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穿残汉第39部分阅读(2/2)
没,他张颌就是一只盘旋在北地上空的猎鹰,一直以来都在寻找可以栖息的良木。然而这世道虽树枝林立,却大多都是不牢靠的朽木,韩馥怯懦无能,袁绍护短寡义,袁谭更是骄纵愚钝。那么蔡安贞会是一株良木吗?
且就在张颌沉思之际,一群军士簇拥着襦衣长裙的蔡吉走出了辕门。待见张颌正牵马立于营门之外,蔡吉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向其恭恭敬敬地深深一揖道,“儁义将军高义。本府在此替东莱、北海百姓谢过将军大恩。”
张颌没想到蔡吉一上来就行如此大礼,慌忙还礼道,“府君何出此言。真是折杀颌也。”
“儁义将军披星斩月来救援东莱。此不为高义,何为高义将军之恩义,本府无以为报也。”蔡吉俯着身子颤声说道。这倒并不是蔡吉故意奉承张颌,而是此时此刻她心中真真切切的感慨。要自从吕布大兵压境之后,青州各郡府的太守、县令们就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东莱。莫说出手相助了,就连出言声讨吕布的人都没一个。倒是潍水对岸的袁谭部这几天消停了不少,但也没有就此撤军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张颌的到来对于蔡吉,对于整个东莱郡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这份恩情又怎是一句谢谢,一个鞠躬所能报答得了的。
张颌来潍水之前一心只是想着要救援东莱,不能放吕布那等豺狼进青州。根本没考虑报答不报答的事。这会儿面对蔡吉一番大礼,张颌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却见他连忙伸手扶起蔡吉道,“府君快快请起。颌身为东莱部将守土保民本就是职责所在。怎可担此大礼。”
蔡吉见张颌如此深明大义,感动之余也知眼下情势紧急,容不得众人在此互相客气。却见她直起身,朝着张颌直爽地颔首道,“此地风大,不 若先进账。”
此刻的张颌也正急着想要东莱郡与吕布军之间的战况,自然也是不多废话,当即便与蔡吉并肩走进了辕门。话说,进了东莱大营内部之后,张颌敏锐的这个营寨远没有外头看上去那般气势汹汹,不少营房竟是空的。
于是乎,满腹疑问的张颌一入帅帐,便忍不住向蔡吉探问道,“府君这是要撤退?”
“唔,会撤走大部分兵马。”蔡吉随口应道。
张颌一听蔡吉真是要从西线撤兵,不由急道,“若是袁谭乘机攻过潍水,那可如何是好?”
“那就让他攻。”蔡吉说罢,回过头冲着张颌露出了狡黠地一笑道,“青州是袁氏的青州。倘若身为袁家长子的袁谭都不在乎青州,本府又何须替他着急。”
张颌虽是一介武夫,但其好歹也在乱世摸爬滚打了多年,还曾经历过冀州换主之变,因此从蔡吉的言语中多少也能听出蔡吉意图。这女娃儿是在赌赌袁谭不敢引吕布入青州。不,这也不算是赌。因为就算袁谭不在乎目前的情势执意要进攻北海。蔡吉也可以此为由转而投向吕布。且天下没有人会责怪蔡吉叛主,因为她之前已对袁氏仁至义尽。不难想象以东莱的粮草,加上吕布的武勇,将袁谭赶出北海,甚至赶出青州都是轻而易举之事。届时蔡吉舍去的,转眼间就能成倍地取回。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好魄力,好胆识
想到这里,张颌也就不再同蔡吉多探讨北海的局势,而是将话题转到东莱的战事之上,“府君,眼下东莱战况如何?”
