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冷薇之死（2/2）
她满身都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唯独腹部偶然一颤，兴起一个大大的包，可见胎儿在动，十分康健……
罗妈妈叹道：“可怜见儿的，十二个时辰了，孩子憋得太久，再不生……怕是要……”
水玲珑的瞳仁一缩，突然对着门外启声道：“夜明珠！把所有的夜明珠都拿来！尚有钉子！线！木板！麻醉汤！快！”
廊下的姚医生人闻言马上一愣：“这……玲珑要做这些什么？”
夜明珠……钉子……岂非她想……
诸葛钰的眸光一凛：“想冷薇顺利生下孩子，就照她说的做！我去弄麻醉汤！”
姚医生人看向了姚成，姚成郑重所在了颔首，二人忙奔入库房把最大的一盒夜明珠以及最齐全的工具箱给搬了过来。
诸葛钰端着熬好的麻醉汤走入房内，不等水玲珑启齿，便将麻醉汤递给了罗妈妈，自己则踩着凳子，凭证医学盛会上看到的情形，麻利地将夜明珠串线钉在了木板上，并用绳子悬于房梁，一个浅易的无影灯便成形了。
水玲珑微愣了一瞬，没时光盘算诸葛钰如何明确制作无影灯，只命人在无影灯下放了一张软榻：“好了，把麻醉汤喂她喝下，罗妈妈留下！钱妈妈在外边儿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扰！尤其是姚成和诸葛汐！”手术历程中不能让产妇激动，一激动血流速度便会加速，容易造成失血过多。
钱妈妈可不放心把自己小姐留给水玲珑，谁不知道水玲珑和诸葛汐是一伙儿的？万一她乘隙动什么手脚，小姐……还活不活了？
水玲珑冷声道：“再延长时间一切都来不及了！”
钱妈妈吞了吞口水，最终决议赌一把！她走了出去！
水玲珑从医药箱里取脱手套、口罩、消毒水、线和一排尖锐的手术刀……
诸葛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的行动、眼神、拿刀的顺序甚至在手术台前说话的口吻……都和荀枫当日的一模一样！
荀枫不是说，这是他首创的么？水玲珑又是跟谁学的？
水玲珑给罗妈妈使了个眼色，罗妈妈将帐幔挑开了一条细缝，只让水玲珑一人看到其中的情景，水玲珑瞟了一眼险些无法睁开眸子的冷薇，淡淡地问向诸葛钰：“你要观摩么？”赶人的语气！
诸葛钰转身，脱离了现场！
水玲珑命丫鬟将冷薇抬到了软榻上，正对头顶的无影灯。
罗妈妈喂冷薇服下了满满一碗麻醉汤，约莫一刻钟后，水玲珑按了按冷薇的双腿：“剖腹产你听过的吧？医学盛会上荀世子的成名手术，我现在企图给你做剖腹产，取出孩子，虽然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不信任我，我现在就脱离。”
冷薇讥笑一笑，有气无力隧道：“你都……给我灌了麻醉汤……还管我……信不信你？”
水玲珑也笑了，倒像有几脱离顽笑的心情：“是啊，所以你除了接受手术别无他法。告诉我，现在疼不疼？”水玲珑狠狠地掐了掐她的腿。
冷薇闭上眼：“不疼，好困。”
水玲珑颔首：“那我开始了。”这是她今生做的第一例剖腹产手术，说不紧张是假的，究竟那么多年没碰过手术刀，她手生了不少。
“很紧张？”冷薇似有还无的话音传来，似乎只是一句梦呓。
水玲珑深吸一口吻：“你相信我就好！”
门外，姚医生人忐忑地踱来踱去，水玲珑到底靠不靠谱啊？给产妇动刀子非同小可，一个弄欠好一尸两命，届时她问谁要孙儿去？
姚医生人颤声道：“世子，要不……照旧你去吧！”潜意识里照旧以为男子比女人厉害！
诸葛钰面无心情道：“我没这方面的履历。”单看她拿刀的姿势和眼神，他便能确定她早已轻车熟路。原本换做是他，他观摩过荀枫的示范，也是能做，但未必比水玲珑做得好。
姚成伫立在廊下，一言不发，似乎浑然不在意，但额角一颗一颗淌下的汗彰显着他的心田实在并不清静。凭心而论，他不爱冷薇，为了小汐他也起劲不去想冷薇腹中的孩子，只是血浓于水，那究竟是他的孩子！这一刻他即将升级做父亲，种种庞大的情绪，激动、兴奋、忐忑、彷徨、担忧……交织成一张细密的大网，将他笼了个严严实实，他坐立难安。
