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2）

揭晓学年奖学金的那天作为唯一的陈嘉庚奖学金获得者，中原代表获奖学生在主席台上讲话，稿子背到一半时突然瞳孔片晌失语，走了一个不是很显着的神，没有人发现，然后泰然继续。不为此外，仅是讶异自己竟然在这样一个郑重的时刻还能够清晰的辨出坐在角落里打瞌睡的那小我私家是萧离为。这是一件挺神奇的事儿，说不上来该藐视他，照旧更需要藐视自己。大礼堂里坐满了人，乌压压的一片，灯光又昏暗，人头一个连着一个，六七千人穿着林林总总的衣服，摆着林林总总的姿势，那么远的距离能把错位的脑壳和身子拼出正确的组合都算难题，况且萧离为窝在最偏僻的旮旯里。她居然也能认出来，还把他正在睡觉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歪着脖子摇摇欲坠，就快要靠到旁边人的肩膀上了。想自己在上面发着慷慨的言辞，而他在下面很不给体面的睡了觉，这个刺激很生动，生动得她突然忘记了事先背了三天的稿子。临背到最后一句应该是用校训做结，中原猛的一模糊，错口说出了“醒醒吧”这三个字，说完了以后自己都不敢相信，心田惊呼“糟糕”。幸而情急智生补了下去，“忘记已往，用梦想的实现填满新学期的日子。”底下一片掌声。中原鞠躬退场，掌声还在，却没人知道，她脸上的红晕不是激动的而是被自己给吓出来的，一瞬间掌心都是汗，湿润的，凉凉的，渗透到了心里。她愤愤的想着，萧离为就是上天派来给她做劫的。可是，她没能力预推测，那天的灾难竟然不只是一件。

领了钱的中原放学的时候突然很想去走走街，那种逛街的激动被邵安形容为，烧包。中原完全没性情，烧包就烧包呗，今天心情好得很，有钱就得花。所以她给妈妈打了陈诉之后，坐了反偏向的公车去了闹市街区，逛遍了几栋商场也找不出想要买的工具。说是买衣服吧，可是买衣服哪能花自己的钱呢，花自己的钱就应该买点秘密的，不能让妈妈知道的工具，那才叫有意义。只是她逛来逛去也没把钱花出去，五百块大洋结结实实的揣在口袋里，确实以为挺烧包。临末了也没买到理想的工具，决议去趟星巴克，也不枉费出了这一趟远门。

那是她第一次进咖啡店，家门口也有一家，上学放学时从店门前来往返回的途经许多次都没有走进去，对内里充满了某种憧憬，经常看小资文章里会写星巴克的卡布其诺和提拉米苏。她就点了这两样，坐在沙发里期待的时候冒出来点小紧张，莫名其妙的右眼皮开始跳，于是心不在焉的翻着杂志，感受不甚良好，又在舒适的气氛里徐徐好起来。工具上来后，细细的抿着咖啡上的泡沫，小口小口的吃着蛋糕，以为挺有情调，可是眼皮照旧一个劲跌啊跳。厥后中原想，如果那天她没在咖啡店里为了情调而情调延长了那么多的时间，或许厥后的日子会纷歧样。或许吧，都是没谱的事情。厥后她再也没忘记，右眼皮跳是坏事来的征兆。那都是厥后了。

她从星巴克出往复赶回家的公车，十月里的北方夜晚有点冷，坐在靠车窗的位置有凉风透过偏差，感受胳膊上的汗毛连着汗毛孔都竖了起来，把带的长袖衣听从书包里拿出来穿上，突然就温暖了，突然就满足了，也突然望见萧离为了。他低着头双手插着口袋，倚在学校门口的公车站牌上斜斜的站着，显着没注意到车来了。中原把窗户拉开，着急叫他：“萧离为，赶忙上车啊。”

他脑壳动了一下，没搭理，把头偏已往一直没有抬起来，装酷装得很到位的那种姿势。

中原以为生气，你这闹的是什么别扭啊，我什么时候惹到你了。要说生气，我还没生你的气呢，下午就是因为你，害得我差点前功尽弃，爱上来不上来，随便你。她瞪着眼睛想着，车就开了。看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低着头怕被她认出来似的。中原扭过头把窗户一把关上，切，懒得理你。

过了会，却越想越差池劲，现在是什么时间，他怎么会还在学校内里？到了站一路往家走，一路纠结，进门后照旧以为不放心，给离为家打了电话，他姥姥说他还没抵家。中原撒了谎，说离为让她转告家里，放学后去同学家一起学习，而她忘记说了，刚适才想起来。挂上电话就跑了出去，激动大于理智。往公车站走到一半的路就望见了他，斜挎着背包，坐在等车的椅子上。

走已往质问他：“坐在这里干嘛，还不赶忙回家。”

