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2/2)
阿麦扭头看向常钰青,轻轻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答道:“他是我父亲收养的孤儿,我曾经的未婚夫,在我及笄那年,杀了我怙恃屠了我村人。”
常钰青一时怔住,影象深处,她也曾这样笑过,那照旧他第一次抓住她的时候,也是在这个房间里,她瞎搅他说自己是刺客,于是他便戏弄她叫她去刺杀陈起。那时,她即是这样笑着的……
那时,他还只当她是一个靠出卖色相营生的女细作,甚至嘲弄地劝告她少用色相,她是怎样答的?她说:“将军,您高尚,生在了王谢。我这身子虽低贱,可好歹也是爹生娘养的,不容易。不是我不容易,是他们不容易,能不糟践的时候我都只管不糟践。”
常钰青试图回忆着,心中却突然隐隐绞痛。
阿麦见常钰青片晌不语,却是笑了,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说道:“不外你若是想杀我,却用不着拿我父亲做捏词,只要说明我就是江北军元帅麦穗就行了!”
常钰青没说话,倏地站起身来走向阿麦,掉臂阿麦愕然的神情,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抱入怀里。阿麦身体下意识地一僵,马上明确了常钰青的心意,心中一涩,却伸脱手去推常钰青,强笑道:“你莫要和我用这煽情手段,我是不吃这一套的。”
常钰青抿唇不语,手臂的气力却是极大,不管阿麦怎样用力推他都不愿松开。逐步地,阿麦撑在他胸前的手终于无力地软了下去,良久之后才低声喃喃道:“我从六岁起就知道长大了要嫁他,八年,足足八年,一夜之间,却什么都没了,天塌了也不外如此吧。可我却还得继续站着,直直地站着,因为我是韩怀诚的女儿,我是韩怀诚的女儿……”
常钰青本把阿麦搂得极紧,听了这话反而徐徐松了力道。阿麦暗道一声欠好,显着是戏演过头了。果真,常钰青松了阿麦,将她从怀里扯出来细细审察片晌,讥诮道:“你这样识时务的人,天若是真的塌了,你定是谁人最先爬下的人!”
阿麦见被常钰青识穿,索性也不再装,自嘲道:“我若不识时务,岂能活到现在!”
常钰青眼底闪过一丝庞大之色,退后两步坐回到桌边,静默片晌突然问道:“你还……念着他?”
阿麦惊讶地挑眉,反问道:“我为什么要不念着他?他杀我怙恃,毁我家园,我怎能不念着他?”
常钰青不说话,只悄悄地看着阿麦。
阿麦和他对视片晌,忽地咧开嘴嘲弄地笑了笑,坦荡荡地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活到现在,已经喜欢过两个男子,第一个以国对头恨为捏词杀了我的怙恃,第二个以家国大义为名给了我一刀。从那时起,我就告诉自己,再不能念着任何人。”
常钰青直挺挺地坐着,他自然明确这第二个说的就是自己,心中一时说不出是悲是喜,只以为胸口憋闷,喘不外气来。呆坐片晌,他猛地起身疾步向外走去。阿麦看着常钰青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这才闭了眼仰倒在床上,轻轻地吐了一口长气出来,刹那间,只以为心神俱疲,竟似再无气力与常钰青周旋下去。
早春三月,晚风习习,游廊里的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摆,晃得烛火也随着时明时暗。常钰青靠着游廊柱子独自坐了好一会儿,才以为胸口那股子憋闷消散了些,自言自语道:“常七啊,常七,没想到你……”话说到一半却没再说下去,只摇着头自嘲地笑。
有个亲卫从院外快步进来,走到常钰青身边低声禀道:“适才元帅府过来人探询您的伤势。”
常钰青闻言扬了扬眉,问道:“都说什么了?”
亲卫细细答道:“只说是大元帅听闻您昨夜里与刺客交手时伤到了,本想亲自过来探病的,只是宁国长公主那里受了惊吓,大元帅一时离不开,所以便遣了身边的人过来问一声将军伤势如何。我照您付托的,答他说将军只是挨了那刺客一掌,昨夜里气血有些翻腾,今早就没事了,还出城去大营里溜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