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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四妹有病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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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得,越说越不像了。”纹香哭笑不得:“起来吧,我盛了碗山药莲子冰糖粥,先喝一碗去去心火。”说着扶他坐起身来。

“嗯,真不错,正对现在的口味。咦,你怎么会想到弄这个的?”陈寿礼端着粥碗边吃边问。

纹香嫣然一笑:“是四姑让做的,她昨天看见您,回头就和我说您面相有心火凝聚,需要平和舒缓,让我做这个粥给您吃。”

“不记得见过她呀?兴许是一脑门官司没注意到。”陈寿礼很有些歉意地说:“一会儿我去看看四妹。哦,对了,还真有点事要请教她呢!”

“四姑本来就是个淡淡的人,从没架子也不计较礼节。知道您现在忙得不可开交地,她自然不会怪你。

不过她的习性不太清楚,不如我先去问下是否有空,免得您去了她却正忙着熬药寻典地,岂不彼此尴尬?”

“也好,那你先问她,我明天要回庄子去,最好今晚能‘登门求教’。”

纹香笑道:“自己兄妹怎么还这么多礼数?求教是其次,倒是您不在的时候,这家里里外那么多事都要四姑出面摆布,作为兄长过去表示个谢意也是应该的。”

“对、对。”陈寿礼连连点头,歪着脑袋很意外地看她,开玩笑地说:“哎,原来纹香知道持家的道理呵?看起来以后做个太太也很够的。”

纹香啐了口,故作生气地从他手里夺过空碗来转身跑到门口,回身看着地面咕哝了句:

“只怕没那个命,反倒给人插到牛粪上去,那才报应呢!”说完辫子在身后一甩径自出去了。

话说得没头脑。陈寿礼楞在那里品味半天,探头瞧瞧她在外间忙碌的背影。

忽然用手一拍大腿“嘁”地自嘲似的笑了声,兀自嘀咕着说:“傻孩子!有福没福天注定。好材料当然浪费不得。不过这怎么可能?”

阿敬在分家后被她大哥好说歹说地搬到了原先赵氏住的醒春堂。

不过她不喜欢这个名字,觉得什么春呀、绿呀的俗不可耐,于是改个名儿,亲笔书了“圃园”两个字,找来一块劈柴叫人刨平了刻上字,挂在门口倒朴拙、典雅得很。

她呢,带着水凤把池塘到南墙之间原本种的那些个花也都换成了药用植物。这当景芍药、牡丹正盛放着,不知哪个角落还飘来了栀子悠远的甜香。

纹香是个有心的姑娘,素来已经熟悉她的脾性。

于是亲自下厨房,把井里镇的藕细细地切成薄片,摆在一个淡绿挂釉的椭圆形盘子里,用桂花蜜糖浇了放进食盒,拎在手里袅袅地到圃园去找“四姑”.

这是仆佣、丫头们对敬姑娘的称呼,从陈寿礼发话由她主持家务就开始了。

一进门就是扑鼻的药香混合着书纸的味道。阿敬正俯身在大长桌上,一手捧书、一手指点着数数。“……三、四、五、六……,咦,水凤,怎么少了一味呢,不是七味吗?

好像是缺牛膝,在不在你那里?”说着抬头:“哟,这不是纹香嫂子嘛,怎么有空来我这里玩?”

纹香脸一下子红到颈子,极窘地埋怨道:“都说姑娘嘴里厉害,果然不差。人家好心来看你却被当耍子!”

阿敬“格格”地笑起来,看她生气的样子进一步逗道:“嗨,有什么害羞,我大哥收你只是早晚的事罢了。现在就改口免得将来不习惯呵。”

纹香扭头要走,被赶上来的水凤拉住开解说:“妹妹别听姑娘的,她嘴上素来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纹香眼睛动了动,冷笑声说:“好啊,真要有这么一天,我就先做个媒人,给姑娘挑个身高丈二、手如蒲扇、力能拔树,好似鲁智深那样个蛮汉子……”

说着自己忍不住先“噗哧”声,引得阿敬和水凤也哈哈大笑起来。

捂着笑疼的肚子纹香把食盒往桌上一放,道:“这个是他让拿来犒劳女神医的。”

“‘他’是哪个?”水凤明知故问。

纹香在她屁股上狠狠打了一巴掌,接着自己的话头说:“那粥果然不错,既好喝还管用。老爷说傍晚要来当面致谢呢。”

“不敢、不敢,”阿敬急忙摇摇手说:“我这里乱七八糟的没法子摆规矩,还是请他自己多静养罢。”

“你们兄妹怎么这么生分?他今天好容易有空。也不光是道谢的,还想来看看你,说有什么正经要事想来‘请教’呢!”

