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红尘人间（1/2）

麦遥回到家匆匆和麦克先生打了招呼就跑到了楼上，大衣都没来得及脱，找了剪刀便打开礼物。

严格意义上说这算是尹西往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那是一个三层小楼的模型，模型不大却五脏俱全，从一楼到三楼，每个房间清晰明了，而且客厅的沙发、茶几、电视应有尽有，甚至连地毯也铺得一丝不苟，书房书柜上图书的分类、卧室里床单的花色、玄关转角的壁灯等等都精致到令人叹为观止，每个细节处理得无比完美，包括客厅那架白色钢琴，虽小却华丽。麦遥爱不释手，能想到的形容词只有巧夺天工。

他说，这是家。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响起，接着响起的是麦克先生的声音，他说：“遥遥，有空吗？我们聊聊天。”

“等我换个衣服，爸爸。”麦遥小心翼翼地将模型放到桌子上。

她想她大概能猜到他会说什么，无非就是她还小不适合谈恋爱，上次和尹西往传绯闻的时候他也这么说的，还说尹家很复杂，不希望她与他有所牵扯，当时她还回答说两人只是泛泛之交。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麦克先生坐在一楼看着新闻，麦遥捧着热牛奶坐到他旁边。

“哦？那我要说什么？”

“你要对我说谈恋爱的事等毕业再说，不要和秦风走太近，我不希望你找个明星男朋友之类的呗。”麦遥一副我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是这些说辞的模样。

麦克先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是。”

“嗯？”麦遥感到意外。

“我要说，秦风不错，可以试着相处一下。”

“啊？”麦遥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可不止一次说过不让她找明星当男友，“我已经……”

她想说些什么，突然想到尹西往交代的话，迟疑了一下，只说了句：“知道了。”

“你别怪秦风当年突然和孔诗在一起，其实那时候我发觉你们走得有点近，我找他谈了谈，后来他就和孔诗好了，毕竟那时候孔诗正追求他。”

麦克先生突然说起了当年的事儿，麦遥不知道他的用意，但还是有些惊讶，问：“你们谈了什么？”

“遥遥，别怪爸爸，娱乐圈太复杂，我只是不想你与他的关系变得复杂。”麦克先生避而不答。

“可是现在怎么又愿意了？”

麦克先生沉默了良久，只说：“人的想法总是会变的。”

当年如何，如今早已不重要，她与谁在一起，麦克先生也没有决定权，所以麦遥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第二天圳江又下雪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似乎是要将这座繁华的城市掩埋一样。

麦遥本来约了林多去市图书馆看书，因为这场雪，她窝在家里不愿意出去，确切地说，一上午都窝在了被窝中。

这种天气，躺在床上看小说简直是再惬意不过的事儿了。

下午的时候尹西往给她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去郊区看一位长辈。麦遥正看到男女主角因为误会分手的桥段，伤心中随便应了声便挂了电话。

尹西往去的地方是圳北开发区的一个疗养院，因为这座疗养院价格昂贵所以人并不多，环境优雅又安静。

他到的时候几个工作人员正在院子里除雪，年轻的女护工看到他，那本来被冻得通红的脸颊更红了。

尹西往一身黑色长风衣，他慢慢地从车子上下来，走在皑皑白雪中，面庞清俊迷人，似乎比阳光下的白雪还要耀眼，走到哪里都吸引着别人的目光。

“尹先生，来看陈女士？”负责照看陈女士的女护工放下除雪的锹走上前打招呼。

尹西往看向年轻稳重的护工，问道：“她最近好吗？”

声音在安静的疗养院响起，显得空旷又轻灵。

“前几天还好，不过今天下雪了她不太开心，待在房间一天了，也没出来过。”女护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自然，她觉得，没有人能抵挡得了尹先生的魅力。

尹西往点头，没再问什么，在楼门口跺了跺脚上的雪刚想进去，却又听那护工说：“尹先生，麦先生也来了，现在在楼上呢。”

听到这话，尹西往顿了脚步，沉默了半晌，转身又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我去车上等。”

