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2/2)
兰子直挺挺地栽倒在泥水里。
大伙围上来。香秀将头伸已往看,挨了莲娭毑重重的一耳光。
“我的孙伢崽啊!”随即,莲娭毑一屁股跌坐在洞口边的稀泥里……
兰子被抬回家,与死人没有二样。
玉梅婶子陪着兰子流泪,她打发老公去喊继茂来给毛毛做个木盒子。
莲娭毑哭得昏天黑地,榜爹蹲在门槛边抹眼泪叹气,兆明抱着冰凉的小毛毛坐在地上,几小我私家怎么也拉他不起来。
继茂做好了小木盒,几小我私家掰开兆明的双手。玉梅婶子找出小毛毛的新衣服给他换上。正要将小毛毛放进木盒时,兰子从床上爬起来,疯了一样跑出来抢过毛毛。
玉梅婶子一把抱住兰子,哭着说:“兰子,我的乖兰子啊,只怪小毛毛阳寿已尽,是他福,你就让他早点去转世投胎吧!”
“天啦,是我害死了他,我要和他一起去……”
昏已往的兰子被继茂和云鹏重新抬回床上。
木盒放在箢箕里,继茂一手拿着锄头,一手提着箢箕走出堂屋。禾场上站满了人,屋里屋外是一片叹息和哭泣声。
小毛毛到底埋在那里?除了继茂谁也不晓得。许多几何年后,兰子问过他,他却说自己也不记得了。
兰子只能怨自己,恨自己。她不怨自己、恨自己,还能怨谁恨谁呢?!
从那以后,兰子落下了眼睛遇风骚泪的偏差。
毛毛的死像一块庞大的石板压在他们胸口上,整个家庭笼罩在痛苦的阴霾中。
稻子已经泛黄,极重的稻穗低垂着头,在期待着收割,同时也期待着再一次的循环与重生。
“他爹,田里的稻谷要割哒,如果再下场雨,稻谷只怕会烂在田里呢。”莲娭毑拢了拢头发,继续用铡刀闷闷地铡着猪草。
“嗯。”榜爹在门框地砖上磕掉烟斗里的烟灰,起身去取插在墙缝里的镰刀。他舀了半勺水,蹲在阶级边的磨刀石边,不紧不慢地磨去镰刀上斑黑点点的铁锈。
玉梅婶子双手捧着一大缽子豆腐脑进来,对莲娭毑说:“刚做的新鲜豆腐脑,端点给你们呷,降火的。”莲娭毑连忙起身,她在围兜上擦了擦手,接过缽子:“你们自己一各人子的,还送给我们呷呀!”
“婶子来哒。”兰子从自己屋里出来,拿把椅子给玉梅婶子坐。
“兰子,人好些哒么?”玉梅婶子拉着兰子的手,看着她消瘦又苍白的脸问。
“唉,这段时间真是搭帮你对兰子的照顾,我们真的不晓得说么哩好。”莲娭毑盛了一碗照旧温热的豆腐脑递到兰子手里,对玉梅婶子说。
“快莫这样说,我当兰子是近亲的外甥女呢!”玉梅婶子摸着兰子的肩膀说。
兰子鼻子有点酸,赶忙把碗捧到嘴边,喝了一口豆腐脑。
榜爹和兆明抬着打谷桶出来,兰子不声不响地拿把镰刀跟在后面,刚到禾场上就被莲娭毑给堵了回来。
“兰子,你不要去哒,就在屋里烧茶煮饭。”莲娭毑边说边夺下兰子手中的镰刀。兰子站在禾场没动,她简直感应自己像散了骨架,满身没劲。
兰子烧好一壶茶,将它放在地上凉着,又拿竹扫帚把禾场扫了一遍,省得小石头、小沙子碜进稻谷里。
照旧片晌午,天就这么热了。太阳从侧面投射下来,照得兰子那双从无袖的褂子露出的苍白胳膊特别耀眼。影子是斜的,她提着茶罐在田埂上一晃一晃,乱了法式。当她看到自己的影子越来越大时,头“嗡”地一下,栽倒在无边的漆黑里……
兰子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莲娭毑坐在床边用扇为她轻轻地扇着风。
“哪个要你送茶去的呀,这么热的天,你身体还回复呢!”莲娭毑埋怨兰子。
兰子畏惧一小我私家呆在屋里,她除了烧茶煮饭,喜欢端把椅子坐在台阶荫凉处,用竹竿赶走自家或别人家来禾场里偷吃稻谷的鸡。
一只母鸡带着几只小鸡崽悄悄地遛进禾场。母鸡发现了兰子,母鸡展开翅膀护着小鸡,并与兰子对视着。兰子没有挥舞竹竿去赶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