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心似骄阳万丈光(2/2)
因为,和求是楼楼道上的那排小字一模一样,字很小,密密麻麻,但每一个字都很有力量。
写的是:“我就像一颗枣子,被人有滋有味地吃了肉,现在成了一枚无用的核,被人唾弃在地上,申屠老师,我现在彻底,没有价值了。”
落款时间,就是她从求是楼上,一跃而下的那一天。
我本来以为,达子今天的状态,只是验证了忙碌使人麻痹,一闲下来就惹不住悲伤。
没想到,他是发现了,比悲伤更悲伤的事。
我把纸条还给他,他紧紧地捏在手心,好像捏着的是梁江叔远的命。
“尹哥,如果,我早一点发现这张纸条,我就能阻止她了,可是我没有,我觉得...我就是凶手。”
“达子...”
我想说点什么,安慰他,但一开口,却发现我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达子说,他是上完这节公开课,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这张纸条的,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压在了最底下。
他说,如果他勤快一点,每天整理一遍桌子,也许他早就发现了。
我说,如果我在求是楼楼道遇见她,能发现她在墙上写的那行字,能多关心她,也许就能留住她了。
但是,这个世界上,因为没有如果,才有了遗憾。
“达子,你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对吗?”
我之前,只是猜测,直到我看到这张字条,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梁江叔远的死,除了抑郁症,也许...还跟校园霸凌有关。
他一口干了手里的那灌酒,把易拉罐捏碎,压在桌子上,嘴唇抽动了两下,说:“我问了,但她没告诉我。”
我打开一罐酒,也一口干了,才感觉稍微好受一点。
达子又给我和他,各开了一罐啤酒,掏出他那只祖传的怀表看了看,说:“尹哥,duhast吧。”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达子那只表,也许不仅能显示分秒和小时,甚至还可以显示年份。
我还记得,那个期末,我代替达子在讲台上,带领大家一起duhast,被政教处老师抓走,天寒地冻,在风口罚站,那时我就发誓,再也不要和达子一起duhast了。
然后我一拍桌子,说:“好!”
达子显然已经喝醉了,像个高中生一样,忘我地嘶吼,可劲地拍桌子,老板过来劝,他也不理。
我跟老板说,桌子坏了,我们赔,老板就请我们随意了。
然后我就跟着达子的节奏,一起拍桌子。
有些人喝醉了,也很可爱,而有些人即便清醒着,也很可恶。
我的情绪被一点点调动起来,然后隐隐感觉,好像有人加入了我们,节奏切入的很准,拿矿泉水瓶敲的,一听就是老手。
达子依旧忘我地敲打,我回头,那个声音竟来自我们的老班长—滕蔓,她就坐在我们不远处的后桌。
那些属于我们的青春,好像一下就回来了,那种想拿头撞黑板的感觉,那种一起疯狂做幼稚的事情,却自认为很热血的感觉,又回来了。
达子敲着敲着,就哭了,边哭边喊,扯着嗓门喊,在座的很多人,先是诧异地看着我们,然后就纷纷加入进来,场面盛大得像是在开演唱会。
等我们停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人群里,又多了程英桀,还有省省。
达子停下来,回头看见他们,纵情一笑,然后忽然就倒下了,还好程英桀反应快,跑过来和我一起接住了他,不然以达子现在的体重,我和他,都得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们要陪省省,一起送达子回去,但省省拒绝了。
她说,我们和滕蔓,很久没见了,多坐一会儿,她带达子回去就行。
程英桀帮省省,把达子搬上车,他上车前,还一直拽着程英桀的衣服,念叨着:“都是我的错...”
程英桀问我:“他是什么意思?”
我说:“大概是觉得请我吃烧烤,又不够客气吧。”
然后程英桀回来就给我们点了一桌子的烧烤,刚刚和达子一起,只是喝酒,其实我早就饿了,现在吃上热腾腾香喷喷的烧烤,我竟然忽然,好想哭。
程英桀诧异地看着我说:“至于吗?吃顿烧烤而已。”
“至于!你都不拦着我了,我高兴的。”
“别太感动啊,今天是因为蔓姐,你就是,沾光。”
滕蔓笑了笑说:“你两的关系,还是这么铁。怎么样,有结婚的打算吗?”
我和程英桀相视一笑:“打算,下辈子。”
滕蔓毕业之后,做了人力资源管理,领导很看重她,事业风生水起,读书的时候,滕蔓就很有领导风范,工作之后,也是众望所归,本该前途无量。
但是谁也没想到,她竟然在事业上升期,选择了辞职,选择了结婚生子,去年,又生了二胎,现在全心全意,在家里当全职妈妈。
程英桀叹息说:“蔓姐,你一个女强人,在家做全职太太,屈才了。”
滕蔓的脸上却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跟我们说:“很多人都这么说,但我觉得很幸福。”
滕蔓的丈夫,是他的大学同学,他们的感情很好,滕蔓做什么,他都支持她,他体谅她的辛苦,也感谢她的付出。
基于这些,我似乎能理解,滕蔓为什么心甘情愿在家当全职妈妈了。
而且她说,她在准备考明年的全日制研究生,她丈夫也很支持他,如果考上了,就带着两个娃,一起去上学。
她随她丈夫一起,在省外做生意,他们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来拿毕业证学位证,准备报名的。
晚上,她说她想吃烧烤,她丈夫说陪他,她说她就想一个人,于是她就一个人出来了。
我想,这也许就是,婚姻生活,最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