他的话音未落，沉重的玻璃门便打开了，院长陪着一个挺拔又有着成熟魅力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站在门口，尹西往站在台阶下方，两个人，就这样碰到了。

黄昏的雪，好像有千丝万缕的情绪，又像海水一般汹涌，能够淹没一切。

一段不高的阶梯，上下站了两个男人。

楼梯上的中年男人一身工整笔直的银灰色西装，又黑又短的头发如他的表情一样冷硬严肃地竖立着，楼梯下的年轻男子身着黑色长衣丰神俊秀，面庞在一条黑围巾的衬托下更显白皙。

站在麦泽生身旁的院长看到尹西往，想要打招呼，但突然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微妙，便一句话也没敢说。

尹西往微微欠身，低头行礼。麦泽生轻点了下头，随即不再看他，抬脚走下阶梯，尹西往站在一旁等他走下来才拾阶而上。

尹西往刚迈了两步却听走过去的麦泽生突然开口：“她刚睡下，你等会儿再过去吧。”

尹西往停住脚步，转过身淡淡地回答道：“好。”

雪中的景色壮丽无比，天地之间浑然一色，放眼疗养院，只能看见一片白色。

大院宽广空寂，只有楼前站着的三个人和不远处除雪的几个人。

拿着铁锹的工作人员也停下手中的活儿静悄悄地看着那两个气度不凡的人。

一位是嘉皇国际的总裁。

一位是海纳东泰的少东。

可以说他们看似是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人，却都会偶尔来探望这里的一位中年妇人。这四年来，他们的偶遇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两人都不说话，这次倒是稀奇了。

“你来看文远母亲我没意见，但是，我不希望你和我女儿有所接触。”麦泽生站在他身侧，说话间，一双锐利的眸子看向尹西往。

尹西往微怔，与麦泽生对视，面无表情的脸庞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他只说：“我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无关伤不伤害，我们家不想与尹家有任何牵扯。”

尹西往看着他，想确定他的坚持为何，但麦泽生没再停留，抬脚便走。尹西往沉了沉黑眸，低低的声音在空荡的疗养院听得清晰，他说：“她是我女朋友，四年前就是了。”

麦泽生顿了脚步，回头看他：“在英国？”

尹西往点头，深深地凝视着麦泽生，说：“我非常爱她。”

麦泽生轻笑一下：“那又如何，她都不记得了。”

尹西往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出了郊区，在十字路口等信号灯的时候，他给安秘书打了个电话询问近期的行程。

安雪慈听到他的声音就有些着急地说：“尹总，请问您在哪儿？最近两个月的工作都需要您来处理，总裁已经来问了两次了。”

“告诉我这几天的行程就行。”面前的红灯已经变成了绿灯，尹西往戴上耳机，启动车子。

安雪慈没再说别的，翻出了行程从头读给他听，整整一周都几乎没有一点空闲的时间。

尹西往揉了揉眉心，难得地感觉到了疲惫，或者，不是疲惫，更可能是，不安。

因为麦泽生，因为麦遥。

后来几天，尹西往忙得像陀螺一样。麦遥倒是悠闲，无所事事地消耗着她的寒假，秦风再次打电话给她的时候是他第二次从新西兰回来。那时候，两人的绯闻已经被最新的八卦代替，秦风说，他们的那顿饭，该吃了。

麦遥的车子上次停到海纳东泰酒店停车场后就没去开回来，秦风约她吃晚饭，她还想着估计打车就要半个小时，没想刚出门就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她家门口。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见她上车，他愣了半天。麦遥忙问：“在等别人吗？”

“没、没有，去哪儿？”司机大叔反应过来立刻发动车子。

麦遥报了地址，司机大叔立刻开上路，车子行驶得又稳又慢，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不着急拉活的出租车司机。

两人约了一家高档的中餐厅，这里隐秘性比较强，所以秦风也没做其他装扮，还是以前干净阳光的样子。

“我待命好久你也没来找我，我想你是自己搞定了他。”秦风给她夹了一块竹笋。

麦遥一双漂亮的眼睛闪着光，说到这事就傲娇起来：“他也就别扭了一下，其实特别好哄的。”