听她这么一说阿敬倒觉得不好推辞了,很爽快地说:“那么晚饭以后,西洋钟敲八点的时候请大哥过来罢。”

纹香笑着点点头,把食盒递给了水凤,又交谈两句就告辞出来。临走忽然回身说:“姑娘,七味药并没有少,还有一味在您凳子上放着呢,留神别给坐了!”

阿敬一愣。趁她低头看凳子的功夫纹香已经跑掉了,只留下银铃般的笑声还回荡在园子里。

晚饭后寿礼如约而至。

他来的目的不为别的,乃是想替高塘陈少爷述元打问下,就他这个病有没有治的法子。

阿敬仔细地问了病人的脸色、面貌、行为、言谈、声音、衣着等等,然后默然地坐着,好半天没说话。

寿礼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好开玩笑说:“怎么,问得这样详细倒好像要相亲一般,问完了却又不吱声?”

看她不急不恼依旧呆呆的样子,又说:“许是给你白添麻烦。我还是上寿春给他请个医生来罢。”

话音未落阿敬突然说道:“治倒是能治,不过急不得。”她抬眼看看陈寿礼吃惊的样子,笑了。“得慢慢来,要功夫的。”

“这个不管!”寿礼大声说,吓了他妹妹一跳:“只要能治好、有办法,时间、金钱都是次要的。

唉,你没见过他本人,要是个活蹦乱跳的,他可是经商的好手哩!”说着把自己在高塘的经过细细讲了一遍。

阿敬认真地听着,神情专注。等他讲完,便请兄长先用茶,然后慢慢开口说:“这病应是先天的气血不足加上后天元气受损所致。

所以病人睡觉多梦易醒,腰背发汗。平常头晕耳鸣、膝下发软,言谈时中气匮乏。冬季易咳,春天易发无名低热。

一般大夫恐怕多半开些益气补血,甚至壮阳去寒的药,殊不知这类东西根本不对路子。

譬如果树,只捉爬出来的虫子是没用的,关键得使树干健壮能产生抵抗坏虫的毒素才行。而要这样做,就非得正骨、拿筋、疏通脉络、导流气血使之畅通无碍不可。”

说着她站起身来:“水凤收拾东西。大哥,明天我和你一起去高塘,给他治病去。不过我恐怕得在他家打扰几个月了。”

陈寿礼又惊又喜。吃惊得是自己这个妹妹第一次主动出远门,喜的是照她的说法陈述元似乎有治好的可能。“四妹,你真的有把握能治好?”他急忙起身问道。

“老爷放心。小姐如今的医术了得。前些天赶车的老罗给马棚苫草摔下来,把大腿跌脱臼了,咱们小姐到那里不知怎么一拉就安了回去。

如今家里老小有病都不必请大夫,小姐抓几味药吃吃就好,真神啦!”水凤在旁边笑嘻嘻地说,她其实也很想跟着出去走走哩。

“去!用你在这里奉承?”阿敬瞪了她一眼。

“好吧。”陈寿礼把腿一拍:“那说定了,明天一早走。不过你先去看看再说,不行的话千万别勉强。

而且,要是能治好,找个大夫,你把法子告诉他不就行了?没出阁的姑娘家在别人那里住几个月那怎么行,以后更没有媒人上门了!”

“管那些做什么?”阿敬非常高兴:“我有病人才是重要的。再说,虽然隔着远,毕竟是亲戚,住上几个月怕啥?

你放心,我不会瞎来。头三个月内一滴也不给他吃,只用些针、灸、拿的法子。我只当他是病人,不会把他当‘男人’的!”

说着“格格”地笑起来。“他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有才华、有见地,一辈子躺在床上和药罐子作伴太可惜了。

我尽自己的力试试,看能不能帮他改变下。”说着忽然一反常态地放低声音,问:“哥,你什么时候让我们改口,叫纹香嫂子呢?”

寿礼没想到她也会开玩笑。不觉一怔,涨红了面皮,遮掩着嗔道:“这丫头,到底是个孩子。怎么说着、说着,就皮到我头上来了?”

从四妹的园子里告辞出来,天已经黑了,雨下得似乎比白天更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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