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1/2)
直到清明前,天上才稀稀拉拉下了几场小雨。农时是延长了,不管秋后收成怎样,大伙照旧起早摸黑将自家的田里插上了秧苗。
玉梅婶子见兰子总是用布兜将静儿绑在背上在田里插秧,很是未便,就要她将静儿放在自己家里,让东明资助照看。东明的手指伤口还没完全好,一小我私家不出门,整天在家唉声叹气,有个细伢子让他逗逗,或许能使他心里敞亮些。
坐在枷栏里的静儿特别乖,总是望着东明“咯咯”地笑。静儿很少哭闹,她长得像兰子,大大的眼睛溜溜转,很有神,一笑脸上尚有两个小酒窝。东明很喜欢她,虽然右手指不能浸水,但抱着半岁多的静儿在禾场上走走照旧不碍事。
天天半上午和半下午,兰子都要来到玉梅婶子家给静儿喂奶,东明总欠盛情思地回避,可兰子却叫他坐下,她用嫂子的口吻启发、宽慰他。东明徐徐地在人前有了笑脸。
田里的禾苗刚刚抽穗,还没来得及灌浆,一天一夜的大暴雨就夹带着山上的泥沙碎石冲刷下来,田畈里已是一片黄汤似的汪洋,阵势低的衡宇里都进了水。
榜爹叫上兆明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去田埂上挖沟放水。他们走出门,却找不见了路。所有的稻田和田埂全被水淹了,榜爹甚至弄不清楚自家稻田的详细位置。
“爹,这么大的水,得措施,回去吧?”兆明拖着锄头站在榜爹屁股后面。
榜爹侧脸冷眼扫了一下兆明,想生机又找不到理由,“哼”了一声往回走。
莲娭毑见榜爹和兆明回来,心里明确田里的禾苗是没解围了。
“唉,今年的日子惆怅呀,地里的红薯只怕也让洪流冲得剩几蔸哒。”
“姆妈,你莫急咯,万一不行,我到我姐姐和爹爹家里借点,饿不死你老人家呢!”兰子只管用轻松的口吻来缓解公公婆婆焦虑的情绪。
等到洪水退尽,所有的田里亦如癞子的脑壳,只剩下几根蔫不拉叽、半死不活的禾苗。大伙在各自的田头摇头叹息、一愁莫展。
七、八月份的太阳悬在头顶上,火辣火辣的。栽在沟旁的丝瓜、南瓜耐不住炭火一样的灼烤,叶子开始卷缩,连玉梅婶子家里那只大黑狗也懒得走动,趴在阴凉处,伸出长长的舌头不停地喘息。
田里旱得干裂的时候,从山外传来一条让人震撼的消息:**、解放军进了县城,天下又要改朝换代了!
这无疑又在村民心中凭添了几分热度,大伙凑在一起人多口杂,但没有哪一小我私家能解得开村民们心中的疑团。
榜爹坐在大门口抽着旱烟,自问自答地说:“**应该就是以前说的赤党吧?!”
兰子不光没有那些不安和疑虑,心里反而有种抑制不住的兴奋。这条消息像一阵凉爽的山风吹进了她的心里,似乎是她多年盼愿的工具终于盼到了一样。
没有收成的秋天对于在田地刨食的人来说,是痛苦和残忍的。人们只有以少量的干红薯丝果腹,不敢往远处想。整个村子唯有长松爹家里的缸里尚有陈年的稻米。
兰子带着公公和兆明到平凉村爹爹家挑回了两担稻谷。半担留下做种子,一家人的嘴巴再怎么省着吃,也捱不到明年秋后。人都没有吃的,猪槽里还能有食?刚到冬月,榜爹叫人将自家那百四、五十斤重的猪给宰了。
今年的冬天没有去年那么冷,一场薄雪没有来得及结冰就迅速被融化在泥浆中。升腾的白雾,三两下即被微风吹进了深深浅浅的山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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