苦肉计外加美人计，尹少爷完全招架不住。

秦风垂下眼眸轻笑一下。

“上次在天台，孔诗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有什么负担，继续把我当成朋友就好。”秦风说话的语调很温柔，让人如沐春风般的舒服，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那件事。

想起麦克先生的话，麦遥犹豫地问道：“我爸说，他当年找你谈过？”

秦风怔了怔，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事，惨淡一笑：“谈过，其实从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资格了，因为我在你和前途之中选了前途。”

麦遥感到惊讶，没想到自己的父亲让秦风做了这样的选择，不过她倒是没有什么责怪的情绪，反倒欣慰秦风竟然如此诚实地告诉她。

吃完饭，秦风邀请麦遥第二天去圳江艺术学院的文体中心看选角，他说电影在国外的场景已经拍完，最近要转拍国内，还有几个角色要选，麦遥想着最近也没事就答应了他。

麦遥和秦风聊着吃着大概用了近两个小时，可是等她出去的时候，却意外发现，那辆出租车还在。

司机大叔说，他跑了两圈活，刚回到这里，麦遥虽然疑惑，却还是让老实话少的司机送自己回了家。

麦遥到家没多久就接到了尹西往的电话，他最近一直在忙，两个人几乎没见面，每天也只有通过电话聊表思念。

麦遥乖乖地先“自首”，说了与秦风见面的事。

“你不要乱想，认识你之后我看所有的男人都一般，不是一般，简直觉得他们惨不忍睹。”麦遥说得信誓旦旦。

尹西往虽然知道她故意夸张，却吃她这一套，说话的语调都上扬了，他说：“油嘴滑舌，既然表现这么好，忙过了这几天我们去滑雪吧，趁你开学之前。”

“去哪里？”

“圳北，那边的雪场比较大。”

圳江艺术学院出帅哥美女，全国都知道，国内很多明星都是圳江艺术学院出来的。

麦遥到文体中心的时候才知道有多热闹，她过去的时候工作人员还以为她是报名的，差点拦住她发给她报名表和号码牌，幸好被同样来看热闹的贾贝妮带进去。

“我说，你怎么也来凑这种热闹？”贾贝妮拉着她走到会场找了个前排的位置。

“我哪知道有这么多人。”

“你要知道陈文川多有名就能猜到这个选拔会有多少人，我感觉不止圳艺的学生，好多外面的学生都闻风而来。陈文川也够能折腾的，那么多明星他看不上，非要选新人，不过这也是他一贯的作风。”贾贝妮说着将她带到了前排中间位置，正对着舞台。

陈文川要选两个女演员，先由工作人员筛出来一百位后他才匆匆赶来，那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麦遥无聊得昏昏欲睡，只有贾贝妮还精神头十足地一直对她说这个好看那个难看的。

陈文川不单自己来了，还带了其他几个主创人员和主演，秦风正在其中，看到麦遥后还悄悄冲她眨了眨眼睛。

麦遥一直兴致缺缺，直到见到最后进来的两个人，瞬间让她惊醒。

“大老板身边的那人是谁？”贾贝妮看着最后进来的麦克先生和他身边的不知名女人。

麦遥下意识地回答：“Flora。”在悉尼认识的那个叫Flora的名媛。

Flora不知道在与麦克先生说着什么，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麦克先生偶尔点下头或说两句什么，Flora便笑得花枝乱颤。

麦克先生一进来，前面一排人都站起来与他打招呼，他应付着便没注意到麦遥，倒是Flora一下就发现了她，惊讶之余脸上又带了一丝了然。

Flora坐到了第一排，身份貌似也是这个电影的主创人员。

“真意外在这儿碰到你。”Flora回头对坐在她斜后方的麦遥说。

“是啊。”麦遥本来就对这个Flora没什么好感，便随便敷衍了一句。

Flora打量了她一番，说：“怎么？你也想演戏？西子同意？或者说你们已经分手了？”

