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第18部分阅读(2/2)
朱闻……你好狠的心!
萧淑容在侍女搀扶下,回到自己的宫室,仍是失魂落魄,不能自已。
已是掌灯时分,她呆坐在侧,在椒壁纱帷间拖出长而纷乱的影子来,显得凄惶万分。
因着谢罪,她已脱去簪环,一身素洁,平日的绝佳风华也憔悴不少,侍女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惊扰。良久,才有女官上前禀道“淑容,您先前收留的那位贵客有远行之意,所以特前辞行。”
“贵客……”
萧淑容朱唇微动,茫然几瞬之后,这才想起,先前虹菱离开睦元殿后,便暂时托庇在自己麾下,当时自己以为拿到了拿到了一枚好棋子,于是便欣然让她在别院住下。
她居然想走……?!
萧淑容嘿然冷笑,眼中怨毒在这一刻化为利箭,朝着虚空中朱闻和他那黥面爱姬而去!
我动不了你们,也要让你们尝尝这铭心刻骨的滋味……
烛光飘忽,她笑得诡谲阴森,樱唇似血,玉容微绯----
“怎好让客人就此离去,我要为她饯行……让她,终生难忘。”
一字一句的轻吐,满是无可派遣的怨恨与不甘,以及,近乎妖异的嗜血残忍。
她袍袖一摆,凉风大作之下,好似暗夜精魅般身姿翩然,“摆驾出宫。”
她不曾觉察,飞檐一角,有人冷冷地从上俯视,无声笑道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正文-第一百零八章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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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您的别院打搅了这些时日,我也该辞行了。”
虹菱望着手中那盏浓酽的汤茶出神,星碎沉浮的水痕涟漪在掌中轻盈盘旋,她却不就饮,只管茫然低喃道。
“你一个孤身女子,是要走到哪里去?”
萧淑容一袭素纱,只在鬓边加了朵珠花,颤巍巍红赛鲜血,精致美貌在此刻看来,竟带上了几分诡谲阴霾。
她亲自起身为虹菱添了茶,叹道“你姐姐还是不肯谅解你?那就索性别回去,安心在我这住下,我们萧家虽然不算什么豪富,倒也少不了你的吃穿用度。”
虹菱微微摇了摇头,她眼中仍带些迷茫,却是哀伤憔悴得有些消瘦,“我若留在睦元殿,姐姐不知要被人指摘成什么样……可我若长留您的别院,却也是纸包不住火。我想来想去,还是离开王城的好。”
萧淑容勉强一笑,掩住眼中的不悦冷笑,“你当她是姐妹,她不知把你看成什么……我可是始终记得,那年你家中染了瘟疫,那样的惨景----她在京城过着安逸和乐的生活,早把你们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正要再说,虹菱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次总是我害了她……我这一走,她便不会落人话柄了。”
她随即小心翼翼的抬眼,低声恳求道“我在淑容您身边这么多年,也没别的奢求,只希望我走后,您能高抬贵手,饶了我姐姐罢!”
萧淑容一听这话,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微微冷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护着她……这么多年来,我把你养在身边,吃穿用度哪一点亏待了你,到头来你居然还为她求情----就是养条狗不会这么薄情瓜义!”
这话说得实在太过刻薄恶毒,顿时房中气氛僵滞若死。
虹菱地面上顿时失了雪色。她站起身来。有些摇摇欲坠。却仍竭力扶稳。“我对不起姐姐。也对不住淑容您多年栽培……”
声音哽咽之下。随即深深敛衽。转身欲辞去。
萧淑容哪容得她来去自如。她冷哼一声。将茶盏重重顿放在几上。下一瞬。窗纱上便有好几道壮实地黑影显出!
虹菱推门正要走。却被几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地抓住了手脚。不顾她地惊叫。便朝外拖去。
“淑容你……!”
