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章·断裂的食物（1/2）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末章·断裂的食物链

人的生命到底有着怎样的结构呢。

可以在零下数十度的严寒中生存下来，可以被小小的一次惊吓夺取性命，可以很顽强的坚持，可以很懦弱的放弃。

这都是因为人的意志吧。

是吗，都是因为人的意志。

那么，人的意志，究竟可以遭受多大的重量呢。一千克，十千克，一百千克，照旧一吨。

崩塌中的楼层，到底有多重呢，是人类所可以遭受的重量吗，是那虚无的意志所可以遭受的重量吗。

扬起的灰尘，密密麻麻的充满了天空，仿若谁的披风，神，照旧死神？随着风，随着将要震破耳膜的响声，随着人们惊慌的喊叫，飘扬着，遮蔽了日光，遮蔽了希望，在每小我私家，每个抬起头，看着天空的人的眼中，在那浑着瑕疵的棕玄色瞳孔中，投射下绝望。

忙乱的人群。

召唤声。

哭喊声。

破碎的车辆。

冒着热气的刹车痕。

有些什么，和脑海中的影象，相重合了。

身体不能自主地，失去了支撑的气力，手忙脚乱的人们的尖叫还回荡在耳边，双脚已经不再接受指挥，变得无比软弱，跪倒在地上的声音，除了我，没有人听到。

就连尖啼声都无法穿透。

眼前，崩塌中的庞然大物，正在哀嚎着，用着无与伦比的庞大音量，笼罩了它身边的一切事物。

快点，快点动起来，托付了，快点动起来！

就连大地都在震动。

各人都在退却，只有我一小我私家留在了原地，却不是因为勇气，而是胆怯到无法转动，脚软得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就算是站起来了，又能怎么样，就算是拥有勇气，又能怎样。

那样的质量所举行着的塌陷，就连位于如此遥远位置的我，都感受到了险些窒息的压迫。

——还留在内里的人会怎么样。

无力的拳头捶在地上，听不到半点声响，只能感受到通过神经通报过来的疼痛。

在视线的前方，渡边弦吾还站在原地，飘落下来的细小石块砸在他的身上，掉入他的头发中，在他的肩膀上反弹后，在地上碎开，变为更细小的石子。通讯器被他牢牢地握在手中，脸上的心情，已经没了通常里的狂妄，紧锁的眉头压着眼睛，脸部的肌肉抽动着，面颊因为说话时夸张的口型而变形……

他也有这样子的时候啊。

但却泛起的完全不是时候。

我宁愿看到他保持着狂妄的样子，保持着那幅充满自信的样子，对我的担忧与软弱，张皇与恐惧举行目中无人的藐视。

但，现在的他却是如此的认真，如此的严肃，让我连最后的那点可怜的希望都找不到了。

眼光穿过他的身侧，穿过了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的玻璃门，在那内里，焦虑地期待着。

托付了，不要有事。

霹雳作响的庞大咆哮徐徐平息，强行压迫的一方最终战胜了顽强反抗的一方——楼层的塌陷已经停止了，原本是七楼的空间，已经被上面的楼层所替代，所融合，被压成细密的残骸。

托付了，不要有事。

快点出来吧，别再让我等了，时间应该很丰裕的，我下来了这么久才发生了坍塌，那些专业的消防队员肯定已经把人都救下来了，不会滞留在七、八楼那么危险的场所，肯定的，不会有错的。

不会有错的。

所以，不会有事的。

这样无力的自我说服，一连了多久？

世界对我而言，只剩下了那扇门，周围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人群们在做着什么，在说着什么，都已经无法触及我的听觉，任凭声音穿透而过。

我只希望能够看到她从门内里走出来。

一定没有问题的，他们是职业的，是成年人，有着比我更为有力的身躯，更为成熟的思想，所以他们一定做获得的。——[我们的生命，就是为了拯救他人生命而存在的。]

所以，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无力的自我说服还在继续着。

没有什么，比片雾清静的泛起在我眼前来得更重要了。

所以，除此以外的思考、理由、捏词、慰藉，都只是无力的存在。

视线定格在门上，眼珠无法转动，脖子无法转动，从未有过如此，不能自拔的关注着一件事物——这已经成了我世界中的全部了，在此时。

然而，却迟迟没有消息。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片雾尚有安娜在，尚有《罪之矢》，尚有需要视察的渡边弦吾，她的生活还没有完成，没有理由就这样子，这么简朴的……

不会的。

不会有事的。

可是，却迟迟没有消息。

视野开始放大，酿成包罗了门的存在的前景，包罗了站着的渡边弦吾的前景。

是啊，他不是消防队长么，他手中不是还拿着对讲机么，所以，不会有事的。

但，对讲机却掉落在了地上，如此简朴的，掉落在了地上，谁人连我用尽全力去握紧都无法使之松懈的手腕，就这样子，轻易的，让对讲机落在了地上。

啪。

和我的心一样，在那碰撞的时刻，对讲机的外壳，裂开了。

不，这不行能。

身体上的不适一扫而空，我站了起来，却没有前进的动力，踉跄的脚步，只是一味的在退却着。

不行能的，这基础就不行能发生。

但，渡边弦吾的身影，看起来，却是那么悲悼，和裂开的对讲机一样，发不出半点声响。

竣事了坍塌的公寓大楼，没了悲戚的低鸣，只剩下一片死寂，灰玄色的，混和着种种液体的，是大楼的血液，从各处的裂痕之中，缓慢的流下，像是泥浆一般的粘稠，不带半点生气，一点点的将残留在大楼外貌的碎屑吞没，带走，流下。

渡边弦吾一脚踩碎了地上的对讲机，转过身，看到了我，冷漠的看着我。嘴巴张开后又合上，作出种种形状的嘴唇，想要转达给我的信息，不想看懂，却又在脑海里浮现出对应的发音与字体。

遗憾，崩塌，压毁，赶得上，赶不上，生命，牺牲。

死亡。

还能有什么比这些更不真实的词汇吗，是我看错了，是我想错了，读唇术什么的，我基础就不行能会的，不行能，不行能的。

死亡。

错的是我，是我错了，所以这些都是错的，不真实的，不建设的。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怎么肯能看得清楚渡边弦吾的心情，看得清他的嘴，看得懂他正在说着什么，明确他正在通报信息给我。

又一辆消防车疾驰而来，在车子停稳之前，上面的消防员就已经跳下，十万迫切的突入大楼之中，纵然这栋公寓在适才还在崩塌，而现在也没有其将会保持清静的保证。

只有，火灭了，不再有爆炸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

死亡。

厌恶的字眼无法从脑海中脱离，不停地浮现，越是驱赶，越是被强调，越是滋扰。

死亡。

死亡。死亡。

死亡。死亡。死亡。

现场的指挥权被新到达的小队队长所拥有，渡边弦吾面无心情的站在一旁看着，为什么会酿成这样——除非。

除非他犯了错误，除非他没有了……指挥的工具。

两个队长之间，并没有交流。

死亡。

死亡。死亡。

死亡。死亡。死亡。

飘扬的灰尘，徐徐的落到了地上，无法想像的极重，缓慢的，凝重的遮蔽了视野。

公寓的大门里，依然没有人走出来。

是么，是这么一回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