“麦子，这大姐是哪位？”麦遥还没说话，贾贝妮先插了嘴，她的话一问出来，Flora的脸色就变了。

大姐？她很老吗？

“尹少爷的爱慕者。”

麦遥也没给Flora留面子，直接就这样对贾贝妮介绍，Flora的脸色又灰了几分。

“唉？你？想通了？”突然插进来的说话声让三个女人将要开始的战争立刻熄火。陈文川落座时发现了麦遥，一脸惊喜。

“陈导，她是跟我来玩的。”秦风解释。

陈文川还要说什么，麦克先生适时地坐到了麦遥正前方的座位，见其余几个人都在向后看，他一脸疑惑地回头，看到麦遥显然一愣。

麦遥扯出了个笑容，说道：“Hi,爸爸。”

Flora到此刻才意识到，原来麦克先生不仅仅是英文名叫Michael，而他也真的姓麦。

陈文川听到那声爸爸也被惊了一下，当他反应过来，眼中立刻划过一道光亮，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选拔很快开始，多数人都空有其表，她们的表演索然无味。

陈文川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兴趣，后面就有些兴味索然了，就像尝过了满汉全席的人无法再对清粥小菜看得上眼。

选角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

秦风提议组个局出去吃饭，结果只有麦克先生表示还有工作，要提前离开。他一走大家也都舒了口气，大老板在干什么都放不开。

麦克先生走的时候，麦遥明确表示：“爸，带我一起。”

但麦克先生却在看了眼秦风后对她说：“你们年轻人多在一起玩玩，别总窝家里看书。”

于是，麦遥就这样被拒绝了。

麦遥继续用火热的眼神看着他，表达着想和他一起离开的美好愿望，可麦克先生显然会错意了，他问：“没钱了吗？”说着就伸手对秘书摆了摆。

秘书还没动作，麦遥叹口气无奈地道：“有的，爸爸。”

麦克先生欣慰一笑，随即看向陈文川说：“老陈，没有太满意的？”

“有啊。”陈文川看了眼麦遥，“不过怕你不同意。”

“之前咱们不是说好，选角全权由你负责，我不会干涉。”麦克先生说。

陈文川喜上眉梢，立刻说：“我觉得麦遥不错。”

麦克先生挑了挑眉梢，随即笑道：“陈导真会开玩笑，没事儿，选不出满意的慢慢来。”说完带着秘书大步离开了。

陈文川耸耸肩，嘟囔了一句“暴殄天物”便失望地带着助理离开了。

Flora说想去八星瞧瞧，麦克先生吩咐秦风好好招待Flora，所以几人对她的提议毫无异议。他们到八星的时间正是八星人气最旺的时候，秦风找了雷欧才安排到一处卡座。

当雷欧溜达着过来发现麦遥也在的时候，还推了推秦风，表示对他的佩服。

佩服他追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麦小姐。

佩服他追到了西子心心念念的麦小姐。

秦风却说：“想多了。”

雷欧拍了拍他，说：“你别装了，情人节那天你们的事闹得多欢，别人忘了，我还记得呢。”

秦风耸耸肩，轻笑着将这话题一带而过。

麦遥看到雷欧，立刻将脚上的鞋子往他眼前伸了伸，以此表示对S.T大师的崇拜之情。

因为今天她正巧穿了那双出自雷欧之手的鞋子，自从上次和秦风说开了一些话之后她穿这鞋便毫无压力，甚至还打算穿着去尹西往面前晃悠两圈。

雷欧眼前一亮，很是赞赏：“听说秦风在拍卖会上拍去了，到你脚上我也不惊讶。”

说话之际苏迪走了过来，他的眼睛在麦遥和秦风之间巡了一圈，心中疑惑，明明看到麦遥和西子火花四溅的，怎么还是和秦风凑成了一对儿？

贾贝妮和秦风被雷欧缠着玩牌，只留有麦遥和Flora干坐着，麦遥也不理她，只低头鼓捣着手机。

Flora一改对麦遥冷嘲热讽的姿态，似乎还有点别扭。两人默默无语地坐了半晌，Flora先开口：“没想你是麦克先生的女儿，我还以为你和西子又是那什么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