萧离为的肩膀轻微动了动，不愿转头的讲：“你怎么还不回家。”语气很消沉。

中原走已往坐在他旁边：“我回过了啊，现在出来走走。”他有一张英俊的侧脸，线条清朗，十分坚贞。

萧离为把话讲得极慢极认真：“中原，别被吓到了啊。”徐徐把另外一半脸侧过来冲着路灯的灼烁，眼神有些做贼般的游离，不敢看她。

她心上的一根弦猛的断了，脑子里霹雳隆作响，声音酿成了尖细的腔调：“你这是怎么了？你跟人打架了？！”

他才肯定睛看她，用商量的口吻：“别那么大惊小怪行么？”

怎么可能不惊怪，他嘴角还带着血，显着被随意抹了一把，看起来惊心动魄，面颊处挂着丝丝血迹已经干成暗红色，像是要脱落的墙皮。中原以为自己的那口吻就在喉咙处悬着，整小我私家的重心都集中在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去思量，自己该伸哪只手出去呢，该伸哪只手，紧张得透不外气。眼里有些氤氲，轻声问：“疼么？牙齿还都在么？”

他居然笑出来，又低低的“哎呦”了一声：“别逗我行么，不笑不疼的。”

中原咬着下嘴唇的唇角，皱着眼眉像是雄又像是生气的看了看他：“那你就别笑，爽性哭吧。”

他又笑：“以为我是你啊，动不动就流眼泪。”笑的时候抬手去护着伤口。

中原看到他手上胳膊上也受了伤，下意识的把他的右手从口袋里掏出来，还好，这只手没事。

离为似乎很惊慌的把手攥成拳头收到胸前，低声叫：“非礼啊。”

中原以为差池劲，又使劲把他的手拽回来，下令着：“摊开。”

他把另外一只手伸出来：“男左女右，我给你看左手还不行么。”

虽然不行！中原开始执着的扳他的手指，却拧不外他的气力，抬头瞪着：“萧离为，我要生气了。”

他终于乖乖把手摊平，好端端的，没有伤疤，没有血迹。中原又不放心的把他的手翻来覆去的看。

萧离为轻轻反捏住她的手问：“你那么希望我受伤啊。”

中原抽脱手重重的打了他的手背：“你就逗我吧，都什么时候了！”

他指着自己的手说得居然有点委屈：“这下真受伤了，你看红了一大片。”

中原狠狠的讲着：“你活该！”又往他手背打了一下，“到底为什么打架？”

萧离为顾左右而言他：“你穿太少了吧，冷不冷？”

她下楼的时候太慌忙，没来得及穿外套，一条单薄的裙子自然是冷的。抿抿嘴站起来伸手揪他胳膊：“跟我回家。”

他抬头，少见的祈求眼神：“再等等。”

中原用蛮力拉他：“再等伤口也消失不了，你等着你姥姥拿**毛掸子打你吧。”

最后领着他回了自己家。中原的爸妈正要出门，遇到他们俩上来。她妈望见萧离为脸上的伤，给他搭了个台阶下，问：“离为在哪摔的？”

中原抢在他前面说得很冲：“我打的。”

她爸不理她，对离为说：“快进屋吧。”

中原板着脸往外轰他们：“不是要出门吗，快走吧，快走。”

她妈扭头嘱咐：“医药箱在大衣柜底下。”

中原还在往外推着她妈，不耐心的说：“哎呀，我知道。”

“这孩子。涂酒精的时候记得一边擦一边吹啊。”

“行了，行了，我关门啦。”

门关上了，萧离为站在她背后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你在家挺厉害啊。”

中原转过身，指着他的脸：“没你在外面厉害。”

他理亏，选择默然沉静，乖乖跟在她背后走进房间。

中原都快忘记上一次看萧离为挂花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似乎需要追溯到初二的时候，他最近的频频受伤都是打篮球被挫到骨头或者扭到枢纽，许久不见他流热血了。一面帮他消毒，一面吹气，一面忍不住埋怨：“你究竟为什么打架啊。”

他说得轻松极了：“我练练手脚。”

中原使劲把创可贴拍在他胳膊上：“你可以去死了。”

萧离为冒充很疼的样子，呲牙咧嘴：“我说你轻点行么。”

中原又用棉花签沾了酒精帮他擦嘴角：“我也练练手脚不行啊。”

行倒是行，可是，萧离为紧张。他们有着那么近的距离，她专注的用棉签帮他擦脸，目不转睛的盯在伤口处，轻轻的吹气，一下一下。她吹出来的气扫在他脸上有点凉，可他的毛孔是张开的，似乎跟他的续一样，牢靠在一个open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她把声音压得很轻：“疼么？”

他喉咙火烧火燎，委曲搪塞着：“不疼。”说的时候想要配合着摆头，视线却一直离不开她。中原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瞳孔是墨色的深不见底的那种，眼睛里永远盈着水，笑的时候哭的时候水汽都市加重，所以看起来总是亮晶晶的似乎会发光。她的鼻梁有点塌，笔尖却很翘，鼻翼上有颗小小的痣，面颊肉嘟嘟的，说谎的时候会酡颜。

华惜头看了他一眼，不客套的问：“你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