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凤协议(2/2)
郁挠了挠袍袖里的龙爪,暗想: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种威猛相。
谢木兰道:“你把云济的的名字倒过来,多念几遍。”
郁眼角一跳:“济云,济云,济云……季匀?!”小天子霍跌将起来,一巴掌几欲拍散书案:“他他……他他是……”久违的结巴君又上了龙身。
谢木兰托着下巴笑得很腹黑:“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郁瞪着她,质问:“寡人听说,当年季轩病逝,季休遵从父命,派家臣季匀送父亲的遗物给苗疆旧友。可季匀入了苗疆后,就不知所踪,连季休出征他都没泛起,所以传言他被苗疆瘴气所伤,已经客死异乡。却不知道,他是如何到了西越,还通过慧公主,当上西越的镇关上将?”
谢木兰摊手道:“你瞪我做什么,人家季匀确实在苗疆中了毒瘴,病得差点见阎王,幸亏遇上了远目族人,听说他是不远千里来给族长之女送工具,肯定不会漠不关心是不是?不外,等到季匀痊愈准备回中原时,季氏被朝廷抄了家,他那时候回去除了殉主还能做什么,自然就对明域敬而远之。”
“厥后听他说他曾去塞外找过季休,惋惜胡人四处迁徙,找不到少主人,流亡到西越后,在护国寺当武僧生活,被我母妃去上香时瞧见。母妃回来同父皇说,护国寺有一武僧疑似故人,父皇问似谁,母妃回覆说形貌虽有差异,神态举止却有几分像季轩。父皇连忙就招来那武僧,听到武僧自称季匀,父皇不信,因为父皇跟季轩友爱匪浅,自然是见过季匀的,父皇对武僧说:‘季匀体态肥胖是出了名的,否则也不会有个‘胖弥勒’的诨号,他与你这瘦竹竿的容貌天差地别。’武僧回覆说他在苗疆染上重病,险些送掉性命,一身肥肉也保住,就成了现在这竹竿容貌。他又说了许多父皇与季轩相交时的琐事,每件都对的上,父皇很是兴奋,就把他留在朝中,还封了将军,为免是非,他更名换姓成了云济。厥后棋仙关守将失德被罢黜,父皇就将云济派了已往。”
郁心中有点儿麻乱,道:“你把他扯出来,是什么意思?”
谢木兰笑道:“表弟,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云济与我,在一条船上。父皇那小我私家,早年是见过天朝富贵的,厥后再回到西越这个四面环山的枯井,啧啧,这落差大的。你以为,他对外面那万里山河会没有野心么?更况且,咳咳,说句你不爱听的大实话,那儿还曾经是你祖先从我祖先手里抢已往的,我祖先的子弟想抢回来,也是无可厚非的嘛。”
郁眼光陡转凌厉,他悄悄盯着谢木兰,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小我私家。他一直明确自己的这位表姐是个非一般的女人,她那完美装饰的慵懒神情下,掩藏着一颗对西越皇位摩拳擦掌的心。他想,装猫的老虎终于露出爪牙了,而且这爪牙,还真是非一般的尖锐啊,就像她那非一般的为人。
“那表姐呢,是不是也想问问寡人,鼎之巨细轻重?”
谢木兰一副受到惊吓好怕怕的容貌:“表弟你说什么呢,我的心肝是很懦弱的。”然后她又换上笑嘻嘻的容貌,对郁一字一顿道:“你比我好命,生下来就蹲在了你家的椅子上,而我有生之年,能不能坐上自家的椅子,还未可知。可是,对父皇那种在自家椅子上蹲久的人来说,想换个椅子的愿望有多强烈,就不是我能够推断的了。”言下之意是至少从现在来看,如果小天子助她把她老子从椅子上赶下来,对小天子很有利益,至少,她自己的椅子没坐稳,是欠好挪窝的。
小天子垂下眼眸思忖片晌,又叹息了一下表姐这不需要解释的彪悍人生,抬起头肃然道:“云济,或者说季匀,果真对你言听计从?”
就战略职位而言,棋仙关不仅易守难攻,而且是个绝佳的俯冲地带,如果真有一队虎狼之兵此时从棋仙关冲出来……郁心里凉了凉,被流民和苗人搅得庞杂不宁的云贵,甚至湘西,十之六七会成为西越的瓮中鳖。那时候,势如破竹的昭元帝,一定不会就此止步……
对于谢木兰那一番你祖先我祖先的陈词,小天子虽然不想认可,但却不能不认可。当年本就是明域的开国天子以臣子之躯犯上,将越朝的末代天子赶成了丧家犬,丧家的帝王惶遽然在城破之前由老迈的朝廷怂恿,出京狩猎,一猎就猎到了大西南的垢岸关。其时前有高山,后有猛虎,犹如惊弓之鸟的越朝天子为了自保,在率军通过垢岸关棋仙盆地后,下令炸塌关口,借着泥石流和绵延暴雨,终于阻断了追兵。厥后这位天子在盆地里遁迹的时日一久,对该盆地发生了微妙的情感,压根儿忘了外面的大好基业被夺,爽性地在盆地里重新置办家业。
然而炸塌垢岸关造成了外面的人再无路可以前往关内的棋仙盆地,同时相对的,棋仙盆地也再无路出去。也是因此,逐步的才有了棋仙关的开建。
盆地里的越朝和中原的明域陆续换了几任天子以后,关系徐徐没有最初那么势同水火,越朝为了换取某些政治经济利益,改国号为西越,甚至一度向明域称臣,柔顺灵巧不声不响,像是养在卧榻之侧的一只猫。明域的各任天子虽然都不约而同在战略上藐视西越,却都在战术上对其十分重视。惋惜依附四面坚如盘石的崇山峻岭以及一个鬼门关,盆地里的西越一直都有惊无险的存在着,膈应了天朝无数位君王。让他们总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看到鬼门关后冲出一队秋风扫落叶的猛虎之师,犹如当年他们的祖先横扫越朝天子那样,把他们也扫到了某个鸟不拉屎的旮旯。
悲催的是,貌似那旮旯还不如一个盆地。
小天子一边面瘫,一边扪心自问:为何偏偏是寡人离那旮旯如此之近?
谢木兰笑道:“云济听不听我的,怎么说呢,你以为,一边是场不知输赢的仗,一边是实打实的从龙之功,他会怎么选?”
小天子嘴角抽搐:“这……这应该是从凤之功吧。”嗷,这彪悍的西越皇族,小天子心中内牛加内伤。
谢木兰白了表弟一眼:“那不是问题的要害,哼,你以为他从不从?”
小天子**啄米状:“从,肯定从。”西越皇位继续人中只有谢木兰和明域藕断丝连,身为明域流亡外洋的三无人员,季匀最好的依附就是她了,想必当初他能到棋仙关镇守,就是得了谢木兰的助力。
谢木兰长袖一挥,眨眼间右手拇指和食指就托上了小天子的下巴,笑嘻嘻道:“那你呢,你从不从我?”说着还捏了捏表弟那险些已经消失的双下巴,唔,没有肉肉就是不趁手,照旧小时候可爱。
小天子愣了一下,反映过来的时候,龙首一歪,爽性地砸在桌子上。
嗷,居然被调\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