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上) 潘金莲私仆受辱(1/2)
我如果要说,潘金莲是一个具有民主意识和权利主体意识的人,恐怕要遭遇板砖和唾沫星儿的疯狂攻击。只管说完之后我需要化妆出行,可是我照旧要说:潘金莲是一个追求小我私家精神自由的人。唯一不敢捧场的是,她的手段异常另类:以淫还淫,以荡治荡。
上回我们说过,西门庆贪恋李桂姐的姿色,一连半月不回家。吴月娘派小厮接了许多几何次,都无功而返,因为李家人把西门庆的衣服帽子都藏起来了,不放他走,好不容易抓住一个财神爷,不榨干他太说不外去了,会让同行讥笑道行不够。西门庆把家里的这些女人都冷落了,别人还能忍受,只有潘金莲寥寂难耐,整天如狼似虎,双眼发射出幽幽蓝光,“欲火难禁一丈高”。她妆扮得粉妆玉琢,天天都去大门口,倚门而望,从白昼等到黄昏,可总是“我住淫棍府,君居屠宰场。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清河水。”
到了晚上,越发难堪,辗转反侧,不能成眠,就来到花园,款款而行,排遣寥寂,可不来还好,因为她望见了猫儿交欢,一时更是芳心迷乱。但这次照旧不虚此行,她终于找到了西门庆的替代物。原来,孟玉楼嫁过来的时候,带来一个小厮,名叫琴童,或许十六岁左右,生得眉清目秀,乖滑伶俐。西门庆让他看守花园,晚上就在花园门口一间小耳房里歇息。每当孟、潘二人来花园做针指或下棋时,这小厮经常无事献殷勤,而且替她们留心西门庆,一有忘八的消息,马上提前陈诉,因此潘金莲很喜欢他,常把他叫到房中赏他酒喝,一来二去,日久生情。这时的潘金莲就要化身为《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中的女主人康妮了,不外谁人是成年人的**,虽然也属于不伦之恋,可照旧一种反抗工业文明对自然人性的摧残,潘金莲纯粹是为了满足肉欲,这个要是放在现代,就是引诱未成年人,要治罪的。
转眼就到了七月,西门庆生日快要(上一次过生日是在第八回,到现在应该靠近一年。在第四回提到,西门庆的生日是七月二十八。)。吴月娘一看西门庆迷恋烟花,不是恒久之计,就又派玳安去接,而潘金莲漆黑让玳安转交一封情信。玳安到了李桂姐家,望见一群帮闲陪同西门庆酒绿灯红。西门大官人一边搂着粉头取乐喝酒,一边询问玳安家里的情况,主要是询问生意上的账目,玳安告诉他,有一些欠账,傅二叔收得差不多了,等着他回家上账(这也是西门庆优于一般纨绔子弟的地方,他不管怎样玩乐,始终不忘生意。),又把他交接给李桂姐拿的衣服捎了过来。李桂姐来者不拒,全部笑纳,又付托厨房,招待玳安酒饭。
赶着时机,玳安悄悄趴在西门庆耳边说潘金莲给他带了一封信,而且嘱咐他早日回家。西门庆刚要去接,不想,李桂姐以为是哪个同行偷偷送来的情书,要跟她抢生意,就一把夺了过来,让祝实念念给她听,这是一首叫《落梅风》的词,主要的意思是:晚上盼着他,白昼想着他,可就是等不来自己的情人哪!可怜自己夜半独眠,为他挂怀,为他相思,为他憔悴。空对半窗明月,却只有相伴凄凉。下面落款是“爱妾潘六儿拜。”
桂姐听完之后,脱离酒席,走入房中,倒在床上,脸庞朝里,冒充昏睡。西门庆一看桂姐着恼,当着众人扯烂书信,又踢了玳安两脚。西门庆亲自到了房里,把桂姐抱了下来,当着她的面临玳安说:“快点滚回去,家中谁人叫你来的是不是?等我回去,把你们都打个臭死。”玳安只好含着眼泪回去。
西门庆又解释说,这封书信是他第五房小妾送来的,是要请他回家谈事,没有此外意思。祝实念在旁边对着李桂姐打趣,让她别放他走,说这个潘六儿是西门庆刚刚在此外妓院联系的一个相好(这样说倒也合适。),长得一表人物。西门庆连气带笑,赶着他打,说李桂姐这面刚刚纠缠一顿,他又胡言乱语,唯恐天下不乱。李桂姐说:“既然家里有人拘管,就不应来梳笼我,在家守着妻妾就是了。我们才相伴多久,就要脱离了(主要是本姐姐钱还没赚够,哪能自制了你这个小王八羔子。)。”应伯爵插口道:“说得有理。依我说,大官人也不用回家,桂姐也不用生气。今天的事就哪说哪了了,揭已往它,谁要是再提,就罚二两银子,买酒咱们大伙喝(这个兔崽子最奸,不管谁被罚,他们这些吃大户的都是渔翁得利者。),。”于是西门庆把李桂姐搂在怀里赔笑,你一口我一口地喝酒,重归于好(原来也没什么事,不外桂姐只有这样闹一下,才显得“真心实意”,银子才拿得心安理得。卖弄风情是她的事情内容之一。)。
