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忍不住心动(1/1)
大楼盖起来了,厅史陈列馆的事再也没人提起。马厅长题写的“漂亮大厦”和“厅史陈列馆”条幅放在厅办公室的抽屉里,人们都忘了似的。看着一楼大厅一千多个平方,还没装修起来就有那么气派。现在想起来,把临街的风水宝地间开了做厅史陈列馆,这真不是正凡人的思维。因为小我私家的因素,荒唐的事情也可以进入法式。如果马厅长不下台,这件事还得有模有样地举行下去。哪怕自己知己往左边想吧,事情还得往右边做,不做行吗?
绵绣大厦怎么处置,厅里开了办公会定不下来。我想胡一兵在搞房地产,他有履历,就开了车跑去向他请教。他一启齿就说:“把它卖了,正好你们欠了银行那么多钱,卖了就还清债了。”这个建议倒使我大吃一惊,说:“我一上台就卖家产,过了几十年别人还要戳我的脊背呢。”他说:“要是我当厅长我就把它卖了,说起来别人也不会说是你盖起来的,卖了拿这笔钱在偏一点的地方可以盖出两幢来。”又说:“说老实话屋子不流通,就是钱不流通,钱不流通怎么会流到自己手里来?”我说:“你原来打的这个主意,那我尚有点怕。”他说:“怕什么,当官不蓬勃,请我还不来。你有了今天,你想不蓬勃,那不行能。”我笑了说:“想蓬勃而不行能,那是可能的,想不蓬勃而不行能,那是不行能的。”他也笑了说:“我说不行能就不行能,这个八字我算死了。”我说:“我什么错误都可能犯,搞**那是不行能的。”他说:“听不懂!你知道有些人养得有多肥了?报纸上天天警告贪污**亡党亡国,你以为有些人把警告当回事,怕亡党亡国?亡了国大批工业没了主人,他就是主人。苏联有样子摆在那里,他们心里想得滋滋滋滋的呢。远的不说,云阳市的市长最近揪出来了,受贿四百万。你知道他最有名的一句话是什么?云阳市尚有六十万人没脱贫,我睡不着觉啊!真是诙谐大师,大玩家啊!如今的大师玩家各处着花,我还相信谁在认真?”我说:“你在说我?”他说:“说你也没冤枉你。”我说:“那你看错我了。”又说:“这些话你别跟我们卫生系统的人说,大会小会我照旧要露脸的。”他说:“我不说人家就不会想?他又不傻。你还想青史留名?那是古老看法了。”我说:“总之你不能说。”他笑了说:“那我们还说大厦吧。操作得好弄出几百万,无声无息,你不想?你想了我就帮你订个详尽的企图。”我说:“你别吓我,你别吓我。”他笑着说:“吓你?你说我吓你我就不说了。房地产我也搞了几年了,我看少了?说老实话做都不止做三五七八次了,如今不用钱把权买过来,你想赚钱?”
我没接受胡一兵的建议。我早就下了死刻意不做越界的事,难啊!我叫基建处请人对绵绣大厦作了评估,值一亿二千万。听了这个数字我有点心动,用这笔钱把后面的皮箱厂收进来,有二十来亩一万多个平方的土地,盖了办公接,还可以盖几幢像样的眷属宿舍。卫生厅中高层干部的栖身条件比不上此外厅,许多人都有意见了,我上台了也得在这里烧一把火啊!马厅长在他们不敢说,现在都提出来了。若我打着这个旗帜把大厦卖了,自己从中插一手,落下几百万是神鬼不知。两年前有时机我不敢弄,上面有马厅长,现在我怕谁?想起钱可以这样得手,事情还可以办妥,真是忍不住心跳,人总是人啊!