萧淑容地声音从她身有幽幽传来。故作矜贵中透出咬牙切齿地怨毒。“你既然向着你亲生姐姐。我也不必再对你留什么情面。”
“你那个姐姐,可真是好手段……可是只要有你在我手上,她便玩不出什么花样!”
夜风簌簌,吹得人遍体生凉,众人拖了虹菱正要押下,却只觉得眼前一亮,一道白光宛如飞虹流星,杳然而至-力的大汉们倒在地上,黑森森的头颅满地乱滚!
萧淑容正坐堂中,正托腮以待,此时却正好将这骇人景象看入眼中,顿时发一声凄厉尖叫,从座中跌落在地。
“有……有刺客!”
她的声音响彻别院,那刺客却丝毫不见惊慌,明亮眼中闪过讥讽笑意,一手拎了虹菱,纵身一跃,顿时没了踪影。
叶秋扯了把蒙面黑巾,总算止住了这摇摇欲落之势,他挟一人仍能身影如飞,脚下走出三里开外,这才把虹菱放了下开。
他靠在树干上冷眼看着虹菱整理仪容,口中却仍不减刻薄,“为了这个蛇蝎妖女,你居然向自己手足栽赃----你的脑袋难道是愚木山石?!”
虹菱面色一白,随即又涨红,颤着嘴唇正欲开口,却听叶秋冷笑一声,打断道“就是有你这种蠢女人,才会劳动我走一遭----休息够了就跟我走。”
“去哪里?”
“去见你姐姐,她正在等着呢!”
叶秋说到此处,想起疏真那复杂而略带担忧的眼神,心下更是哭笑不得----这个小师妹素来心狠手辣,冷面无情,这次为了这小妮子,居然破例委托他前来营救……
“你们谁也不用去了……冷若鬼魅,诡如夜枭的声音突兀而现,但见一阵林涛翻涌,冷风随着杀气扑面袭来,竟让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叶秋眉心突的一跳,眼中神光大亮之下,竟渐渐染上不可置信----
“难道是……?”
正文-第一百零九章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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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未及多想,雪刃便到了眼前,堂皇大气的剑风夹杂着隐约的毒辣,让他心中疑窦更生,一个恍惚,竟是擦了他的左肘下而过,一大截衣袖被剑气所断,随风飘飞四散。
这种剑招……难道竟是!
他双目因震惊而睁大,几乎不敢置信,狼狈闪身后,略微稳了下心神,随即却将虹菱掩于身后,微微喘息着说道“何必用萧策的剑招来唬人……”
“哈哈哈哈……”
笑声听似豁达,其中却含着阴毒的讥诮,“何以见得我不是他?”
叶秋轻扯唇角,刻薄轻佻习惯性的从口中逸出,“若真是他亲至,方才一剑便能废了我的左臂。”
“哈哈哈哈……你倒颇有自知之明。”
叶秋眼前闪过寒芒,虽是凶险关头,却仍不失心高气傲,“过奖过奖……阁下的招式画虎不成反类犬,自知之明四字,还是送你比较合用。”
那人冷哼一声,嗓音中透出森冷嫉恨,“休要逞这口舌之快,你带了一人,根本无所遁形,识相的便把这丫头乖乖交出。”
叶秋微微冷笑,眼前恶劣之局却更激出他之反骨,“这话该我说才是……你居然想凭了三寸不烂之舌不战而胜,是该笑你天真还是叹你无知?”
他横剑飞眉,不羁大笑中身形如岳,于夜风轻拂中显得分外英挺,蒙面人嘿然冷笑道“真是不知死活……你何不试试从丹田运气??
