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2/2）

香秀远远地躲在别人家的屋角边看到了这一幕。兰子转背回到屋里，玉梅婶子他们也随之散去。细娥见状，只得从地上爬起来，她拍拍沾在屁股上的土壤，摸着像只火堆里煨熟的大螃蟹样的左脸，哭丧似地回家了。

兆明听说兰子打了大队支书刘楚生的婆娘，心里很畏惧，但他不敢说兰子什么。莲娭毑在屋里听见了细娥的漫骂，也知道兰子打了她，心里感应快慰。伢崽胆小怕事，以后这个家恐怕只有兰子能支撑起呢！

不久，公社免去了刘楚生大队书记的职务。听说大队其他干部也告他自私、犷悍。

田里的稻谷终于黄了。准确地说，这不是季节将它催黄的，而是人们用急切、焦灼的眼光将它烤黄的。队长云鹏已经将还没完全熟透的豌豆收割了一部门，分给各家各户吃了。这些天，各人脸上久违的笑容和忙碌的身影，整个村子似乎从昏厥中一下子又活了过来。

“唉，这几个月饭呷，把婆娘们的**饿平哒，屁股也饿扁哒！”云鹏对着自己婆娘开起了玩笑。

刚送兰子出门，听见云鹏说这话，玉梅婶子有点不兴奋：“你说哪个婆娘的**平哒，屁股扁哒？你几十岁要做爷爷的人哒，盛情思说这种话，不怕别人听到，也不怕荷花听到啊？”

兰子是来向队长云鹏请假的，她想趁开镰尚有几天时间回趟平塘村去看看爹爹。她心里一直惦念着爹爹，尚有姐姐一家和姑妈姑父。快一年没见到他们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哪么样。顺生半岁多，还没见过外公呢！

“兆明，我明天带顺生去平塘村看看爹爹，适才找云鹏叔请好了假。”兰子对兆明说。

“那你就去唦！”兆明坐在火塘边，拿着火钳拔弄着柴棍，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兰子不是与他商量，仅仅是告诉他一声。

水烧开了，吊在火上的鼎锅里煮的是豌豆，莲娭毑揭开锅盖，拿着铜饭勺在内里搅动，以免豌豆沉底烧焦。她听到兰子说要回平塘村去看爹爹，连忙对兰子说：“这年头也么哩带给你爹爹呷，明天带些嫩豌豆去吧。”

第二天一清早，兰子起床将昨晚吃剩下的豌豆在锅里煮热，吃了一大碗，又将豌豆捣成糊糊喂饱了顺生。

静儿和盛祖这时也起来了，学校已经复课。既使没有复课，兰子也没企图带他们去。现在那里的口粮都稀罕金贵。

“静儿，我今天到你外公那里去哒，住两天就回来，你带好老弟，听话啊！”

静儿笃志嚼着豌豆，“嗯”了一声。

盛祖抬头望了望兰子，心里想随着去走亲戚，但没启齿。

兰子往莲娭毑睡的屋里高声说：“姆妈，我去哒啊！”

“把豌豆带上了吗？我把它装在谁人旧书包袋里，路上注意点哈！”莲娭毑嘱咐着。

“晓得呢。”兰子用个布兜兜将顺生系在背上背着，提起昨晚莲娭毑剥好的满满一书包袋子豌豆出了门。

兆明还躺在床上，兰子不想给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