麦遥很不一样，和她认识的那些富家小姐一点也不一样，没有用奢华耀眼的名牌包装全身，没有富家子弟的张扬和盛气凌人，偶尔流露出的漠然她也归结为钓到金龟婿的骄傲罢了。

麦遥只笑笑，没有说话。Flora见麦遥此种态度也有心理准备，毕竟自己之前的态度确实太不友好，她叹口气：“好吧，我道歉，我承认以前有点瞧不起你。”

麦遥依旧只是笑笑。

“我在中国也不认识什么人，我想我们或许会成为朋友。”Flora接着说。

这次麦遥不再敷衍，疑惑地看向她，心想这Flora突然这么热情不会是想勾搭她爸吧？

Flora见她警惕的样子，顿了半晌，凑向前一些低声解释道：“其实我想进娱乐圈……”

麦遥想起林多说过的话，这个Flora享受被世人瞩目的感觉。

十一点整尹西往的电话准时打来，麦遥通常在这个时间睡觉，他们会聊会儿天然后说晚安。

“怎么这么吵？”尹西往沉静的声音带着回音，似乎还在公司。

“正在八星玩。”

“和贾贝妮？”

“嗯，雷欧、苏迪还有秦风。”麦遥乖乖回答。

“几点走，去接你。”还没等麦遥说话，他立刻又说，“算了，现在去接你，陪我吃个夜宵，晚饭还没吃呢。”

尹西往来的时候，贾贝妮、秦风正联手将雷欧和苏迪赢了个落花流水。

雷欧说贾贝妮得到了麦遥的真传，并表示以后再也不和贾贝妮玩了。

贾贝妮说他那智商也就适合串个手链弯个耳钉或者给鞋子贴水晶。

听贾贝妮这么说雷欧气得要打她，尹西往正走进来，看到这幕：“你也就这点出息。”

雷欧见他来了，吹了声口哨，喊他坐过去，尹西往也没理他，转身坐到麦遥身边。

雷欧眼睛一瞪，立刻看向秦风，心想：人家正牌男友在呢，你干吗往人身边凑合，可没想尹西往没有丝毫收敛，竟然就着麦遥手中的杯子喝了口水。

“Hi,西子。”Flora隔着麦遥与尹西往打招呼。

尹西往虽然惊讶她会出现在这，但也只是点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怎么这么冷淡，应该问问我为什么来中国呀？”Flora嗔他一眼，埋怨着。

尹西往给面子地说了两个字：“欢迎。”

Flora优雅地一笑：“谢谢。”但她似乎没有知难而退的打算，紧接着说，“我想去看看麦文远，对了，他的墓碑在哪儿？”

Flora的话音一落，麦遥明显感觉到尹西往的身子瞬间僵硬了一下，神色在昏暗的卡座中看不清楚。而且，他没有回答Flora的问题，仿佛没听到一样，可麦遥肯定，他明明是听到了。

雷欧和苏迪也都感到意外，没想到这个叫Flora的女人会问到麦文远，尹西往的那个大学同学。

雷欧那时候在国外留学跟麦文远不熟，几个人中也只有苏迪见过几次，他们之所以对麦文远讳莫如深，说到底还是因为四年前那场车祸。

虽然西子的身体没受重伤，但对他心理上的打击确实不小，其实当年的具体情况他们也不是很清楚。

当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西子已经被尹家送出了国。

直到现在，他不提也没人敢提。

这是麦遥第二次听到文远这个名字，而这次，她才知道，文远姓麦，也才知道，他这个姓麦的朋友，已经过世。

Flora感觉到尹西往突然散发出的凉意，无辜地看了看别人，发现大家也都不明所以，她转了转眼珠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犯了某人的忌讳。

“对不起啊，我就想，来次中国不容易，毕竟我还暗恋过他……”Flora从小生活在国外，一直是敢说敢做的性格，她眨眨眼冲尹西往解释，可那个人依旧像是没听到。

气氛有点尴尬。

麦遥将手塞进他的臂弯，轻轻环绕，歪头问道：“不是说没吃晚饭吗？我陪你去呀。”