下一瞬。叶秋便感觉到小腹间地微微凝滞和刺痛。他不露声色。却听那人继续冷笑道“月黑风高之夜。我早就料到你要去萧淑容那里劫人----她别院房中地熏香是否分外馥郁?你该算算你做梁上君子时吸入了多少。”
“哼……”
叶秋冷漠地面容上更添几分煞气。握剑地手却有些不易察觉地颤抖着。他一手拉住虹菱正要退走。只见白虹爆起。瞬间眼前一片茫然。再也来不及看。来不及想----
那样堂皇至正地白光。几乎可以让天地为之失色。让人心涣散不知道所趋。
那样地剑招……他曾经见过地。
是在师门惯常地摸索。还是在师兄弟间地喂招对练……他已然记不得了。
如同剑走偏锋是他的独特印记,师兄萧策所创的这套剑招却是夺天地之正气,堂皇让人无法正视。
不是不嫉恨的----因着他出身世家,一语一句皆使人如沐春风,所以身边惯有笑语温蔼,更有明丽绝艳的小师妹跟随……
心高气傲的他,只是以不屑轻嗤一笑带过,只是心中未尝不曾惊怒、妒忌。少年冷硬的心中,多少次揣摩入神,要破这至正之招,苦思冥想之下仍是黯然如今,竟要死在这一招之下么?
叶秋感受到胸中剧痛,几乎要大笑出声,眼中光芒却更冷更狂,更为不屑----
我……并未算输啊!
若是萧策出手……
若是萧策出手,即使威力更强,更烈,即使在他手中落败身死,也是无所怨尤。
如今,被这阴毒卑劣之人以毒香暗算,他只觉得胸中血脉,一双眼睛下死了剜住了对方,仍是桀骜不逊。
蒙面人冷笑着取剑要再刺,叶秋眼前已是一片发黑,什么也看不真切,模糊中,好似有女音在哭叫着阻止,“别伤他性命,否则我立刻刺心自尽。”
是虹菱那个蠢女人……自己居然沦落到要靠黄毛丫头来活命了么!
一片混沌黑暗中,只听蒙面人讥讽着笑道“好吧……我让他走-反正也需要一个人回去报信。”
阴寒而放肆的笑声在耳边越发肆虐,“回去告诉那个贱人,要想这丫头平安回来,就亲自拿玉玺来换。”
“记住,在城东一品客栈,我只等她三日。”
正文-第一百一十章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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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不知不觉间,居然下起了淅沥小雨。
雨丝如雾,点滴落于花木之间,无声无息间变大变密,到后半夜时,已是绵密如幕。
疏真悄然起身,并不曾惊动外间小憩的侍女,只是微微将窗纱卷起,任由外间水气缓缓浸
飞檐之下水流如注,她略微慵懒的凝目,不知怎的,有些心神不宁。
夜凉水寒,她微咳一声,觉得喉头有些哑涩,下意识的一抚肩头,却并未触及那惯有的轻暖罩袍。她有些无奈的微笑,暗叹道受人照顾,果然易成习惯,竟至生出依赖来……
朱闻并不在府上,武库中那神秘消失的辎重军械,大半落入他掌中----北疆将士虽然骁勇,这些年却被燮王有意无意的掐住了补给,朱闻只得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将打劫四邻当作副业,这次久旱逢甘霖,欣喜之后,也需他去疏通打点,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顺利运回北疆。
她正在沉思之间,檐下疾风一冷,连书案上微燃的烛光都随之飘摇欲灭。
是二师兄回来了么……
她起身抬眼,却见一道身影黑压压跃入,落地之时一个踉跄,险些瘫倒在地。
鲜血的色泽在昏暗中几乎变为紫黑,越发显得触目惊心,腹部的伤口张着狰狞的口子,疏真一时惊讶,连声调都变了,“是谁?”
“一个蒙面人。”
叶秋有些吃力地喘息着。烛光下面色竟透出若有若无地诡异森蓝。疏真微微凝目。“是中了什么毒?”
“这点毒还难不倒我。”
叶秋自点数处道。又掏出一几瓶丹药服下。面色这才逐渐恢复过来。他略微将方才局面说了。眉宇间罕见地些迟疑来。“只是。这次地对手非同小可。他地武功路数……”
他一时知该说什么好。疏真平静地接上话。“是萧策独创地剑招吗?”