诸葛汐握住他的手，说不出一句慰藉的话，接纳一个此外女人生下他的孩子已是她的极限。
就在众人惴惴不安之际，一声嘹亮的啼哭划破长空，像暗夜里最耀眼的一颗流星，照得所有人的心里一片明亮！
姚医生人率先冲了进去，姚成紧随厥后，但钱妈妈将姚成拦在了门外：“小姐说不想见你！”
姚医生人一进屋就望见罗妈妈抱着刚出生的婴孩在称重：“四斤一两！”
七个月大的胎儿能长到四斤一两，着实不容易！
姚医生人满怀憧憬隧道：“少爷照旧千金？”
罗妈妈笑靥如花：“回姚夫人的话，是千金！”
姚医生人的心里一阵失落，怎么是个女儿？但很快她又再次笑了起来，女儿就女儿吧，女儿也好，小汐肚子里尚有一个呢！有姐姐疼，弟弟才幸福！
冷薇没有忽略姚医生人眼底的一抹失望，她心里冷笑，语气便不怎么好了，实际上，她想好也好不起来了：“给……我……把……孩子……给我……”
水玲珑的眉心一跳！冷薇……醒了？什么时候醒的？麻醉汤的功效至少会一连一个时辰，而这才过了三刻钟……
水玲珑倏然拉开冷薇藏在被子下的左手，就见虎口和掌心已被指甲戳得血肉模糊，连森森白骨都能依稀望见一二……
麻醉汤……对冷薇没效……
她一层一层割开冷薇的肚皮，一点一点把孩子的头从创口挤出来，又一针一针缝合她的子宫和肚子……冷薇一声也没吭！
难怪冷薇会问她紧不紧张。
冷薇是担忧她履历不足，听到她的啼声会手脚忙乱伤了孩子。
水玲珑险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它的简直确发生了。难怪人都说“为母则强”，再柔弱的女子在孩子的生死关头都市酿整天底下最勇敢的母亲。
水玲珑看向冷薇满是皱纹的脸，眸色徐徐变得庞大。
姚医生人将孩子抱入怀中，语重心长道：“薇儿你产后虚弱，等你好些了我再把孩子抱来看你！”实在是怕她没气力摔了孩子。
姚医生人蹲下身让冷薇看了看小宝物，尔后企图离去，水玲珑一把从她手里抢了过来，姚医生人呆怔：“你……”
水玲珑面不改色心不跳隧道：“孩子早产，我需要给她做进一步的检查，姚夫人请在门外期待，罗妈妈也请出去！”
……
屋子里再没外人，水玲珑把孩子面朝下放在了冷薇的胸膛上，天性使然，孩子闻着奶香便含住了她一侧的……用力吸了起来。
这一瞬，冷薇终于抑制不住地哭起来：“……我不忏悔了……值得了……什么都值得了……”她颤颤巍巍的右手，一下一下摸着孩子温暖的脑壳和面庞，皱巴巴的脸上扬起一抹幸福的笑。
虎毒不食子，冷薇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却也伟大的母亲而已。水玲珑就忆起前世的冷薇实在是远嫁了南部的，这辈子怎么偏做了姚成的小妾？水玲珑道出了心里的疑惑：“冷薇，你们家有没有给你议一门南部的亲事？”详细是谁她记不清。
冷薇险些是脱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
水玲珑的眼底闪动起兴奋的光线，看，历史举行到冷薇议亲这里都是和前世一模一样的，那么，是什么导致了冷薇的运气发生转变，连带着姚成、诸葛汐以致于三各人族的运气都受到了差异水平的攻击呢？
水玲珑俯身，定定地看着她，撒了个谎：“我是偶然听冷逸轩提起的，你有兴趣和我说说吗？”都说临死之前的人最容易套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冷薇的眸光一暗，苦涩地、虚弱地笑了：“实在……我也企图认命的，我喜欢姚成那么多年他都不为所动，我想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多看我一眼了……如果……如果没有那晚的阴差阳错……”