因为一封书信,引起小小的波涛,如今海不扬波了,一帮人就重新开始男子来妓院的主要事情——买笑。李桂姐知道适可而止的原理,一直哭丧着脸就有点不识抬举了,而这些混吃混喝的帮闲更是善于识趣行事,马上有人提出能唱的就唱,不能唱的就讲笑话,以此活跃气氛。
谢希大讲了一个笑话,是说有一个泥瓦匠给一个妓院人家铺地,老鸨子怠慢了他,他就漆黑把排水沟用一块砖堵上了,厥后天降大雨,弄得满院子都是积水。老鸨慌了,赶忙找他过来,招待他酒饭,还给了一钱银子,让他解决问题,他就偷偷地把那块砖拿了出来,马上,院子中的水流得罄尽。老鸨便问,问题出在那里,工人说这个病和你老人家的病一样,有“钱”便“流”(“流”的谐音是“留”。明为笑话,句句是诛心之言,道出李桂姐留客的目的。),无钱不流。
李桂姐一听这是在损她们,同样也讲了一个笑话。是说一个孙真人,摆好酒席请人,派谁去欠好,偏偏要派座下一只老虎去,这个老虎在半路上把客人都吃了。孙真人左等右等,一个客人也没见到,最后只见这个老虎回来了,便问老虎这是怎么回事,老虎口吐人言,说,师父呀,您忘了我不会请人,只会白嚼人(是说这些人只知道白吃,不知道投桃报李,应伯爵谐音“应白嚼”嘛。在第一回中,也提到老虎吃人的故事,同样是影射这种混吃喝的运动。)。
这些人也残留一丁点儿的自尊啊,也感受受到了伤害,应伯爵发出倡议,不要让人看扁了,要还一个东道。于是应白嚼重新上拔下一根闹银(杂色银子,不是纯银。)耳斡儿(斡念沃。挖耳勺。),重一钱;谢希大拿了一对镀金网巾圈(网巾是束发用的。),重九分半;祝实念掏出一条旧汗巾儿,算二百文;孙寡嘴从腰上解下来一条白布裙,算两壶酒;常峙节(谐音“常时借”。)无以为敬,向西门庆借了一钱银子。就是这样五个活宝,也不知道是确实没钱,照旧就这样现世,把什么挖耳勺儿、网巾圈儿、旧汗巾、白布裙都拿出来交给桂姐,让她准备酒席。
她买了一点猪肉,杀了一只鸡,李家又搭了一些小菜儿,部署好了,众人坐定。一声令下,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人人动嘴,个个低头。遮天蔽日,似乎蝗虫满天飞;你挤我挨,犹如饿狼抢食吃。这一个,胳膊抡圆,犹如舞动丈八蛇矛,菜肴堆里无对手;那一个,大鹏展翅,就像手拿青龙偃月,酒席场上逞英豪。这一个,汗流满面,拼死不下火线,紧盯住鸡大腿,如同找到杀父对头;那一个,嘴角流油,无暇擦拭一下,怒视着猪肉皮,就像要报夺妻之恨!没片晌,杯盘散乱;只一会,扫除清洁。“食王元帅”夸下海口,若是不能独占鳌头,无颜见江东父老;“净盘将军”犹豫满志,今生只做酒囊饭袋,大丈夫当如是也!正是:珍馐鲜味片时休,果真都进五脏庙(这是原文:人人动嘴,个个低头。遮天映日,犹如蝗蚋一齐来;挤眼掇肩,恰似饿牢才打出。这个抢风膀臂,如经年未见酒和肴;谁人连三筷子,成岁不筵与席。一个汗流满面,却似与鸡骨秃有冤仇;一个油抹唇边,把猪毛皮连唾咽。吃片时,杯盘散乱;啖顷刻,箸子纵横。这个称为食王元帅,谁人号作净盘将军。酒壶番晒又重斟,盘馔已无还去探。正是:珍羞百味片时休,果真都送入五脏庙。我在创作时做了无数次这样的再创作,自认为我的文字更浅显易懂,可能是画蛇添足。这段文字我不忍删除,太具有讥笑效果了,可是如果完全剽窃,那我这是干什么?各人要是不适应,一定要读原著。因为这种情况数不胜数,我只是选了一个最典型的,列出原文较量说明,其他的再创作恕纷歧一注明。)。
就这样,这些东道主没等客人喝上两钟酒,吃上两口菜,他们就自产自销了,而且尚有破损,因为抢吃抢喝时战况过于猛烈,椅子被坐坏了两张。前面跟马的小厮,因为没有蹭到饭,心中窝火,一生气把桂姐家门前供养的土地翻倒在地,拉了一泼大便在土地爷身上。临到出门的时候,孙寡嘴神出鬼没,施展空空能手,把李家供养的镀金铜佛,塞到了裤腰里;应伯爵“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冒充要和桂姐亲嘴儿,把她头上的金琢针儿给偷走了;谢希大趁人不备,把西门庆的川扇儿藏起来了;祝实念走到桂卿的房里照脸,顺手牵羊,把水银镜子带走了;最绝的是常峙节,他同样深通盘算,使出“瞒天过海”之计,把向西门庆借的一钱银子,记在了大官人的嫖账上,可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啊!