我把这个想法跟丘冯几位说了,他们都同意,他们早就想换更大的屋子了,可没地皮盖,把皮箱厂收进来,问题就解决了。丘立原说:“屋子不盖就不盖,盖就一步到位,化工厅的厅级是一百五十个平方,我们搞幢一百八的,要有超前意识。”说来说去竟形成了一种气氛,似乎绵绣大厦要不卖都不行了。
这天晚上我接到一个电话,是凌若云打来的,说找我有事。我想是不是她转意转意了,要我在中间笼络。我要她八点钟来,她说:“稍微晚一点吧。”十点钟她来了,手里提了什么送给我。她坐下说:“听说你手中的绵绣大厦要卖?”我说:“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刘跃进的事呢。”她甜甜地笑了说:“已往了,咱们就不提了。”我说:“那我们说屋子,刚刚有这么一点想法。”她说:“我就是为屋子来的,如果要卖,我们金叶置业想买。”我说:“更大的可能性是不卖。”她说:“实在我都知道你们基本定下来要卖了。说老实话几百间屋子要你们一间间租出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你们也没有系统化治理物业的履历。”我笑了说:“公关部的司理来攻关了。”她说:“我都忘记给手刺给你了。”手刺递过来,竟是金叶置业的副总司理,我说:“高升了,高升了。”她说:“各人都在进步,池厅长您进步更快,否则我们坐在一起也不是谈物业,而是谈刘跃进。”她的口吻刘跃进竟是比物业低了几多个档次的话题。我说:“我们已经请人作了评估,估价是一亿六千万。”我以为会吓她一跳,谁知她不慌不忙说:“我们知道评估的效果是一亿二千万,但我们也请人评估了,不会凌驾一亿。”我慢吞吞地搓着手掌,说:“一刀就砍下去几千万,这样谈就谈不下去了。要不你们派人来跟我的基建处长谈?”她轻轻地笑了说:“虽然是要跟池厅长谈,我就是想跟你个体谈,否则我今天也不登门造访了。”我把条记本打开看了看说:“尚有好几家公司向我们提出了申请,我们准备竞标。”她眼睛盯着条记本笑了说:“来竞标的公司以后我不能说没有,以前是没有的,我们情报从来准确。”我没想到金叶竟这么厉害,马上说:“不说远了,胡一兵的公司就提出来了。”她瞟我一眼浅笑说:“他有几张钞票我不知道?蛇吞象也要等蛇长大了才行。”她的口吻使我有点不快,我说:“最近你去看了刘跃进?”她说:“我们照旧谈物业,谈物业。”我说:“很难谈下去。”她说:“我今天来挂个号,池厅长您再思量思量,卫生厅的事,还不是您一句话?”她起身告辞,走到门边说:“池厅长我们究竟是朋侪,您信不外别人,您绝对相信我,我是把朋侪看得很重的,也是从来不随便乱说话的。”开了门我不再说话,她也不说,用手把我推了进来。我想她的车停在楼下,会不会有人把车牌号记下来?我从窗户看去,楼下并没有车。有人在楼下等她,一起向另一幢宿舍走去,在那里上了车,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睡觉,董柳在客厅里说:“这个袋子里的工具是谁送的?”我说:“是你从董卉家里带回来的吧?”记起昨晚来了三小我私家,谁送了工具,我怎么没印象?过一会我起来了,望见沙发下有一个玄色的塑料袋,昨天谁进门的时候似乎提了这么一个袋子。我洗了脸刷了牙,走已往轻轻踢了一脚,有点份量似的。打开一看,内里是牛皮纸包的几包工具。我叫董柳递过来一把铰剪,把纸绳剪开,内里是十扎百元的钞票,数了数一共六包。董柳说:“谁会把这么多钱忘记在这里?”我说:“那只有凌若云,她想买漂亮大厦呢。”金叶置业想用六十万从这里拿走二千万,这个算盘拨得再精也没有了。民众对私人的生意是这个做法,血早晚也要抽干,怪不得那么多国企一家一家倒了。我说:“怎么办呢,守着这点工具我都不敢去上班了。”董柳说:“事办得成不呢?”我说:“你真的想要?不能要。”要说吧,我说话虽然不像马厅长那样一言九鼎,但只要经心操作,事情照旧办得成的,六十万呢!六十万摆在你前面,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的了,真忍不住心动。人究竟照旧人,是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啊!