尹西往握住麦遥的手，十指紧扣：“你想吃什么？”

“吃粤菜吧，清淡些。”

尹西往牵着她站起来，他对贾贝妮示意一下：“人我带走了。”

贾贝妮摆手，大方道：“走吧，老板那儿我顶着，过夜也能顶住。”

麦遥瞥她一眼表示不满后，便跟着尹西往离开了。

Flora的那几句话，像是从没说过一样，悄无声息地被众人一带而过。

“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吗？”雷欧看了一圈，有些懊丧。

“没有，兄弟，我陪你，虽然我见过他们Kiss，但我也刚知道他们的关系。”苏迪宽慰他。

可雷欧没得到丝毫安慰，心里骂道，看到人家Kiss了还不知道关系，你骗谁呢！

“西子来就是为了接麦遥去吃饭？”雷欧对自己在尹西往心中的地位直线下降感到很伤心。

“顺便秀恩爱。”贾贝妮表示。

“雷欧，开两瓶好酒如何？”秦风提议。

“没问题啊，失恋了总要多喝点。”雷欧不忘打击秦风。

粤菜馆离八星不远，尹西往似乎经常来，服务生见到他，热情地称呼着尹先生，转身就将他们领进一间雅致的小包房内。

不一会儿经理便过来为他们推荐了几款菜，尹西往像是没什么心情，只询问麦遥喜不喜欢吃，她倒是没什么意见，经理见他们不挑剔笑呵呵地走了。

麦遥见到他们礼貌恭敬的样子，调侃道：“尹先生在圳江还真是横行无忌。”

横行无忌？尹西往轻笑道：“别乱用词，只是经常来罢了。”

麦遥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已经很晚了，他却没吃晚饭，不免有点心疼地说：“你什么时候能忙完呀？”

尹西往倒了杯水递给她，故意说：“快了，怪我最近冷落你？”

麦遥娇嗔他一眼，说：“没有，一天三四个电话，我都烦你了。”

麦遥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嘴角甜甜的笑却泄露了真实的心思。

见她如此神情，尹西往心间一动，只觉得心情都好了，他说：“我却很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就在这时，服务生进来送菜，麦遥轻咳低下头，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尹西往见她脸颊有些红，不再逗她，问道：“周末去滑雪？”

“好啊。”麦遥随声应着。

“周六去，周日回来。”

她再次点头。

“我说，我们要在那里过夜。”

尹西往低沉喑哑的声音突然充满了性感的诱惑，这句话说得又轻又慢，以至于麦遥立刻懂了他要表达的意思，微微愣了一下后，她装傻道：“好啊，我要住豪华总统单人间。”

尹西往低头轻轻笑着：“都随你。”

周五的时候，麦遥对麦克先生说第二天要去滑雪，他却若有所思地说了句：“你以前也张罗过要去滑雪。”

“是吗？那我会滑吗？”麦遥问，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与自己提起以前的事儿。

麦克先生回过神，看她一脸求知的样子，轻笑了一下：“不会，让我给你买了装备，说等你回国去滑雪，到最后也没去成。”

具体怎么没去成她或许猜到些，无非是和她接受心理治疗的理由一样，都是因为那场车祸。

“地下室的储物间还有你没拆封的护目镜和护膝，或许你明天会用上。”麦克先生说。

储物间里的东西大多都上了年头，里面昏昏暗暗的，麦遥一进去就感受到一阵陈年旧物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东看看西瞧瞧，很快在一个架子上发现了麦克先生说的护目镜和护膝，确实都没拆封，架子一侧还放有一副落满了灰的滑雪板，滑雪板下面是一个显眼的天蓝色拖箱，箱子上还挂着机场的行李托运牌。

麦遥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的，不是记得什么，就是一种感觉，一种对自己所有物的熟悉感。里面都是她以前的一些衣物和日用品，她有些失望，打开的时候还想着或许会发现日记什么的，不过当她要扣上箱子的时候突然在网兜中发现了一个浅粉色的手机。

麦遥猜，这或许是她以前用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