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茶》(2/2)
“你也会为我恼羞成怒?”苗丰问。
“会的,她再纠缠,我真的会一把火烧了那面墙。”赵元红说。
苗丰没再聊下去,他怀里的赵元红温柔可人,心里却有一把随时可能燃烧的妒火。苗丰从赵元红的习用语里多次听到关于“纵火”的言辞,他险些可以断定当年石海珊的录像厅就是赵元红烧的,但苗丰不愿再去揭开这个伤疤,揭开了,他也会疼,赵元红也会疼。
夜很清静,苗丰看画太久,有些模糊,画上的一对新人似乎在飘动,窗外有蛐蛐儿在叫,苗丰以为那啼声来自画上被风蚀的悬棺,徐徐,蛐蛐们的合唱变得遥远,像几百年前僰人的歌声在飘扬。
清静的夜和充满寓意的画,有些乱的画室和沉思的男子,赵元红被眼前的意境勾起了**,她解开苗丰的衣裤,抚摸亲吻。苗丰还像是在梦中游走,虽然还睁着眼睛,赵元红的面目却在模糊中幻化,一会儿是十几年前的石海珊,一会儿是几百年前的阿幺妹。
苗丰把《鸳鸯茶》发到了上海,在上海制作了画框后,又被浪潮艺术沙龙的经纪人拿到了香港。
1998年9月的最后一天,苗丰正在“鸳鸯茶”看《泰坦尼克号》。当女主人公在海里哆嗦着声音喊男主人公的名字的时候,苗丰的手机响起,来自香港的上海普通话马上冲淡了他被影戏积攒出的伤心——《鸳鸯茶》在香港拍出了“天价”:三百二十万港元!
1998年的10月1日,苗丰租了一辆车,带着赵元红、巴巴老爹和苗营走了一整天。他们先去了城北的圆通寺烧香还愿,又在圆通寺买了一箱子香烛,直奔豆沙镇的豆沙关,在豆沙关的悬崖下,苗丰对着悬棺摆上香案供上果品。
赵元红和苗营随着苗丰一起给悬在峭壁上的僰人棺椁叩头致谢。巴巴老爹坐在远处的石头上,看着孙子们的虔诚,也不时望了望豆沙镇的偏向。
当晚,苗丰要带苗营看看自己从前住的豆沙镇鸽山街,巴巴老爹和赵元红却说什么也不愿随行,苗丰只好打电话又叫来了一辆出租车,专门接巴巴老爹和赵元红回盐川。苗丰领着苗营在车里看了华灯初上的豆沙镇,在鸽山街上指给儿子看自己从前住的地方——巴巴老爹的屋子已经易主多年,一楼早已酿成了买杂货的铺面。
“祖爷爷为什么不来看看自己从前的屋子?”苗营问。
“你有一个齐祖奶死在了鸽山街,祖爷爷看了鸽山街就会想起从前的事,想起齐祖奶,祖爷爷会伤心。”苗丰说。
“齐祖奶是祖爷爷的妻子吗?”苗营问。
“不是。本应该是的。”苗丰说。
“那阿姨为什么也不来看看?”苗营问。
“阿姨……阿姨得陪着祖爷爷回去,路上好照顾祖爷爷……”苗丰说。
回盐川的路上,苗营睡着了。苗丰的心情随着车子的颠簸而颠簸,他想了许多几何鸽山街上的事,体会自己幼年时给巴巴老爹带来的贫困,体会赵元红对鸽山街的隐讳,苗丰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又摸了摸脖子,石海珊的“落红”曾在自己身上体贴了多年,现在找不到那些余温了,石海珊的样子也变得模糊了。
苗丰甚至以为,身边熟睡的苗营和当年轻春四溢的小表嫂没有什么联系了。
苗丰花了一个月时间在驾校认真学习,顺利拿到了驾照,然后把一辆玄色桑塔纳停在了“鸳鸯茶”门口。1998年年底,苗丰成为盐川县艺术家里第一个拥有私家车的人。那年年底,县文化局再次找到苗丰,筹谋艺术馆的事,苗丰不想再听官方朴陋的设想,正式和县文化局签订了承包条约,把盐川艺术馆企图进自己的谋划中,他投资六十万元,将艺术馆全面革新和修缮,《盐川晚报》上一连一个月刊登艺术馆的招商广告。1999年春节后,盐川的艺术家们徐徐走进了艺术馆建设自己的事情室,茶室、酒吧也相继入驻,每到黄昏,艺术馆大院里又开始有了黎民们的吹拉弹唱,不到半年时间,艺术馆已经成为盐川县城的“文化公园”。
艺术馆东山墙上,苗丰和赵元红终于完成了画廊的施工,一幅以僰人、悬棺、鸳鸯茶为主题的大型壁画开始创作。苗丰第一次画起了九丝山上阿幺妹的恋爱,并把阿幺妹带进了悬棺。远处的办公室里有人在听音乐,苗丰跑已往借了人家的cd,放在东山墙下,让旋律伴着自己的创作。
蒙娜丽莎她是谁
她是否也曾为爱争论错与对
为什么你总留给我失恋的泪水
却把你的情感付给别人去摧毁
蒙娜丽莎她是谁
她是否也曾为爱寻觅好几回
她的微笑那么神秘那么美
或许她也走过情感的千山万水
才发现
爱你的人不会让她的蒙娜丽莎留眼泪
电视台为苗丰做了一期访谈节目,苗丰说,僰人曾经在这里栖身过,单说悬棺,那就是祭祀文化,是盐川本土的工具,是绝无仅有的工具,是我们可以开发工业链的工具,这艺术馆前身叫群众文化馆,本应该交给群众才气兴旺。
那段时间,人们在电视上先是看到了中国的洪水泛滥和没完没了的伊拉克战火,厥后看到的是“**”生事,尚有死了几万人的土耳其大地震,盐川的黎民们正为世道郁闷叹息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著名画家苗丰投资艺术馆建设黎民乐园”的专题,纷纷慕名而来,艺术馆很快门庭若市。
苗丰对记者说,我是个会画画的商人。
文化局刘书记说,苗丰是个艺术家,是个会谋划的、有头脑的艺术家,他是个奇迹。
老画家韩明伦说,苗丰总能造出些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