“吕布此番领兵两万五千余人,已破夷安,壮武两县,现正围攻不其县。”蔡吉脸色阴沉地答道。
张颌一听吕布军来势凶猛,当即抱拳道,“颌在淳于尚有曲部一千七百余人,虽是杯水车薪,却也愿为府君效犬马之劳。”
“无妨,无妨。儁义将军刚经过平原一战,兵员不足乃是常理。本府这里倒是可调拨三千人交由将军指挥。”蔡吉大方地说道。
张颌眼见蔡吉在兵马紧张的情况下,反倒是拨兵给,不由讪讪道,“颌本该带兵来援,却不想末了还需府君补充兵员。真是惭愧。”
哪知蔡吉听罢却微笑着摆手道,“儁义将军此言差矣。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本府能得将军相助,赛过得千军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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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卷青州之鹏 第34节大战在即
“大,休再张望。对岸已无重兵把守,或许连蔡安贞都已离开了。”潍水河畔,郭图抚须捻子,头也不抬地向一直朝对岸张望的袁谭,不咸不淡地提醒道。
从陪郭图下棋的那一刻起,袁谭的心思就没放在棋盘上。这会儿乍一听郭图的提醒,他不由将视线从对岸的营寨转回了面前的棋盘。由于之前一直三心二意,面前的棋局对于袁谭来说已无力回天。无心再与郭图对弈下去的他随手便将手里的棋子一丢放弃道,“吾输了。”
“大在对阵之时,若也能有如此知取舍就好了。”郭图扫了一眼难看的棋局,幽幽地说道。
“公则的意思是这一次是吾输了?”袁谭略带赌气地反问道。
“这一局是大输了。”郭图一语双关道。
“哼本府都快造好船只了,却不曾想半道竟杀出了个吕奉先。真是可恶”明白郭图是意思的袁谭猛一锤棋桌不甘心道。
而郭图见袁谭虽心有不甘,却也知为了青州大局暂时搁置与蔡吉之间的矛盾。心想,大的心胸虽比主公还要狭窄,但好在还懂得审时度势,没愚蠢到为了一己私欲而对近在眼前的危机不管不顾。故而觉得袁谭还可以培养的郭图便耐心地向其开导道,“大稍安勿躁,此番只是暂处下风而已。一隅间的得失并不能就此判定整盘棋的胜负。大或许厌恶蔡安贞,但其此番的作为,还是很值得大学习的。那就是不要计较一时、一地、一势之得失。”
“不计较一时、一地、一势之得失?”袁谭低头回味着郭图的进言。
而郭图则捻着他那山羊须,深有感触地感慨道,“老夫曾经以为蔡安贞诡计多端,心思缜密乃一狡狐。然经此一役,却发觉此女格局甚大,对局势的把握亦精准。当然这也可能是郭奉孝辅佐的结果。但无论如何,蔡安贞能狠得下心为大局壮士断腕,就足见其所图甚大。大,汝面对的并非一狡狐,而是一头猛虎也。故往后大在青州不仅要防范蔡安贞,还需谨慎行事,万不可像此番这般鲁莽。”
袁谭起先还在认真地听郭图讲解,待听到最后一句时,他不禁一愣道,“公则此话何意?难道说要弃谭而去?”
“不是老夫要弃大而去。青州乱成这幅模样,主公势必会招老夫回邺城。”郭图苦笑了一下摆手道。
袁谭一听郭图可能会为背黑锅,不由急道,“此事怎能怪。羞辱蔡安贞,攻打东莱大营都是谭一人所为。谭这就上书向父亲说明此事。”
饶是郭图再老谋深算,此刻听罢袁谭所言,也忍不住心头一阵热乎。袁谭的才华或许远逊于其父袁绍,但有一点袁谭却比他老子强。那就是袁谭更讲情分,他对亲近者的爱,和对敌对者的恨,就像泾水和渭水那般分明。这种性格或许会为他在争霸道路上造成极大的困扰,可同时也会为其赢得部下的忠诚。所以听罢袁谭所言的郭图当即起身向其深深作了一揖。
“这是做?”袁谭连忙起身扶起了郭图。
而郭图却在两者接近的短暂一刻向袁谭耳语道,“图愿为大效犬马之劳。”
郭图的这句话对于袁谭来说可谓意义深远。因为就名义上来说郭图乃是袁绍的家臣,目前的他只是被暂派到青州辅佐袁谭而已。但他此刻的这番表态却无疑是在向袁谭宣誓效忠。能得父亲重要谋士辅佐,这背后的深意袁谭又会不明白。特别还是在父亲喜爱三弟远甚于的情况下。想到这里,一个激动之下,袁谭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不过郭图倒也不等袁谭反应,话一说完就干脆地退后一步,同袁谭保持了距离道,“大,老夫此番走后,主公多半会派辛家来青州辅佐大。辛评善理政,大可将内事交由其处理。辛毗年纪虽轻,但精于谋略,大可同其商讨外事。另外,别驾刘献德秽行劣,大切不可委其重任。”
“所言,谭会句句谨记在心。可真要离开青州?”袁谭不舍道。
“来日方长,或许不久之后大便可同老夫再聚于邺城。”郭图微笑着颔首之后,又向袁谭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大切记,眼下对青州之局就五个字‘坐山观虎斗’。蔡安贞胜则,与东莱划潍水而治。蔡安贞败,则出兵东莱。不用惧怕吕布。吕布若能打下东莱,其部必然也会死伤惨重。因为这一仗对蔡安贞来说,乃是安身立命之仗”
一柄竹杖,一身儒服,发须皆白的童恢以一副文人打扮伫立于不其城头,神色凝重地眺望着对面黑压压的整整两万多吕布军。而在他的身旁守城的不其子弟兵已不足两千人。虽说凭借着不其城高大的城墙以及绕城的护城壕,不其守军已经连续十天击退了吕布军的数次进攻。但童恢心里很清楚,仰仗十比一的兵力优势,吕布军很快就能在护城壕上填出一条血路来,届时整个攻城战将陷入更为残酷的鏖战之中。
