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1/2)
休瓦陌头的炮声停了,硝烟散去,四分之一的都市夷为平地。
穷人区一片狼籍,衡宇化成碎石,各处尸骸,存活下来的人失声哭泣,在血泊中翻找亲人熟悉的面目,在血淋淋的屠戮中瓦解。
这场交锋对军方而言极为轻松。
首先是军士喊话通令叛乱者交出失踪的财政大臣,理所虽然没有获得回应,随后步兵与炮兵交替前进,遇上反抗或路障便以炮击开路,犹如小刀切黄油般顺利,以压倒性的火力清理每一个死角,很快只剩片面的屠杀。
都市里大量尸体容易引起疫病,在穆法中将的指挥下,一具具尸骸被士兵清出,甩上马车拖到城外焚烧掩埋,车行过的路面鲜血淋淋,渗入了粗砺的石板,多年后仍有洗不去的暗红。焚烧的黑烟遮蔽天空,日色半隐半现,像一个泣血的伤口悬在天际,昭示休瓦人不驯所支付的价钱。
林伊兰未曾加入,但从其他营队士兵蹈话中推想出境况的惨烈,恐惧和忧虑如巨石压在心口,连日辗转反侧,愈加消瘦下去。
接到父亲传唤的指令,她险些失去了面临的气力。
当耳光摔过来时她没能站稳,撞上了坚硬的桌角,温热的血自额角滑落,在精致的地毯上浸开。
耳畔嗡嗡响,辣痛的脸像要烧起来,眼前的工具似乎在摇晃,变得虚幻而遥远。父亲的脸模糊不清,定在远方一动不动。这让她略微清醒,站直了期待更恐怖的风暴。
“我不懂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一字字的话语像冰又像火,犹如淬毒的剑。“你把自己变得那样低贱,给林家带来无尽的羞耻,更为了贱民起义帝国,起义军队,起义你的父亲!岂非你的存在就是为了提醒我有多失败,费经心血竟然修养出这样的女儿!”
血流到睫毛上,她闭了一下眼。
“我以为给了你足够的教育,你却为低等的忘了自己是谁,像一个纵脱的娼妇,沦为贱民的笑柄,令整个家族蒙羞,是什么蒙蔽了你的头脑,让你不知羞耻到这种田地……”
“他死了?”一连良久的怒骂事后,林伊兰哑声问。
绝不意外又一记耳光落在麻木的面颊,这次她没有跌倒,拭了下唇角溢出的血。“您……杀了他?”
“杀?”林毅臣怒极而冷笑。“我不杀他,死人不足以给你教训,我让他在世,这样或许你能记久一点。”
“请放过他,我会做到您所下令的一切。”
“你不再有任何地方值得我期望。”
“我保证以后有所差异。”林伊兰明知绝望,仍不得不乞求。
公爵酷寒的盯着她,按铃召唤,副官应命而入。
“带她去底层第三水牢。”冷峭的话语溢满恨怒。“希望看事后能让你略为清醒。”
基地的囚牢警备森严,一层层往地下延伸,底层是最阴暗湿润的一层。
条形巨石砌成的通道长满青苔,不时有水从顶缝渗落,形成了一随处积水,漆黑的囚室一间间铁门深锁,鲜少有人能从这里在世脱离。
由于太深,地下渗出了矿油,林伊兰脚下不时打滑,矿油的臭味薰得她几欲吐逆,听着狱卒的述说,心徐徐沉入了冰海。
“……第三间的囚犯是叛乱者头目,来的时候已经被爆炸烧伤全身,听说用了一种新研制的武器,相当吓人。日光会引起这可怜虫火烧一样的痛苦,唯有矿油的浸润能让他稍稍好过。不知为什么留着他的命,他基础无法脱离地牢,放出去也不行能生存,我敢赌钱不是为审问,因为他没法说话……”狱卒转头好奇的审察,试探的询问。“有人说财政大臣被他挟持,虽然没死却跟这家伙一样惨,是不是真的?”
没获得回覆,狱卒有些失望,板着脸在一扇铁门前停下,厚重的钥匙打开锈锁,拖拽出难听逆耳的声响。
铁门开了,窒息般的漆黑像一种有形的物质,浓重的压迫着感官。背后的走廊映入微光,仅能照出门内一小块污脏油腻的地面。
走了几步,林伊兰踏入了一处水洼,阵势从这里低下去,形成了一处水牢。
“菲戈?”
寂静的室内只有回声。
她试探的探索,污脏的矿油沾了一手,漆黑吞没了所有光线,什么也看不见。
狱卒耐不住底层的秽气,避至上一层通道,林伊兰从囚牢外拔下一根照亮的火炬,重又走回去。
“菲戈?”
火炬照亮的规模极小,光线之外是一片顽固的黯影,压得人难以呼吸。
“菲戈……”
林伊兰眼中漾起泪,起劲压抑着啜泣,泪落入浮着厚厚油膜的水面,甚至激不起一丝涟绮。
火映在阴森森的水上,成了一团模糊的倒影,一连不断的泪落下,影子突然扭曲了一下。黑漆黑有什么物体逐步靠近,逐渐映现出轮廓。
那是个分辨不出形体的怪物,似乎自地狱最深处浮现。
貌寝得像一截烧焦的木头,焦黑的颅骨上嵌着一对眼睛,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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