就这样,这些人请西门庆和李桂姐吃了一顿饭,不光在用饭时自力重生艰辛创业,而且还赚了。应伯爵用一个“‘银’挖耳勺”换了一件“‘金’琢针儿”,祝实念用一条破手绢换了一个水银镜子,孙寡嘴用一条烂裙子换了一座镀金铜佛,谢希大用一个镀金的网巾圈换了一把名贵的川扇儿,常峙节把一张有借无还的欠据换成了一钱银子,算在了西门庆的嫖资上。
这段文章我说什么都舍不得删去,不知道作者在世时履历过什么样的世态炎凉,他把这群狐朋狗友的嘴脸揭破得太彻底了,这些人陪着西门庆玩乐,不光需要他提供住宿,增加饭补,还需要人为。事后我作为一个穿越时空的记者,曾经采访了西门庆。我说:西门庆,你个小兔崽子,你为什么把这样一些臭鱼烂虾都留在身边?
西门庆也道出了自己的心事:王先生,我也有迫不得已之处。首先,我也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原理,可是我自己也非善类,人家正人君子也看不起我,能和我臭味相投的只有这些人。其次,您也知道我在生意场上没有真正的朋侪,整天勾心斗角,我赚钱赚得很肮脏,都是通过巧取豪夺得来的。再次,我没读过书,那些诗书在我眼里就像天书一样,字认得我,我不认得它,而且我不像你们这些念书人有精神追求,对我来说,我不想改变社会,我只希望适应社会,只有在漆黑的社会中我才气混水摸鱼,如果社会清明,尚有我的好果子吃了?最后,我要强调一点,你们这些念书人太过迂腐,读了几本孔夫子的圣贤文章,总想着要肩负一点社会道义,你们太笨了,一点都不知道享受生活。我是不想为这个社会做什么的,我只是想最大限度地满足自己的生理**。我也感受自己和那些动物没有区别,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外,我没有什么人生追求,如果说你不让我追求权、钱、色,那我在世尚有什么意义了?
虽然,话说回来,我的精神确实极端空虚,我除了接受生理**的支配,真不知道在世究竟为了什么?我很是畏惧漆黑和孤苦,在那种时候,一种深入骨髓的凄凉和寥寂感,经常折磨得我生不如死。所以我通过疯狂地追逐女人,来填补精神空虚,所以我需要像应伯爵这类人满足我的虚荣心,因为他们和我一样,不光没有人生目的和社会道义,而且还很弱小,像狗一样摇尾乞怜,只有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气找到一点在世的尊严和意义,只有在肉麻的吹嘘之中我才气获得精神麻醉。希望您通过媒体把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广而告之,明确于天下。
我对他说:你这个小兔崽子,你不要以为你的手段各人都“不会”做,而是我们“不能”或者“不想”做。虽然我们不敢说自己如何高明,可是我们的智商绝对不会比你低。只是有些事我们不屑于做而已。我们照旧有基本的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我们书读得是多,但我们不是书呆子,也明确享受生活,只是,对于我们来说,尚有更高级的精神生活,这是你这样处在低生物级此外人所不能明确的。在这个社会中,我们有基本的道德感,我们知道基本的礼义廉耻,我们有真情感、真性情,我们知道人和动物的区别在那里,你不要以为你是如何地高明。我们有时“明知其不行而为之”,追求信念时有点儿殉道色彩,我们在模拟夸父追日,虽然可能最后徒劳无功,可我们终归是在向着太阳奔跑。
你要知道像我们这样的照旧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你可知道好些做到“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的人,他们克制自己到达怎样的水平了吗?他们才真是做到了“灭人欲,存天理”。而我们还都是伧夫俗人,这些普通的文化事情者所做的牺牲照旧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纵然我们再卑微,也要比你精神高尚,有一天我们会让你认识到知识的气力,也会让你知道,你活得该有何等虚伪,何等空虚。事实终将证明,你苦心谋划建设的基业何等不堪一击,仅仅是个虚幻的梦幻泡影。
我还会时刻与他保持联系,采访还会继续。可是今天就谈到这里。让我们看看潘大尤物都做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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