的感觉——哲人般的演讲使他看到了一个吞噬生命的黑洞。几天前的经历,“迷春院”里,西子对她手臂上植入晶体的展示——浮现在眼前。

“你们要在我身上做实验?绝对不可能!”吴三更反抗了。

令人奇怪的是,戚主任并不以为然。“她们是她们,你是你。你是院方的一名正式员工,跟她们总是有区别的。”

吴三更没想到,在o2城发生的事,在这里被重复了。更令人惊讶的是,戚主任好像不以为然。

“我想回学校。”吴三更沉默了一会,冷冷地说。

“你已经毕业了,回学校干嘛?继续深造?没这个必要了,学校里教的那些玩艺,在这里一文不值,况且……”

“一文不值?那你们为什么选择我?”

“院方的决定肯定有它的道理,作为执行者,没有理由知道。”

吴三更越来越发现,他正在和一个左右逢源的诡辩者交谈。“决定”是什么?无非是一个貌合神离的默许姿态,在多数人同意的情况下,少数人的言行只能“仅供参考”,甚至被抵制和排斥。“决定”拟好后,它的执行似乎被看成一种铁定的规律。没有人(也没有资格)同它反抗,“决定”是唯一的,它只需你的承认,别的一概不要,可承认是要以彻底的行动为代价的。在对方冷静的逼问下,吴三更找不到一条可能逃避的捷径。最后,他只好采取正面接触了。

“我……可不可以……拒绝?”

戚主任极其痛苦地闭上眼,双手插在头发里,后来又移到脸上。好半天时间,他的眼睛才在指缝间露出来。仅仅是一种象征性的恼火,可在吴三更的耳边却是惊涛拍岸。

“不可能!我说过,不可能的!听到没有!!”

然后,这声音突然低下来“吴三更同学,你再考虑一下。”

往下,他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喃喃的恋人低语“接受‘决定’总得需要一个过程,对吧?我们也不急,在允许的情况下,我们之间的对话同样可以‘从头再来’,我相信你会接受的。另外,医院给你腾出了一间空房,45平米,空间不算大,可被褥十分柔软;这是一个月的饭菜票,拿着,如果需要工资,跟我说一声就行;这是衣食住行手册,违反规定的,这上面有处罚规则;这份合同,我先替你收着,下次来,别忘了带支钢笔。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钥匙在护士那,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今晚,我要住在这儿?”

“要是嫌房间小,我再想想办法,或者……”

“啊,不是——”吴三更咽了一口唾沫(意义的箭矢愈发难以抵达目标了),他深怕戚主任的坏脾气又要发作,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表达,末了,他只好用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打发“晚上,有地方玩吗?”

“当然有。不过,我看现在不如把合同签了,这样,我轻松,你玩得也高兴。怎么样?”

“明天吧,”吴三更沉思了一会说,“反正我也跑不了。学校那边,我还要联系吗?”

“不用、不用,一切手续我们都替你办好了,请勿操心。”

“送我来的一男一女,他们是做什么的?”

“他们也是x—4大学的毕业生,比你早四届,从去年开始,一直负责院方的应聘工作……”

“那个‘确诊通知书’是怎么一回事?”

主任刚要开口,电话铃响了,他扬起手掌,示意吴三更停下来,然后,神情严肃地拿起话筒。只要与自己无关的话题,吴三更从来不做任何表示。主任的冷漠或许是对的,话筒里不断听到对方声嘶力竭的喊叫,可戚主任仿佛一根木头,手握电话,一声未吭。最后,正当对方叫得正欢时,主任啪的一下挂了,然后又拿起来,放在一边,让盲音美妙地跳跃。

“刚才说到哪了?”戚主任歪着头问。

“噢,说到‘确诊通知单’了。”吴三更提醒道。

“‘确诊通知书’?”主任的十指重新回到头发里,他扭曲着肩膀,双手覆盖了眼睛。

“他们还提到我父亲,说他得了‘脑细胞坏死症’,‘确诊书’上说,这种病的遗传率非常高,所以,他们让我做进一步的检查,以确保……”

这时,年轻护士推门进来,将一沓文件放在桌子上,然后伏在主任耳边,一阵低语后,面无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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