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二十五】良辰（2/2）
“初儿，这次咸阳之行，恐怕变数颇多，良有些话，希望初儿能谨记。”张良在鱼凰耳边轻声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鱼凰脑后，声音散在空气中模糊而暧昧，窗外一个黑色的影子忽然抖了抖。
但鱼凰听得清楚——虽然她现在整个人体温都在攀升。
“子房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一定倾力相助。”鱼凰咬着牙，低声说，拼了命地让自己的血液冷却下来，不断地自我催眠——把这人当我妈把这人当我妈没什么好紧张的嗯就是这样……
而接下来，张良说的话，很巧地也帮了鱼凰一把。
虽然鱼凰吃惊不小。
“让你独身一人随洺夙去咸阳，良亦是不得已。然而初儿你不必太担心，良已经叮嘱一位朋友暗中照看，就是前几日我们下山时，你见过的那个蓝发少年，白凤。在你的包袱中，有一片白色的羽毛，你切记，定要随身携带。”
一刹那间，鱼凰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这回是激动的——原来，他没打算就这么把我丢给阴阳家……想法很没出息，她知道，但她控制不住自己这样想。而且白凤的性子她是知道一点的，张良却能叫他来保护自己……
“嗯。”鱼凰抿着唇应了一声，竭力维持矜持。
“虽然有白凤在暗处照应，你自己还是应该小心为上。”张良继续轻声地说着，“此去阴阳家，其一，要让他们相信你便是云初，其二，要让他们相信你确实是失忆了，其三，要让他们放心让你离开。”“可，某种程度上，作为云初，我确实失忆了啊……”鱼凰不解，低声问道。张良默了默，低语：“初儿说的没错。但，初儿你也知道了不少事，至少是一个失忆的人不该知道的。”鱼凰有点凌乱了——怎么听着就这么绕呢？
“子房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照着做就是了。”鱼凰含含糊糊地应道——爱咋咋做，横竖她的小破脑袋指望不上，只要保住自己的命，一切才有可能，不管是回去还是什么——咦，还有什么？
鱼凰突然恍惚了一下。
“虽然是在咸阳，但想必阴阳家的人不会让其他的人接触你，所以，你需要应付的，暂时只有阴阳家的几个高手。”张良继续轻声呢喃，鱼凰刚回过神来，又微微走了——其他人？其他什么人？阴阳家的高手？都有哪些？“比如？”鱼凰喏喏地问，很忐忑——她是不是很有可能落到星魂手里？呜，怎么这么想哭……
“阴阳家的两大护法，分别是月神和星魂，如今月神还留在桑海，星魂已经回去了，但是目前，他应该没有心思来找你。”——唔，星魂是应该没心思，不知道他被盖聂断了的手筋怎么样了？还真是得谢谢大叔，否则这么个少年老成又邪魅诡异的孩子搁自己面前，后果绝对很可怕。
“东皇太一，云中君，河伯，包括‘你’的师傅，东君，现在都在咸阳。东皇太一应当不会见你，云中君难说，但东君大人和河伯大人，你是必须面对的。”
鱼凰强忍着问阴阳家的其他四个长老下落的冲动，压低了声音问：“依子房的意思，我该采取什么样的计策？”“寻求他们的庇护。”张良淡淡地说，鱼凰则头皮一炸——不是吧？这个难度会不会太高了？人家不来怀疑她就够了，她有这个本事得到他们的保护吗？何况——“子房，这会不会太危险？”鱼凰忍不住问——她没那个胆子把命交到阴阳家的人手里，虽然那个河伯看起来好像对云初挺上心的，但这样一来算是变相利用了他的感情，万一哪天东窗事发，她还要不要命了？
鱼凰觉得背上凉飕飕的。
“关键在于，让他们知道，你相信他们的庇护。”张良几乎耳语般吐出这几个字，鱼凰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这个大概算示弱？
接下来，张良又陆陆续续地告诉了鱼凰一些信息，话里话外已经透露出了和阴阳家之间的矛盾。
“张良先生，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鱼凰埋着头轻声问，换回了称呼，也换回了角色，换回了心境。她很不安，相当不安。作为一个突然闯入了这个世界的人，又是在这样敏感多疑的局势，面对这么敏感多疑的人，虽然不喜欢，但也只能承认，被戒备才是常态。她知道自己的立场，但对张良来说，未必清楚。张良突然这么半直接地把他的态度暴露出来，让她心里相当没底——据说伪装成天堂的地狱比真正的天堂还迷人。
“良信你。”短短的回答，只有三个字，鱼凰浑身控制不住地一颤，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体内四窜，伴随着热量。一直到眼前起了变化，鱼凰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可是哭什么？还有，为什么翘上去的嘴角死活放不下来？
“为什么？”鱼凰忍不住问，虽然心里是开心的，但她就是觉得，不靠谱。“难道，初儿不是一心一意帮着我的吗？”张良带了浅笑的声音散在黑暗中，几分暧昧，鱼凰无法抑制地抖了抖，而后却无语了——看来是问不出来了。
“既然这样，我有一件事情，希望张良先生能答应。”鱼凰在沉默半晌后，突然抬头看着张良，琥珀色的眼瞳似乎聚着漫天的星光，亮得让人心惊，张良的心忽然一跳。
“什么？”
“张良先生说了信我，鱼凰敢承诺永不辜负。那么，张良先生，能不能答应我，不要收回这份信任？”鱼凰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盯着张良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声音很轻，语气却认真，眼神里的固执令人无法忽视。有那么一刻，张良怔住了，一时没说话。
鱼凰的气顿时泄了一半，眼圈有些发热，眼里的光芒瞬间散去，又是那副小姑娘的模样，悻悻地嘟囔了一句：“是我苛求了……”——好吧，虽然真的不想在被信任以后，又被打碎希望，但至少，现在这么一说，人家这么一个默认拒绝，她下次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不是？嗯……权当他没说过要信她吧……被打击是活该的，谁叫自己有了三分颜色就想开染房呢？
最后一个想法，让鱼凰心口有点发疼。
“良答应。”出乎她意料，张良截断了她的话，同样认真地回答她。鱼凰在反应过来以后，再次想哭——喜极而泣的那种。于是得了便宜的某人开始咧着嘴卖乖：“其实我也知道有点勉强的，那如果张良先生心里有疑惑的话，直接问我吧，万一有误会也好理清楚啊……”张良闷笑一声，低低道：“良答应便是，但，初儿还是小声点说话比较好。”鱼凰顿时意识到，自己又兴奋过头了，立刻闭嘴，然而眼角眉梢都在飞。
“初儿早点休息吧。”张良说完，松开了手，翻了个身。鱼凰一时出神，心里忽然有些失落，下一秒又失笑——有什么好失落的？呃……好吧，撇开别的不说，张良的怀抱还是很温暖的。
鱼凰背靠着墙，闭上眼，但大脑活跃得不像话，根本睡不着。其中有一半是激动的，另一半是紧张的——在洺夙出现前，乃至到张良把局势分析给她听之前，她没怎么细想，然而回过头来，她才意识到，这一趟咸阳之行，她怕是举步维艰，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但是，张良信她啊……
鱼凰打定了主意——既然张良信她——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她就去做，不管任务看起来多不可思议，不管现实有多乱七八糟。谋圣的光环是不可打败的！
“子房，我会小心。”鱼凰挺直了背，盯着张良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参与到他们的行动里，想想就激动！怎么能不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来完成任务呢！张良坐在她对面，依旧笑容淡淡：“嗯，良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