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泥菩萨(1/2)
梦溪有些不可置信道:“既知是疫病,你怎么能把孩子放在那里!”
“孩子?哦,天赐......哎,他从小跟姐姐最要好,谁知......”,纥骨似乎想到了极痛苦的事,连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
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纥骨缓了一会才道:“我那阿女是个苦命地女子,我怕她被传染,所以不允许她离开小院一步,至今!我至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染上疫病的……”说着,纥骨狠狠抽了几口烟,可弥漫开的幽蓝烟雾也掩不住他的哀伤。。
“哎!这就是命,从我决定留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阿女死了,我不允许天赐去送葬,谁知道他还是偷偷溜进去了,我回来找不到他才慌了神,后来竟遇到你们......”
慕容辞忧打量了纥骨一番,那样深入骨髓的痛楚是演不出来,结合之前梦溪所说的,他对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然了解,又用余光瞥了宋济泽一样,是一样的平静,看来他也明白了。
“天赐是最后的希望!最后的希望……”,纥骨机械地重复着,古怪的神情中尽是绝望。
“你儿子的病还有救”,宋济泽直白道。
啪嗒一声,纥骨手里的烟袋掉在地上,烟锅里燃着的烟丝也散了一地闪着火星。
纥骨疯了一般冲向宋济泽,慕容辞忧并不担心只是静静的看着,毕竟以宋济泽现在的身手,若是他不愿,那便没人能靠近他。
一旁的阿毅敏捷地扯着箭步上前拦住了纥骨。
纥骨跪在地上抓着宋济泽的靴子恳求道:“法...法师,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求求你”,他激动的话也说不太利索,只是一个劲的磕着头。
“我需要几味中药调配抑制疫病的汤药……”,宋济泽说着就蹲下身想要拉起他。
听了宋济泽的话,先前还一腔狂热的纥骨突然泄了气,他喃喃自语着:“没用的!没用的……”,梦溪劝道:“村长,我们对药理极有研究,让他试一试吧。”
“抽我的血,扒我的皮吧!”,纥骨突然答非所问的大喊其他,手上还用力的扯开绷带,众人这才看到纥骨本就枯瘦的手腕上,竟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血口子,有些已经发黑结痂,有些还新鲜的淌着血.......
“不必,只需要......”,宋济泽耐心的解释着。
“不,你弄错了,只要用我的血就好了!”,说着纥骨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那纸包上洇着几处暗红。
宋济泽接过纸包打开,只见里面残存着零星几块粘结在一起的药渣,他捻了一点对着天光仔细看着,又凑到鼻尖细细闻了一会。
忽而,宋济泽神情严肃的看着纥骨:“这药是谁给你的?”听着宋济泽出奇冷硬的声音,慕容辞忧知道他发现了端倪。
“女菩萨,是一个女菩萨给我的……”
“带我去见她。”
“她?她泄露了天机,被魔鬼收走了,收走了......”,纥骨陷入回忆低声叙说着。
“这不是什么神药,只是极大剂量的猪瘟药”,宋济泽语气更加冷硬了。
“啊?怎么拿治猪瘟的来治人,这不是草菅人命吗?”阿毅也疑惑起来。
“你胡说!疯和尚,你胡说......”,纥骨发了狂挣扎着站起来,想要夺回宋济泽手上的纸包。
宋济泽身子一侧,灵活的闪到一边,继续道:“服药当日,病人的身体会好转许多甚至能下床行走,可五日之后即便服双倍的药也不管用了......”
原本还有些癫狂的纥骨,听了宋济泽的质问,突然怔在原地:“你!你怎么知道......”
“超大剂量的,加速了病人体内毒素的运化,服药后不出半月就病入膏肓了,而你用鲜血写成的符纸更是无稽之谈......”
宋济泽正说着,门突然被撞开了,先前那个秃头歪嘴的村民嵌在门框里,正一脸死寂的看着纥骨,他用一种低微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死了......她死了......”
原本还直挺挺跪着的纥骨,此时却如烂面条一般,整个人瘫在地上,阿毅忙扶住他,纥骨却甩开他的手晃晃悠悠的朝门外走去。
众人都跟着纥骨出去,宋济泽却故意走慢了两步落在后面,等慕容辞忧从他身边擦过时,宋济泽一把拉住他,慕容辞忧知道宋济泽有话要说,于是定定的看着他。
宋济泽淡淡道:“这病会传染,你和怀礼待在这里”。
作为死过几次的人,慕容辞忧并不怕什么传染,他直着脚继续往前走,完全无视了宋济泽善意的提醒。
可只走了一步,慕容辞忧的衣角便被重重的扯住,他一低头就对上怀礼满是恐惧的泪眼,慕容辞忧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牵着怀礼孱弱的小手往回走。
自己刚才把宋济泽的建议当了耳旁风,慕容辞忧料想到他的脸色不会太好看,经过宋济泽身边的时候他有意去看。
果不其然,那个一向以沉稳冷静着称的宋济泽,此刻的脸色却是阴沉得吓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扑面而来,慕容辞忧却不打算回应,堂而皇之的走进屋里。
随着人群涌出,小院立时空荡安静起来,慕容辞忧总觉得屋里憋闷,于是和怀礼一起搬了椅子坐在院里。
“哥哥,我们是不是也要死在这里?”小怀礼哆哆嗦嗦的发着问。
“为什么这么说?”
“法师…法师之前一直很平静,但是刚才…刚才他的脸色却很阴沉,看着吓人!”
“嗯……”,慕容辞忧不知该如何解释,却对怀礼如此敏锐的洞察有些讶异,可转念一想,怀礼自小便生活在鱼龙混杂的妓院,在本该被爹娘疼爱的年纪,却被生活逼迫着学会了察言观色……
慕容辞忧心疼的拍拍怀礼的肩膀安慰着:“没事的,别乱想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的恸哭却让慕容辞忧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刚准备出去,怀礼的小手便紧紧抱上来,他只好踩着高椅爬上房梁。
刚在房梁上站稳,慕容辞忧就看到一众村民们正围着一张木床,木床上摆着一具用白布包裹的尸体,木床边似乎还摆着一个奇怪的长条铁器,只是被人影遮着看不清楚......
纥骨踉踉跄跄的扑上去,可不知为何,他却始终没有揭开那层白布,这时,一个村民捧着一个血红的面具递给他,纥骨看也没看,就将面具戴在脸上,动作一气呵成似乎很是熟练了。
纥骨戴了面具,慕容辞忧就更看不清他的表情了,只是他剧烈耸动的肩头,还是出卖了他的悲伤。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纥骨又抓起地上的黑色披风,胡乱的系好后才艰难的撑着地站起身,见状,四周的村民们忙散开了。
纥骨站起来将木床旁的铁器扛在肩上,慕容辞忧这才看清,那是一个两端各接着一个圆形镂空铁球的铁棍,里面塞满了黑乎乎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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