然而饶是如此,身为不其县令的童恢依旧挺直了腰板直面强敌。这不仅是因为不其城有高大的城墙,有绕城的护城壕,有充足的箭矢,有满仓的粮草,更为重要的是童恢坚信小蔡府君一定会来救援不其城。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在小蔡府君赶回东莱之前,将吕布挡在东莱郡外。
咚……咚……咚……沉闷的战鼓声再一次响彻了天际,同时也预示着吕布军下一轮的进攻即将开始。城头先前还在歇息的守军纷纷从女墙下爬起,列成队列。诚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已疲惫不堪,但既然催命的鼓声已响,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杀敌
就着震天的鼓声大约一千多名吕布军手持盾牌、土袋,叫嚷着直冲不其城南 门前的护城壕。那里堆积着近百具尸体以及浸满血与水的土袋。而这批吕布军显然也是来为此“桥”添砖加瓦的。城头上的守军自然不会任由其在护城壕内填出一条道来。身为主帅的童恢更是冷静地计算着弓箭的有效射程。千步,百步,五十步……
“放”
随着童恢一声令下,漫天的箭雨朝着吕布军劈头盖脑袭来。冲在最前头的小卒应声而倒成为了尸桥的一部分,而他的同袍们则踏着他的尸体继续上前将一袋袋土袋丢入护城壕内。不一会儿的功夫,吕布军便以数十具尸体以及大量的土袋填出了三座尸桥来。似乎是受到这一成果的激励,吕布军中的战鼓声也随之急促起来。紧跟着从军阵中冒出了三组肩扛云梯的战队直奔不其城南门,紧随其后的还有一队抬着撞木的力士。
“放”
无视脚下越积越多的尸首,童恢铁青着脸再一次发出了冷峻的号令。于是乎,又一轮密集的箭雨落在了吕布军的头顶。然而城上的守军终究是连续鏖战了数日,经过两轮齐射之后,弓箭手拉弓上弦的速度也明显降了下来。而吕布军也趁着减弱的间隙加快了步伐。
终于,第一架云梯靠上了不其城墙。然而还未等吕布军欢呼,城头就滚下了一枚檑木,直将云梯连同底下正准备攀爬的吕布军砸得血肉横飞。只可惜,一枚檑木并不能阻止吕布军的攻势。不一会儿的功夫,另两架云梯也搭了上来城头。
眼瞅着吕布军即将登城肉搏,童恢的部将赶紧向其劝说道,“此地凶险,还请主公速离南门”
“南门未失,老夫乃怎可弃众人而逃,如此一来岂不是要乱军心。”童恢固执的摇头道。
“倘若主公有所闪失,军心更乱”部将急得直跺脚道,“来人快扶主公下楼。”
不曾想,就在童恢与部将拉扯之际,忽听城上有人大喊道,“援军是小蔡府君的援军”
童恢等人一听援军到来,不约而同地都循声望去,只见吕布军阵的左翼骤然间冒出了一队人马。虽说离不其城尚有一定的距离,但那面迎风招展的蔡字旗还是在第一激励了不其城头的所有人。尤其是童恢。连日来的压抑与焦虑在这一刻得到释放,令这位已经年满六旬的老者宛如热血青壮,大声疾呼道,“援军已到杀”
“杀”守军肺腑的喊杀声再次笼罩了整个不其城头,同时亦昭告了吕布军第十天攻城的失败。
然而不其城这一日虽抵挡住了吕布军的攻势,可城外的援军却并没有突破 吕布军阵与城内守军汇合,而是在吕布军周围滋扰了一圈之后,便掉头脱离了战场。可饶是如此,这队突然冒出的东莱援军还是给攻城的吕布军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压力。毕竟吕布军此番是异地作战,若被对方切了后路与粮道情况可就不妙了。于是,一入夜吕布便将一干部将招到了大帐之内商议对策。
“禀主公,蔡安贞部现正扎营于崂山脚下。今日滋扰吾部之敌,因是其先锋。”臧霸将斥候探得的消息向吕布禀报道。
“蔡安贞亲自领兵回援东莱?未曾想,这丫头倒也有些胆识。哈哈,不知其上了战场又会是怎生一番风情。”吕布饶有兴致地啧啧称其道。
“该不会身披金甲,头戴金钗?”孙观同样摸着下巴想象起女子上战场的样子。
吕布听罢却摆手纠正道,“应是头裹红巾。草原上的女马贼时常做此打扮。”
然而相比吕布等人对红妆英姿的憧憬,身为军师的陈登更关心的是眼前的战局变化。毕竟蔡氏大旗的出现,无异于昭示了东莱主力的到来。且不论两军兵力对比如何,至少吕布军此刻依旧存有军粮不济的隐患。须知,吕布之前攻下的夷安、壮武两县乃是新附东莱的北海县城。加之这两个县曾经遭受过严重的干旱和蝗灾,因此城内并没有多少存粮。真正称得上粮仓的应该是对面的不其城。想到这里,陈登连忙出面进言道,“主公,既然东莱援军已到,那吾等得尽快攻下不其城用其城内的粮草充当补给,再回头与蔡安贞决战。”
陈登此言一出立即就得到了在场众部将的一致赞同。可不是嘛,大伙这次本就是冲着军粮而来的。既然粮仓就在眼前,哪儿有不打的道理。再说白天不其城之所以能顶下强攻,与其说不其城守备森严,不如说是城上守军被援军激起了斗志,从而发动的绝地反击。就如同一个濒死而回光反照的人,一阵亢奋之后,反而会更加的痿顿。因此此刻只要再加把劲,必能攻下不其城。
可正当众人点头称是之时,吕布却大手一挥宣布道,“不,本侯这就要与那蔡安贞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