阴长阳错？等等！不是冷薇算计姚成的吗？水玲珑杏眼圆瞪：“姚成喝醉了酒，不是你把他……弄去你内室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冷薇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她满身的气力都在以一种流星般的速度消失，枯瘦的手搭在女儿的背上，感受着女儿拼命吸她的乳汁，她又用顽强的意志力保持了一瞬的清明：“我认可……我有身后简直蓄意挑拨过诸葛汐和姚成的关系，还不止一两回！但第一次……真的不是我蛊惑他的……是他自己闯进来……他喝多了……把我当成了诸葛汐……”
不！不是这样的！姚成不是这种人！姚成被下了药，所以才会错把冷薇看成诸葛汐！而且没有人引路，姚成基础闯不进冷薇的内室！
岂非……冷薇和姚成一起被算计了？！能在冷薇的院子里动手的人，会是谁？她曾经以为幕后黑手是荀枫，但荀枫与冷家的关系并不亲近，他没时机买通冷薇院子里的下人，虽然，不清除荀枫勾通了什么人，究竟给诸葛汐吃下的通例避孕药只有荀枫会设置，若说这两者没有关联，她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水玲珑的眸光一厉：“你告诉我，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这段日子，都谁在和你联系？”
冷薇徐徐地阖上眼：“没有谁，是我自己的选择，那人……说过……有……很大的副作用，让我……三思。”只是她没想到会是这种无法挽回的副作用，不是没思量过拿掉孩子以阻止身体的衰老，可她……下不了手！她以为自己生下孩子后一定会忏悔当初的优柔寡断，但现在她的心里除了庆幸照旧庆幸。
水玲珑发现冷薇越来越虚弱了，赶忙问道：“用的什么要领？”
“药，保胎。”冷薇的眼皮子像灌了铅似的再也无法睁开了……
水玲珑的长睫一颤，忆起冷薇曾经虚弱得下不来床，却突然有一天开始就变得面色红润、健步如飞，她以为冷薇是真的身子大好了，现在看来却是……
“谁给你的药？冷薇！你说话啊！谁给你的药？冷薇你醒醒！”水玲珑一边叫着，一边握住她的手不停揉搓。
冷薇的生命在孩子降生的那一刻就该宣了却结，这种药，保胎却损大人，对方就是要她生下孩子但没法儿抚育孩子！
只是她强撑着最后一口吻，想看孩子一眼，如今看到了，孩子也吃到她的乳汁了，她没了遗憾……
水玲珑不许她死得这么快！水玲珑用大拇指掐着她的人中，厉声道：“冷薇！你告诉我那人是谁？看在我救了你孩子一命的份上！你岂非不应酬金我，回覆我一个小小的问题吗？只当给你孩子行善了，你赶忙报恩、回覆我的问题！”原先她以为对方只是使用冷薇对姚成的痴情挑拨了姚成和诸葛汐的关系，然后造成种种家族矛盾，但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人连冷薇也没企图放过！
到底是谁？
如此残忍？
冷薇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抬头亲了亲女儿，尔后微动手指在水玲珑的掌心写了三个笔画。
突然，她的手一松，再没了呼吸……
似乎有所感应，孩子突然松开吃得正香的“粮食”，“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冷薇的死讯很快便传到了冷家，冷承坤、冷夫人和冷逸轩纷纷赶来现场，当他们看到那具苍老得辨认不出形态的尸体时，全都呆怔得说不出话来，钱妈妈将一封冷薇的亲笔信交给冷承坤，冷承坤和冷夫人看过之后抱着冷薇的尸体嚎啕大哭，即是曾经悄悄立誓要将冷薇这种不知廉耻的妹妹逐出冷家的冷逸轩也悄悄抹起了泪。
水玲珑不知道冷薇的信里对她冷家主和冷夫人说了什么，横竖冷家没找姚家的贫困，也没说非得把孩子给要走，她们只提了一个要求，让冷薇穿着红色嫁衣下葬！
第一个同意的人是姚成，然后是诸葛汐……
但冷薇临死前留了遗愿：不见姚成和诸葛汐！
