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得人的转运故事(1/2)
见不得人的转运故事
苗十二在掌灯时分悄悄摸进小表嫂家的后院,碰断了两根玉米秸,院子里很静,玉米秸断裂的声音吓得他半天不敢转动,他大气不敢出,竖着耳朵,确定没被发现后,才转身扶住折了腰的秸秆,但那两根秸秆怎么也扶不起来了。
玉米棒儿已经基本长好了,棒头上的须子颜色很深,卷在一起,腰折了,棒头冲着地。
刚下过雨,玉米地又湿又软,苗十二每一脚都踩下去三寸,球鞋上沾得黏黏糊糊。
前院后院都是白昼放过鞭炮的,玉米地里还留着不少纸屑。
苗十二猫腰来到窗下。窗玻璃上有“喜”字,有一扇半开着,内里粉红色的窗帘飘出来半尺。他想蹲在窗下,却不小心坐在了地上,幸好屁股底下没有黏土,是湿漉漉的房基。
小表嫂的屋子里亮着灯,没有声音。苗十二隔着屋子能听到前院里最后一批贺喜的人在告辞。
巴巴老爹再三嘱咐苗十二,如果被逮着,就说是来闹房的。
巴巴老爹就在墙外,他适才对苗十二说:“十二莫慌,老爹等你,一直等到你出来,你莫怕。”
1984年,苗十二刚刚十六岁,住在豆沙镇。那年夏天,巴巴老爹腆着老脸求老相好齐婆,齐婆展转找到了就要过门的刘家媳妇海珊,引见了苗十二来见这位小表嫂,只为求得一点“落红”。
“十二和你老公从巴巴老爹那论算是亲戚,十二得叫你一声表嫂才是。按理说,我们讨的工具本该属于你丈夫的,但我们想了,刘家兴旺,用不着冲喜,你丈夫也纷歧定非要收藏那工具,可这工具对我们十二来说却是救命的宝物啊,十二还小,不能娶个新媳妇冲喜,就借你的喜给我们十二冲冲,给十二转个运吧,你行行好,背着刘家给我们一点点吧。”
齐婆对海珊说得老实。
石海珊红着脸嘻嘻笑,她以为荒唐,不知道自己的“落红”有这么珍贵。
苗十二也红着脸,手里捧着一百块,蓝莹莹的票子。他低头不敢看小表嫂,学着巴巴老爹教的话:
“我只有这么多了,要是以为少,嫂子要是嫌少,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补上。”
苗十二正在变声期,嗓音已经有一些磁性,小表嫂不由多看了一眼这少年。
“别叫我嫂子,难听。叫我海珊姐,我比你大一点。”她说。
小表嫂请齐婆和苗十二在她开的录像厅门口的茶桌旁坐下,然后去泡了一壶好茶端上来,坐在苗十二扑面,听齐婆讲些故事。
苗十二生于1968年,生在盐川县城,是一对未婚男女的孽种。这对男女厥后并没完婚,各奔了工具。苗十二被亲生母亲的远房亲戚领回豆沙镇收养,养怙恃却也在他六岁时双双死去了。老木匠巴巴老爹一直一小我私家过,齐婆领来了可怜的苗十二,给巴巴老爹当了孙子。谁也不知道苗十二为什么叫苗十二,豆沙从来没有这样的名字,这个蹊跷的名字让鸽山街的人以为不祥瑞。坊间开始有说法,说巴巴家的娃娃或许活不外十二岁,“十二”是一轮,这娃娃第一轮就灾难不停,怕是没有什么好效果。巴巴老爹先前不信,苗十二很智慧,在学校学习也跟得上,身体也不错。可巴巴老爹正憧憬老有所养的时候,苗十二的“十二岁”到了,没想到那年他真的大病不起,高烧不退,胡话连篇,盐川的医生赶来把他拉到了县城,不到五天又送回了豆沙,苗十二的高烧退了,却昏睡不醒。一连七天汤水不进,把巴巴老爹急得掉了眼泪。齐婆看不了巴巴老爹着急,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了跳大神的,在苗十二床前整整唱了一天,直到跳大神的人实在敲不动鼓的时候,苗十二才睁开了眼睛……
