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2/2）

玉梅婶子想不到兰子会一口谢绝，显得很尴尬。

“我也是以为你们合适才来给你说的。”玉梅婶子也站起身，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兰子说：“玉梅婶子，我晓得你是一片盛情呢！”

玉梅婶子要走，兰子没留她。

继茂遇到玉梅婶子打招呼，玉梅婶子仅仅只应一声就走开了。继茂心里有数，这让他很失落又很尴尬。他见到兰子开始回避，更怕她主动跟自己搭腔。

兰子心里清楚继茂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甚至为了自己受冤枉遭罪。她不是没对继茂动过心，但又能怎样？她只能掐断那根从心底里长出来的藤蔓，也掐断外人对她异样的眼光和恐怖的蜚语。如果现在两人走到一起，那不正好给外人落下口实，还怎么能证明两人以前的清白？

兰子决议找继茂把话挑开，说清楚。

“继茂哥，在屋里吗？”天黑不久，兰子就来敲继茂的门。

“在呢，在呢！”继茂万万想不到兰子晚上会来敲他的门，手上卷了一半的“喇叭筒”抖落，烟丝撒在火塘边。

“是兰子呀，快进来坐！”继茂手忙脚乱，左让右让两人差点遇到一起。

“呷饭哒吗？”兰子看到桌上一只空碗和一双筷子，找了句话。

“呷哒呢！”继茂递已往一把椅子，提起黑呼呼的铜壶添水烧茶。

隔着火塘扑面坐着，兰子问：“铭伢崽在城里还好不？”

“还好呢，他现在当哒么哩车间副主任，上个月都做爹哒。”继茂说。

兰子用脚尖将烧断滚到一边的柴棍拨到火中间，接了句：“哦，铭伢崽有前程哒，你做爷爷哒，进城里住几天？”

“唉，我一个乡巴佬在城里住不惯，住自己屋里踏实些。”继茂说完，又从小铁盒里掏出烟丝。

默然沉静。

火苗从铜壶的底部窜起，又迅速在铜壶的四周消失，一颗从燃烧的树棍上炸飞的小火星坠在兰子的鞋面上，又随之熄灭……

口里吐出的一大团烟雾袅袅娜娜飘进了继茂的头发里，再也没有出来。在兰子的影象中，他的头发是黑得发亮的，似乎瞬间他的头发就被这团烟雾染成灰白。

兰子抬起头看了继茂一眼：“继茂哥，玉梅婶子给我讲哒你的意思。”

默然沉静中，继茂盼兰子启齿，又怕兰子启齿，这时他紧张地“啊！啊！”两声。

“继茂哥，这些年来，我心里一直记着你对我的好，你为我背哒不少黑锅受哒不少罪，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有来生……”

“兰子，你莫这些说。”继茂打断兰子的话。他把烟蒂丢进火里，“我晓得你心里是如何想的，只要你过得好，我就兴奋。”

“我只有一个姐姐，得哥哥，我就认你做我的亲哥吧！”兰子话说得很轻，但说得很老实。

“嗯！”继茂点了头。

铜壶里的水烧开了，翻腾的水从壶盖和壶嘴处喷溢出来，火苗被淋得吱吱响，柴灰如浓雾般腾起。

屋里连忙暗了许多，兰子和继茂眼睛不约而同转向墙上的油灯。昏暗的灯光下，凸凹不平的墙面已被油灯熏得黝黑，墙面上泛起出一条弯曲崎岖的小路，在忽明忽漆黑通向未知的远方……

继茂要提壶给兰子沏茶，兰子站起来说：“继茂哥，我回去哒！”

继茂打开门，外面一团漆黑。

“看得见不？”

“看得见呢！”

一出门，兰子的眼框就被洪水冲溃，她挣扎着蹚过迷蒙的泪河。

继茂手扶门框，倾着身子朝兰子去的偏向看了许久许久，似乎兰子一直站在他的眼前。

忠铭使用休息日回家看继茂，继茂在堂屋里做棺材。

“爹爹，你这又是给哪个做棺材？”忠铭问。

“给自己做呢！”继茂放下斧头说。

忠铭问：“你哪么做了两副棺材呀？”

“有一副是给你兰子婶做的。”继茂说。

忠铭听后，一脸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