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在于晨（2/2）

翌日，辰时未至，晴江与暖青早早便穿戴齐备，恭恭敬敬侯在永安宫门前了。暖意站在两人身后，手托楠木锦匣，心思却不知飞哪儿去了。

“二位公主殿下，请入殿吧。”老宫监辛奴入内通报，不消多时，便回来请人了。

如果抛开政治因素，她们的太后姑姑，确实非常疼爱她们。但是，没有这个如果。

“我家的小公主们，今日怎的如此勤勉？这是赶着姑姑下朝，来蹭食儿了？”

刚下朝不久的独孤太后，换完常服，神态中有几分疲惫。但看到三个亭亭玉立的可人儿，心中还是一阵欢喜。

“晴江携妹妹，给太后姑姑请安！”三个姑娘规规矩矩行了参拜大礼。

“快些起来，给姑姑瞧瞧，你们带了什么稀罕物。”太后向暖意招招手，笑得十分亲切。

暖意恭恭敬敬奉上锦匣，太后身侧的侍女接过打开，托举在她面前。

“姑姑，这是爹爹辛苦守了一年，方才得到的蝉花虫草。”晴江笑着说道。

“蝉花虫草！”独孤太后有些惊讶，此物可遇不可求，这一盒仅仅六根，确实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哪怕皇室御用，几年也未必能收到几根。

“爹爹心疼姑姑，若能以此为姑姑养身滋补，也算是感激姑姑疼爱我们几人了。”暖青也是满面亲热。

“傻丫头，你们爹爹这哪是心疼姑姑。这分明是为勇儿送的。”独孤太后心中无比温暖。太医早便有言，蝉花虫草，可治新王隐疾。只是一直找不到这味药罢了。她的长子，若是隐疾得以治愈，她或许也能功成身退了。

“姑姑，江儿只知，不论是您用，还是武帝哥哥用。只要它有用，便是我们的福气。爹爹要我们赶早了送来，还不许我们迟呢。”晴江撅了撅嘴，有些委屈。

“如此说来，你们爹爹确实是心疼姑姑。辛奴，快将这蝉花虫草，送去太医署！”独孤太后始终对她的哥哥，带有深深的愧疚。这份大礼送来，使她既感动，又难受。

珍贵的蝉花虫草被老宫监辛奴捧在怀中，快步赶往太医署。

锦匣入了太医署，在太医令与几位太医博士一阵唏嘘感慨后，又被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最终，取出一根佐以其他互补的药品，入了药罐熬制。

熬制出的汤药，倒入了一个精致的白瓷药壶中，旁边再放只精美的盘龙纹白瓷盏。宫婢端起药托，便往隋武帝的仁寿宫送去了。

仁寿宫门前，一个笑容阴恻恻的小宫监，正在门外与两名职守谈论着什么。不远处，见那名药局的宫婢步步走来，几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陛下，太后娘娘得了赵国公爷的献宝——蝉花虫草，早早让太医署制了药，现下便送来了。”阴恻恻的小宫监将端着汤药的婢女引入内殿。

寝殿内，双目赤红的武帝，呆呆地坐在龙榻上一动不动，似乎是魔怔了。他自小便患有惊痫之症，时常夜不能寐，心悸惊恐。以致十日，仅有两三日能够亲临上朝。昨夜，他又被梦魇缠身了。

小宫监走近龙榻，原话又复述了一遍，武帝方才幽幽转头，看向跪地的婢女。

“赵国公……”他的声音沙哑晦涩，听得人浑身泛起颤栗。

“是的，陛下，是赵国公爷送来的。”小宫监又一次强调。

“赵国公......赵国公......赵国公......啊！”武帝口中反复呢喃，突然双手抱头，竭力嘶吼！

“他终于来杀我了！他终于来杀我了！他要废了我！他要废了我！我！我要杀了他！啊！”他放下双手，猛然往龙榻内侧一趴，一阵摸索，终于摸出了一把紫金宝剑。

众人一愣神的工夫，武帝已然抽出了剑，深深刺入了婢女的心口。药具掉了一地，汤药洒出，融入了一地鲜血中。

“不好啦！陛下杀人啦！”小宫监放声大喊，作势就要去夺武帝手中的宝剑。

“你鬼吼什么！给朕闭嘴！是赵国公要杀我！他要毒死我！”武帝杀了人，自己恍惚间也吓住了。

小宫监纵身扑来，双膝跪地，一把扯住了他握剑的手。他刚想放手，小宫监竟将他死死扯紧，手上带力，两人一站一跪，以极其怪异的姿势晃荡拉扯着宝剑。

“陛下饶命啊！”小宫监边扯边喊。

“放肆！给朕放手！”武帝脑中一片混乱，根本看不清眼下的局势。他想甩开小宫监，却发现其力道惊人，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拳头，就砸向对方的头部。

小宫监猛一侧身，躲过了武帝的拳头。宝剑却在拉拉扯扯间，生生划开了小宫监的胸口，鲜血瞬间浸透了前襟。

“陛下杀人啦！陛下杀人啦！”眼见自己受伤，小宫监嘴角竟扯着诡异的笑容，呼号着同一句话，撒手就往殿外跑去。

殿门一开一关，小宫监跌坐门前，对着眼前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侍卫，转身便跑了。他的目的地，是永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