苗十二的十二岁事后,每当他瞪大眼睛向巴巴老爹问些什么的时候,巴巴老爹都以为毛骨悚然,他看不得苗十二的眼睛。他找齐婆讨法子,齐婆说谁人跳大神的不敢再给十二跳了,那一整天耗尽了他多年的功力。于是齐婆带着巴巴老爹走出鸽山街走出豆沙镇,连盐川也去了,却一直没能找到高人术士。
齐婆照旧不宁愿宁愿,就又在乡下讨得了“冲喜”的法子,她对人家说,十二还小,不行能娶媳妇“冲喜”,乡下的明确人说,不用真娶媳妇,能讨到别人家娶媳妇的“落红”就成。她回来对巴巴老爹说了,然后就开始部署给苗十二“转运”。
“转运”,这在鸽山街是没有过的,齐婆讨来的法子照旧有点见不得人,她不敢对任何人说,只是和巴巴老爹私下商量,找就要嫁人的女人,近水楼台,找到了就要嫁到刘家要过门的媳妇海珊。
“管用吗?”小表嫂问齐婆。
“一定管用!乡下有人整过,那孩子厥后都上大学了。”齐婆说。
“啊哈,我的一点点血能让苗十二上大学,那也算我行善了嘛!”小表嫂说着笑嘻嘻地在苗十二脸上掐了一把。苗十二抬头看了小表嫂一眼,又赶忙低下头。
小表嫂并没收苗十二的钱,她把钱还给苗十二,苗十二说什么也不要,她又递给齐婆,齐婆也把手背了起来。小表嫂拉开苗十二的衣领,把钱塞了进去,转身就走。
“你们进去看录像吧,我得出去买几个‘喜’字,否则来不及了!”
苗十二追到门口,边追边把手伸进怀里掏钱,边掏边喊住小表嫂:“嫂子,嫂子你等等,你得收下,你得收啊!”
小表嫂在门外回过身来,又在苗十二的脸上摸了一把,笑着低声说:
“你就不怕我瞎搅你?弄点血给你你就相信吗?你不怕我不是黄花闺女?”
苗十二知道的“黄花闺女”,只是个看法,他回家查了词典,词典上的交接也很迷糊。他犹豫了半天,最终照旧没去问巴巴老爹。他用了一整夜在思量“黄花闺女”问题。他的感受有点矛盾,他以为小表嫂是很开放的人,考上的大学却没去读,自己在鸽山街开了录像厅。苗十二的同学中也有个论调,说进入社会早的女人没几多是黄花闺女了。但苗十二想,小表嫂只有十八岁,鸽山街的女人很少有十八岁就嫁的,没嫁的都该是黄花闺女。
苗十二摸着自己的脸想被小表嫂掐弄的那两下。小表嫂的手有点凉,有点汗津津的,但很细腻。苗十二在学校是偷偷拉过女生的手的,谁人他钟情的女生,手也是有点凉有点抖,也是汗津津的,于是他以为,小表嫂一定和他喜欢的女生一样,都是黄花闺女。
那天苗十二一夜无眠,早晨刘家放鞭炮迎亲的时候,他跳下床趴在窗台上往楼下看。鸽山街不大,刘家的鞭炮放得响,硝烟弥漫,盖住了迎亲的人。苗十二跑下楼,也钻在刘家门前的人群里。他望见了漂亮的小表嫂,小表嫂穿着一件无领无袖的红旗袍,在喧闹中瞥了一眼苗十二,眉眼儿动了一下,那一动很显着,却丝毫也没影响她快乐的心情。
小表嫂新婚当天中午,苗十二刚想睡午觉,就被巴巴老爹喊出门。齐婆站在楼下,要拉苗十二去刘家吃酒席。齐婆说,是新娘子亲自付托她的,一定要苗十二去,不用随礼,只管去吃。苗十二不想去,齐婆看不得他的扭捏,拉着他便走,边走边叨咕,你应该去,去了即是提醒她晚上的事,不去她要是忘了怎么办?
