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海珊的信3(2/2)
我是罪人。“天”知道我的罪过,我更知道我的罪过,我以为,我当初求的所谓“任”,充其量只是个“生”,而我“生”得这样不是人,不如畜生,不如草木,辜负所有的生灵。
知罪了,良久以前和良久以后。
知罪并忏悔,是“天”给我“任”吗?
一个庸人想到这些的时候,会对自己的庸,恨之入骨。
我恨之入骨了。
……
……
我多想在以后的日子里,给你眷注,给你一些你愿意接受的感受,尚有,我在心里刻下你,是崭新的和永久的一刀,并接受你所有的恨,所有的鞭笞。但时过境迁,我要送给你的眷注并不是你需要的。你已经长大,你不缺钱财,我要给你的母爱永远都带着罪恶,你有来自那些真正的、胜任的亲人的关爱……
孩子,一个不义的人,走到今天,踏实地认可对你的不义,对爸爸的不义,以及对更多人的不义。这些,都让我以为,忏悔是个漂亮的童话,而“死”却是实质。
……
……
孩子。我回来了。
回,这个字,只是个表达了。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回,时间是一个一去不复返的点。
面临罪恶,我不能回。回不是赎,回是一种相对的伤害,回的状态是可知的,回的效果是未知的。对于被我伤害的人,我的回不是“归”,是在许多人心中恢复一种担忧、刺痛,我起义得天理不容,当被我伤害的人认真要面临我的时候,宽容和迁就都不能平息恼怒,看上去也许清静,但伤痛会在天天见到我时涌现,我的罪恶已经造就了不公正,为什么要时刻触动呢?
我回来了,这是个阴差阳错的循环。
我回来了,却不想再去激活不公正,那是叫善良的人们活受罪。我干过那么多不行理喻的坏事,心出轨,人出轨,头脑偏离世间的情和义,我的手脚曾经很肮脏,又要贴在好人的身边让人不能清静地生活吗?
我是一股黑流,是人人喊打的臭水。我为轻易偷生已经换了自己,面目一新,经心起劲地藏住已往——这“已往”仅能在别人的眼睛里委曲隐藏,自己心里却永远明晰,我面临你们,即是再重复一次已往的罪恶,伤害更多的人。
我去看过我熟悉的地方,但,物去人非。去看,对我来说,应该是找才对。我找得回来吗?我曾在豆沙镇住过的屋子早已不在,鸽山街完全变了容貌;老鸳鸯街也消失了,新的广场宽大、平展,把一切都变平了,踩在脚下了。
我对不起的人太多,终生不行能释怀,可人们都走的比从前平稳,看的比从前开阔。只有我,还背着罪恶。
孩子,和我的“牵连”,是你和爸爸一生中最大的不幸,希望你们以后平展,以后开阔。
我想长抒一口吻。离别这一切压抑。
孩子,希望你能明确我,如果我写的横三竖四,请你明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话,只要想到你,在想你的气氛中,我永远掌握欠好自己的语言。
……
……
孩子。
这段时间,是我最后的时间。
孩子,我已经见到了你,见到了你的父亲,你的新母亲,尚有你未来的妻子。虽然你并不知道我曾经泛起,但在你们最幸福的时候,我在。
看到你们的那一刻,我心里的疼痛难以自制,但随后,我享受了从来没有过的清静。
我要走了。我该走了。孩子,这次,我做一次垂直的旅行,将永远不再“回归”。
孩子,我走了。我就此带走我的忏悔,就此对自己、对你们,对天地和良心,做个交接。
别了。孩子。我的孩子。在你心里,我险些从来就未曾泛起过,而现在,之后,我将永远不会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