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九】打太极（2/2）

鱼凰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张良——后者因为她最后那句话有点内伤——这语气，为什么像是在和不懂事的小孩子说话？张良的脸有点白，静默了一会儿勉强笑道：“鱼姑娘言之成理。”鱼凰看在眼里，心中偷笑，面上却笑得纯良：“多谢先生夸奖。”张某人现在觉得脚下有点虚，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冲动地喊一句“鱼姑娘初入中原倒是认得中原的字”。不料鱼凰自己先“招了”：“话说回来，我也是到了这里，才发现这里的字和我们家乡的不大一样。”鱼凰装模作样地皱了皱眉——实情是她大脑短路地打开了竹卷才发现——然后她又恢复了笑容，“不过我认真一看，还是有很多共通之处，看了一会儿，竟能看懂大半。”——好吧咱也不指望你能夸我，但求你不怀疑我……

张良伸手拿过鱼凰手里的书，翻了翻，不动声色地问：“姑娘以前读过这书？”“读过。”鱼凰坦白——高中的课本里读过几章，“这是《道德经》。”她认着认着从那些朴实无华的句子里认出了这就是《道德经》——暗自庆幸幸好找到的不是《庄子》，不然就庄子那个天马行空的思维……她九成九是推断不出来的。“没想到，这本书能流传到闽越地区。”

鱼凰暗叫糟糕——她忘了还有这茬……

张良看着她的笑容写满了“捉奸当场”的意味。

所谓急中生智，说的大抵就是这种情况了……

“我也觉得很神奇。”鱼凰扑闪着眼睛点点头，继续装小白兔，“听说是几十年前一个外地人带进我们村子的，交给我们的，但是那个人是谁，至今都没有弄明白。不过先辈们觉得书里的道理简单又深刻，就这么一代代学了下来。”“原来如此……”张良收起戏谑的笑，低眉沉吟，若有所思。鱼凰暗松了一口气——老子大人我真是太感谢你了，简单是福简单是福——不然今天这话圆不了了。

眼看着张良有可能开始思考《道德经》如何流传到闽越地区这个问题，鱼凰忙出声拉回他的注意力：“对了，张良先生来找我有事吗？”如果可以，要试试从他嘴里得到关于云初的资料。闻言，张良回过神，突然发现自己刚才险些被这个人带进去了，顿时下意识提高戒备值，于是又换上了滴水不漏的微笑：“良倒是以为鱼姑娘不会一个人闷在屋里，会出去走走，不料姑娘倒宁肯看书，令良十分意外。”

谋圣的名号果然不是吹的，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就看出她不会安分地待在屋里——鱼凰这么想着，心里对张良的崇拜指数又上了一个台阶。

某人脑子一热正想说出原委——鱼凰倒是个不喜欢装好学生的人——然后万幸理智尚存，及时刹车，话到了嘴边临时改口，笑容有些牵强：“张良先生误会了，我不是宁肯看书，只是……我怕出去以后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咱是路痴，这点咱没有撒谎——只是这个理由尚不足以构成不出去的条件。

至于真正的原因，鱼凰觉得有必要将它烂在肚子里——开玩笑，刚才才表明自己对中原文化毫无概念，现在张口就说出儒家和阴阳家不合的现状——还是非一般百姓才看得出来的现状，这不是明摆着自作孽吗？现在鱼凰怀疑张良刚才那句话是不是根本就是个陷阱……

“是良疏忽了。”张良的语气中有轻微的歉意。“这怪不得先生。”鱼凰笑眯眯地宽慰他——心里起毛：张良坑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她不是没见过，就刚才出去那么一趟，道了个歉就往自己身上破了一盆脏水——所以您还是早早地收回去比较合适，我不怪你，真的。然而转念一想，现在给自己套了这样一个背景，要想加入他们帮忙查找线索，难度似乎更大了啊……

鱼凰正在为作茧自缚而苦恼中，根本没听到张良在说什么，只听到他最后问了一句：“不知鱼姑娘意下如何？”“嗯？什么？”鱼凰茫然地抬头。张良觉得太阳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土而出，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稳稳心神，他接着微笑道：“良刚才说，既然姑娘日后一段时间都要生活在这里，不如随良出去熟悉熟悉庄内的情况？”“好啊！”鱼凰答应得很干脆——本来就想出去来着，正愁一个人出去遇到麻烦怎么办，专业的导游就送上门来了。

至于其他的事么……先搁着好了。

经过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鱼凰发现和张良打交道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整个就是打太极，让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句话一个坑还都是高深莫测，亏得公孙玲珑还能有那么几次噎得张良说不出话，最后远远地见到她就夺路而逃——果然偶像就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否则轮到自己被亵玩——拥有特殊技能者除外。

鱼凰兀自总结，浑然不知方才她一瞬间灼灼的目光已经让张良有种把话收回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