当天的酒席是由豆沙镇最大的饭馆办的——三江饭馆的菜肴确实精彩,600元办三十桌,让鸽山街的街坊们啧啧直赞。两年前开始的喜事新办民俗把老街坊们给憋着了,刘家的热闹婚谦逊各人兴高采烈。齐婆说,这是鸽山街有史以来最阔气最排场的婚宴。
凭证齐婆的意思,苗十二一直吃到新郎新娘前来敬酒。刘家的新郎官和齐婆是老街坊,蛮亲热,新娘子连给齐婆敬了三杯,新郎官陪着齐婆喝下去,喝得齐婆有点模糊了。
“小兄弟不喝酒?今天哥哥大喜啊,你得喝。哦,是学生啊,那也得喝嘛,男子汉哪有不喝酒的?你来一杯白的,你嫂子陪你一杯红的,可要得?”新郎官猛劝苗十二。
“小兄弟,喝吧喝吧,我陪你杯红的。”新娘子端起一杯红酒,和苗十二碰了杯,眉眼儿又闪烁了一下。
苗十二注意到小表嫂说了“红的”,他以为这是小表嫂给他的体现,再加上新娘子对他挑了一下眉眼儿,苗十二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劲儿,端起酒就咕咚一口喝干了。
这是苗十二第一次喝酒。平时巴巴老爹是喝点酒的,但老爷子每次咂嘴咂舌直喊香甜,苗十二也无动于衷。这次和小表嫂干杯的是一杯高度数白酒,呛得他眼圈发红,半天不能说话。齐婆拿了个鸡腿让他吃,他猛咬一口强咽下去,眼泪照旧没能控制住。
苗十二想起巴巴老爹的付托。巴巴老爹说,讨得一份“落红”,即是讨到了你一辈子平安,这事情得做,花钱都得做。他想,小表嫂不要钱,只是要自己喝下一杯酒,别说喝出了眼泪,就算喝出了血,都喝得。
齐婆先醉了,站不住,苗十二扶着齐婆走到旅馆门口,被齐婆一串趔趄给带下了台阶。他索性背起齐婆踉跄着往回走。齐婆并不重,但苗十二被酒攻上了头,有些昏沉,胸口也跳得厉害,脚步便迈得艰难。他感受手臂被人抓住,哼了一声逐步转过头来,望见了面带桃花的新娘子。
“十二你没喝醉吧?能把齐婆背回家吗?”
“唔,能。”
“你回去先睡一觉,晚上来闹房吧。”
“唔,闹房啊,闹洞房啊?”
“是啊,来吧。”
新娘子在苗十二手里塞了个工具,眉眼儿又挑了一下。
“唔。”苗十二攥住手里的工具,背着齐婆蹒跚而去。
苗十二把齐婆背回了家,巴巴老爹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懂事。他对巴巴老爹憨笑了一下,把齐婆放在了老爹的床上,自己上楼去了。
巴巴老爹家是二层土楼,实在只是比一层屋子高一点,那“二层”只是个不足三尺高的阁楼。鸽山街上这样的土楼已经不多见了,人们已经开始建真正的二层三层砖木结构楼房,巴巴老爹家的左右都建了,老爹一辈子都在给人做木匠,没什么钱,没法跟这个形势,他连建个独门独院的砖房的钱也没有。齐婆曾说,她要是能名正言顺地嫁给老爹,那两家的钱凑在一起,也能建个像刘家一样的独门独院,可她一直不能嫁过来,儿子闺女都差异意。
那年,巴巴老爹和齐婆相好已经整六年了。豆沙的民俗里,暗自相好不算什么大事,但暮年人的婚嫁却一直被藐视。
苗十二头天听到了齐婆和巴巴老爹说话,齐婆说,刘家媳妇小海珊和怙恃反面,十八岁就从山那里的小镇子跑到豆沙自己开录像厅,天天迎来送往交结那么多人,和些个男子们打情骂俏,却也没人说什么闲话,怎么咱这老爹老奶要完婚,就这么难!老爹说,是你家子女嫌你给他们难看了。齐婆说,十二这次“转运”要是真转成了,咱也去弄一点“落红”,把咱这原本应该的老婚给结了……
酒上头,苗十二发晕,他灌了半缸子凉水,坐在床上放心神。手里的纸条已经被他手心的汗给弄湿了,他小心翼翼打开,心里猛翻腾了几下。苗十二突然想起自己和女生的第一次约会,他递了纸条给谁人小女生,小女生满脸通红,在厥后约会时小女生说他们是在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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