她地声音柔而细微。双眸开阖间。却是神光晶莹。锐不可当。她微微一笑。唇边扯起一道森然莫测地弧度----即使没有玉冠珠帘。凤裳华衮。映入叶秋眼中地。仍是那高不可及地天胄仪度。
“你没带回虹菱来----是有人欲挟她为质吧?”
她笑声清淡微寥,却更显出不动声色的锋芒,“只要他够本事,尽可从我手头将玉玺夺去,可他居然连这点胆量也无,须得用一介弱女来要挟我……真是越活越是猥琐。”
冷哼一声后,满室端凝冷威这才略微松弛下来,她眼波一转,“二师兄,这次是我欠你,今后再还吧……”
说出最后一字时,她已是卓然站起,取过一旁闲置的正式宫装,就欲转回内室更换。“你要出门?”
“是啊……”
叶秋望了一眼外间倾斜而下的水柱,正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这个小师妹的禀性,他也算是了解甚深,如今箭在弦上,她又怒意勃发,看样子是很难善了了!
“你且不要冲动。”
轻笑声从内室响起,“我以为我够冷静了。“
“就这么单独去会面,恐怕对方早就设好了局。”
轻笑声越发欢畅,清脆宛如冷泉丁冬,“早就设好了局的人,可不只他一人啊……”
随着帘幕微动,疏真一身宫装而出,广袖翩然之间,根本不似去赴如此危险之约。
“你这是?”
看着叶秋略微愕然的神情,疏真微微一笑,即使隔了面上的重纱,仍只觉得双眸宛如寒星一般----
“既然是三日之约,我又何必急着赶去?”
她挥挥手,宛如闲庭信步一般,朝外而去。隐约传来的人声,乃是侍女惊醒后,被她吩咐去唤轻轿的低语。
“去如意楼。”
疏真的声音沉着舒缓,在雨声中听来,带着奇异的韵律感。
天将拂晓,雨却越发大了,洋洋洒洒之下,竟连天地万物都染上了那种潮湿凝滞。
“你还是坚持不肯回北疆主持大局么?”
拂晓的王殿中,燮国最为尊贵之人,正在慢悠悠问道。
“并非儿臣不肯,而是掣肘颇多,一发而动全身。”
“哦?”
朱炎眼中闪动着光芒,似是说笑,语意却莫名冷凝,“若寡人替你砍去这些掣肘,你又当如何?”
正文-第一百十一章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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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闻眼中锐光一闪,随即却深深皱眉道“父王……”
“看你的表情,似乎并不甚欢喜?”
朱炎玩味地看向次子,神色之间仍是一派浅笑,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有些人虽对我怀有恶意,却是父王得用之才,何必为我一人如此大动干戈呢?”
朱闻的话很是恳切,朱炎望定了他的黑瞳,半晌,居然发出一阵大笑,“我儿,你又何必如此言不由衷?”
他停了一停,再也不去看朱闻的面色,只是径直负手踱步,身上的玄色燮龙盘旋威严,端严肃杀之貌,让人不敢正视,“你无非是认为我不能保你周全……”
他叹了一声,笑容随即隐去,声音低沉,宛如碎金断玉,“马上便是群臣议事,你不妨随我一听----且看为父是否能让你安心出征!”
他随即挥手示意,便有从人上前摆了四页小屏风,替他换过王服金冠,又备下曲柄长扇、巾绸、冰盆等物,一行人便朝着前殿而去。
朱闻楞了一瞬,随即毫不犹豫的跟上,廊外的雨滴飞溅而来,染湿了他的袍袖。
疏真轻车而至,并不带随从,虽是在宫装外套了一件曲裾长袍,眼尖之人仍能从她袖边的精巧掐边看出不凡。在一些人穿揣测探究的目光中,她上了楼,来到中央最大一间的雅座跟前。
门支呀一声被推开,出现在她眼前的,竟是熙熙攘攘满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