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四】卫氏棺材铺（2/2）

换了其他时候，鱼凰大概也就乖乖听话跟着张良走了。

但或许是出于某种难以解释的心情，她不大愿意看到张良因为云初的身份和队友产生隔阂。

“子房，”鱼凰努力回忆着记忆中自家母上对父上施展以柔克刚之法的情形一边尽可能地模仿着母上的温声软玉，“你稍等一下。”

张良唇线紧绷不开口不示意，眼角却轻轻一抖。

没被强行拖走，鱼凰松了半口气，紧接着就转头看铺主：“先生，我们赶时间，不想在路上耽搁太久，不知出城后哪里能买到坐骑？”

闻言，铺主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没怎么明白话题怎么就突然跳到了这里。

鱼凰笑了笑，拉了一下张良，道：“东西呢？难道你忍心看我出城之后徒步赶路啊？”

她神情一派若无其事，张良按捺住唇角的弧度，从袖中取出一块坠了玛瑙流苏的铜牌递给鱼凰。鱼凰执了铜牌回身看向一头雾水的流沙诸人，莞尔笑道：“卫兄把这东西送给我们的时候说，据此信物可得天下流沙聚义相助，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铺主早在看到鱼凰手里那块铜牌的时候就明白过来了，此时瞥了僵硬不动的斩江一眼，微微一叹，向张良和鱼凰抱拳一礼，道：“二位请留步。实不相瞒，我们知道一条出城秘道，可助两位绕开守城吏直接出城。”

闻言，鱼凰眼睛一亮，立刻看向张良，满面雀跃几乎有点克制不住，鲜活得有点暴露本性。

张良不动声色地把她拉到身后，自己面向铺主等人浅浅一揖，道：“多谢。”

密道的入口在一所荒废的民宅里，几人商议过后，决定两人一组行动，分别前去。鱼凰虽然不大愿意和张良分开走，奈何两个人对华阴县都不太熟，即使有地图在手，万一出了岔子，麻烦的又是流沙的人。

一直到换好暗色夜行服即将出发，鱼凰都有些都有些心神不宁。张良看她一眼，猜出了什么，打个手势让几人稍等片刻，随后牵着鱼凰走到一旁，温声道：“紧张吗？”鱼凰如实点头：“有点。”稍顿，补充，“毕竟我没什么经验。”张良想了想，说：“其实我也有些紧张。”

嗯？

鱼凰抬头看张良，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想起从前无论经历过多少次考试依然会在考前焦虑的自己，却听到他笑着说：“因为你没有经验，”

短暂的愣怔后，鱼凰不自觉地低头，佯装不经意地揉了揉耳朵——热的。

“你放心。”她缓缓吐出胸口一直压抑着的一口气，“我会跟紧领路人，按你们教我的做。”

张良点头：“走吧。”

不远处并肩而候的流沙门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听力敏锐是流沙成员的必修课，没办法，没办法。

和鱼凰同行的是个年轻人，流沙的人称他柳叶，之前听鱼凰自称没有经验，还以为她指的是作为阴阳家的云初并不需要躲躲藏藏，等到他开始引着鱼凰避开街道上巡查的卫兵时，才发现这位殿下是当真紧张。

倒也不是紧张出错，然而警惕不安的眼神和时有僵硬的细节动作都显示出鱼凰绷紧的情绪，像是不谙世事险恶的普通百姓乍入险境，十分不适应。

和传言不同，落差颇大，再联想到云初失忆的消息，不由得心生同情。

好端端一只猛兽突然退化成素食动物，想想就觉得造化弄人。

如是暗自惋叹着，无声掩护和接应的动作都不由得再谨慎三分，穿过小巷时，隐隐是拿自己来遮挡鱼凰的姿态。

鱼凰觉察到柳叶的态度变化，摸了摸鼻子，感到一丝愧疚——今晚行动的人之中就数她逃生能力最弱，无疑是最可能拖后腿的存在。

之前，身边的人是张良，或许是因为那个人在她的印象中过于强大，事事安排妥当有条不紊，所以这个念头不曾浮出水面。然而道理摆在眼前——纵使张良行事再稳妥，仍是因为她而多花了一些心思的。

心绪躁动一瞬，被鱼凰默默地压下。

自惭形秽是一回事，然而这种情形，不适合分心。

鱼凰集中注意力，和同行者错开视角，一边悄无声息地前行，一边小心周围的动静。

按理，该提防的是一时不慎，被什么人不小心撞见。

她的视线无意中扫过斜后方的一片阴影，昏暗之中，突然有一点寒芒，一闪而过！鱼凰的心跳骤然间差点停跳一拍，死死盯着那个方向的同时下意识地拉住柳叶，然而由于太过紧张，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柳叶先前并未分心关注鱼凰的状态，直到突然被拉住，陡然间意识到身侧的人呼吸急促，多年训练养成的习惯让他第一时间扭头去看，看清鱼凰的目光后心中瞬间一惊，立刻用力拉了鱼凰一把，侧向闪过一段距离。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枚闪着青光的暗器“笃”地一声，嵌入本该在他们身后的墙壁。

柳叶如临大敌，将人护在身侧，视线锁住了正从暗处缓缓浮现的影子。

鱼凰心跳如鼓，竭力冷静，让自己的思绪集中在如何不拖后腿地脱身而非跟不上节奏然后血溅当场……

却渐渐发现，随着那影子一点点从暗处走出，熟悉感便越发明显。当那人的脸完全露出后，鱼凰呆住了。

少年白衣清秀，眼瞳墨色清湛，面容瓷白如玉，唇边笑意狡黠：“师姐，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