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02）（1/2）

仲森回抵家里，往肚子里灌了一通凉水，洗了一把脸，明华娘把一条手巾搭到他肩上，问：“他爹，地里的庄稼咋样了？”仲森说：“熟透了！别问了，还能咋样？再这么下去，这个大秋算完了。”

仲森没见明华，问：“明华哪去了？看这年景儿，孩子照旧早一天出阁好，少一张嘴用饭，少一块心病。”明华娘冷笑道：“把俺娘几个赶出去，你自己倒利索了，一个闺女家能吃几多粮食！”

仲森没话说，在太阳地里一蒸，头里昏昏的，在铺上躺下了。明华娘说：“缸里没水了，青天白昼，你也睡得着！”仲森忍着一团火气，一骨碌爬起来，明华娘在杏树下瞌睡，仲森说：“哪个孩子挑不动一挑水？我不是家里的牲口。”明华娘说：“挑一挑水用得着数落孩子们，明华几天不出阁了。我让明华凉爽去了，中了暑气，还不是作弄当爹娘的。”仲森不说话，顶着日头挑水去了。

明华一早抱着鞋底出去了，到大娘这边找嫦娥说话。嫦娥这两天身上不清洁，满身酸疼，懒得动，一小我私家恹恹的在炕上躺着。昨天晚上，范立田和二哥才从紫镇赶回来，不知出了啥事儿，范立田出出进进反面她搭话，嫦娥受了冷落。

今儿一早明杰来找范立田，两人偷偷摸摸，她疑心范立田和明杰暗里有一出，范立田不是她的啥人儿，两人关系还没明确，让她说啥？只是暗地里流泪。嫦娥抱着鞋底想心事儿，恰似范立田真的辜负了她，心里又气又恼，掏出范立田给她的钢笔，没好气地扔在一边，心里直骂范立田这个狠心贼。

猛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一个激灵爬起来，外边问：“大娘，姐姐在家吗？”嫦娥叹了一口吻，是明华。嫦娥怕明华一步闯进来，擦干泪水下了炕，找出粉盒来，轻轻擦了一遍，胭脂饼儿往腮上摁了摁，镜子里的嫦娥，除了眼里有一点忧郁，要多悦目有多悦目。明仁娘笑着说：“明华，有日子没来了。你姐姐身上不熨帖，在炕上躺着呢。”

明华一路说笑着进来，见嫦娥坐在小凳上专心纳鞋底，说：“我还以为姐姐真得病了呢，原来好好的。大娘多疼你呀，哪像我，别说头疼脑热，死了也没人掉一滴眼泪。”明华先是笑着，说着自己红了眼圈。嫦娥骂道：“死妮子！亏你说的出口，才多大小我私家呀，说死说活的。”

明华苦笑着说：“姐姐是一家人的青眼睛，谁不真心实意疼你？在门口碰上大嫂子，说大热天的，怕你中了暑气，给你熬绿豆粥呢。”嫦娥怕明华往深里想，摇着头说：“大嫂子整天一惊一乍，似乎我是泥捏的。明华，我是独闺女，稀罕也是常理儿。不像你，跟前有亲姊妹几个，身子强壮，心里灵透，婶子才疏忽了你。现在算啥，未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把你捧上天去，不知要好几多倍呢。”明华嘴角笑着说：“照旧姐姐想得深远，我随口说说，兴许我和俺娘不合缘法。”

明华说着，一把抢过嫦娥手里的鞋底，看了看赞美道：“嫦娥姐，怪不得俺娘把你夸上天去，给姐夫做的吧？”嫦娥臊红了脸，骂道：“小蹄子！适才还抹眼泪，现在倒来作践姐姐了，啥姐姐姐夫的，你心里有人了？”明华愣愣地说：“哪会有人看上我，我又不像姐姐，有人疼有人爱的。”嫦娥轻轻在明华身上扭了一把，笑道：“越说越逞强了，明华，你再在我跟前嚼舌头，我撕了你的嘴！”

“有啥兴奋事？看把你俩乐的，像喝了孙猴子尿。快和嫂子说说。”淑云抱着水生一脚踏进屋来。明华白了淑云一眼，说：“你才喝了孙猴子尿呢，还大嫂子呢，和妹妹们说话，一点稳重相也没有。”淑云说：“明华，你别和嫂子嘴硬，赶明儿新女婿进了门，嫂子一不留心，说出不中听的话来，你们可不许怪嫂子。”

嫦娥说：“嘴长在你身上，随你咋说。适才耳根子清静了，你又来说不三不四的话。明华，少跟这小我私家嚼舌！”淑云噗嗤一声笑了，说：“妹妹饶了我吧，不跟妹妹嚼舌跟谁嚼去，在嫂子心里，妹妹是嫂子的亲人，赶明儿，妹妹们有了人家，嫂子还不是上宾似的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