要说谁恨钱,那是假的。再说昨天没有一个字提到钱,就算凌若云身上带了录音机也录不到什么。这时我对那些在经济上过了界线被判了刑的人有了明确,甚至同情,有这样的时机送给他,又要求他心如止水,那合人性吗?这磨练简直太残酷,经不起磨练实在也不是什么特别意外的事,人总是人啊!我把钱抓起一扎来看了看,对董柳说:“可别是假钞!”摸了几张,不像。这一摸我有点紧张,似乎是在摸自己的钱似的。我说:“这么重也亏她提得起,我都没注意她怎么提进来的。应该向政府建议刊行五百面值的票子,她就没这么辛苦了。”刚上台时我就下了死刻意,违法的事我坚决不做。以前想着要违法总是很难题,却没想到这么轻易,违不违法,似乎没有特别清晰的界线,也就是一念之差。我坐在沙发上呆了好一会,额头上汗都渗了出来。我不敢再去摸那些钱,对董柳说:“包起来吧。”董柳说:“我家池大为照旧个好人呢,怕钱。前几天我们医院里尚有人开顽笑,要申请一个科研项目,发现一种厌钱厌色的药,谁要想当官了就得打一针,望见女人和钱就吐逆,愿者上钩。你倒是只打半针就行了。”我说:“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打张金床给我睡,我还会着凉呢。”董柳说:“你不敢拿这钱也算了,别说钱没有用的话。钱没有用,那什么有用?”我说:“你不是已经有了三四十万吗?有这么多跟几百万也没什么区别。”她说:“现在别人都把儿子送到外洋去读大学,你的儿子不比谁的儿子低吧?我就有这个理想,别人有的我就要有,只说这一件事,没有几万美元就拿不下来。”我说:“为了几十万块钱把这个位子丢了,那我就太得不偿失了。未来建一幢一百几十平方的厅长楼,那不就是几十万一套?”董柳说:“工具你暂时收着,就说没看到,事情该怎么办还怎么办。”我说:“天下有那样的事?她不派刺客刺了你才怪呢,这是生意业务,每一分钱都是要有十倍以上回报的。”下了刻意我说:“想用六十万拿走我几千万,也太小看我了。”我想了想,事情还可以稍微作点发挥,这是个时机。我给冯其乐打了个电话。一会冯其乐来了,我说:“给你看一样工具。”就把钱给他看了,说了昨天的事。他说:“你在这个位子上,这样的事总难免。”他倒一点也不以为惊讶。我说:“我一辈子都没望见过这么多钱呢。你说怎么办?”他说:“送给你的虽然由你处置惩罚。”我原来想开个玩笑说一人一半,想一想又开不得。我说:“钱只能退回去,交上去了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我有家有小的被弄一家伙也吃不用。请你来是想请你作个证人,六十万都在这里,我全退回去了,他们要赖我也赖不上。”我按手刺上的号码给凌若云打了电话,说:“这里有一袋工具,不知是不是你忘记在这里了。”她说:“几条烟是我们董事长送给你的。”我说:“哦,你拿来的是烟。这袋子里的工具可能是鼎云置业送给我的,我还没看呢。”她马上说:“我拿来的是六条烟,放在沙发下一个黑塑料袋里。”我说:“事情我们逐步谈,烟我是不抽的,现在全国宣传戒烟,我当卫生厅长还抽,形象欠好!”她说:“我们董事长说了,价钱方面还可以谈谈,可以思量再加几个百分点。”我说:“这点工具有那么沉,不像烟,不是你的我再问问鼎云的杨司理。”她说:“池厅长你真的不感兴趣?那我马上就过来拿。”一会她来了,我说:“工具还在沙发下面。”她提起来说:“池厅长,说真的我还没碰过钉子,想不到栽在朋侪手里了。”我用手指比划说:“我的胆子只有这么大。”出了门有个男子把工具从她手中接已往,一声不响去了。
漂亮大厦最后照旧没有卖,以每年九百九十万的租金租给了银河证券,把一楼临街的墙打开了,就成了生意业务大厅,二三四楼成了大户室,四楼以上也由他们分租出去做了写字楼。经由艰难的讨价还价,银河证券同意吸收三十小我私家作为杂勤工和守卫人员,这样皮箱厂的部门工人就有了着落。我又以大楼作抵押,向建行贷款九千万,在皮箱厂的地面上实施第二步企图。六十万没有拿有点遗憾,但我没背肩负,而且也把事情理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