不见姚成是因为深爱，不见诸葛汐是因为厌恶。
所以从画冥妆到换嫁衣，再到入棺、封棺，姚成和诸葛汐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至于那些见过冷薇真容的下人，包罗钱妈妈在内全部殉葬。
鹤发人送黑发人，攻击最大的是冷薇的怙恃，他们守在灵柩前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哭得撕心裂肺却又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直到冷薇顺利下葬，这对怙恃才终于忍不住晕在了坟地里。
水玲珑穿着素服，伫立在萧瑟秋景中，任微风吹起她如墨青丝，她的容色也染了一分苍白，她仰头望向无边无际的苍穹，总以为有一双眼，在暗处讥笑着冷承坤匹俦，别问她为什么，这只是一种直觉。
“玲珑，我们回去吧。”
水玲珑意识回笼，就见诸葛汐和王妃携手而来，刚刚说话的是王妃，她的眼红肿得像核桃一般，显然哭了许久，这是自“冷薇事件”开始到竣事王妃头一回在民众场所露面。水玲珑将鬓角的秀发拢到尔后，声音很轻，似乎风儿一吹就散了：“母妃请节哀。”冷薇究竟是王妃的侄女儿，这句宽慰的话不算错。但水玲珑觉着，王妃哭不是在可怜冷薇，而是想起了曾经类似的痛苦履历，她也失去过一个孩子，一个年仅三岁会跑会笑会叫她娘亲的孩子。
董佳琳扶着冯晏颖迎面走来，二人说不上伤心，为了应景却是狠哭了一场。冯晏颖用帕子擦了眼，对诸葛汐面露痛色地说道：“母亲说，你怀着身子自顾不暇，蕙姐儿便放她的院子养吧，你和年迈若是忖量蕙姐儿，接待随时回姚家看她。”言辞间，仍是尊了诸葛汐为明日母。
诸葛汐颔首：“我知道了。”
冯晏颖又从宽袖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了诸葛汐，用只有两小我私家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这是最后一晚冷薇托付钱妈妈交给姚成的工具，我偷偷扣了下来，你看是否有用，没用的话毁了也别告诉年迈让他堵心了。”
水玲珑顺势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冷薇的父亲和姚成的父亲是表兄弟，姚成、姚霂、冷逸轩、冷薇……这几人小时候的关系是挺好的。也许，玩过家家时，天仙一样漂亮的冷薇时常是他们几兄弟争相角逐的“新娘”……谁又说得清呢？
或者除了冷薇，谁还记得呢？
秋风萧瑟，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一望无际的苍穹，碧水一般的颜色，日晖透过云层打在众人肩头，灿灿的，耀得人睁不开眼。
冷薇临死前写了三个笔画，合起来正是一个草字头。水玲珑的眼光自诸葛汐、王妃、董佳琳和冯晏颖的脸上逡巡而过，最后锁定了董佳林，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唇角，绝不避忌众人，扬声问道：“董佳小姐和我大姐关系挺好的，没少去冷家吧？”
董佳琳的长睫颤了颤，就道：“去过几回。”
水玲珑依旧笑着，却令人毛骨悚然：“冷薇生辰那晚你去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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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薇未老先衰，死了也不能说服自己见姚成一面，这是虐心；生孩子生不出来，剖腹产麻醉汤无效，这是虐身。各人期待已久的情节送上，现在，请拍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