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教（下）（2/2）

萧默年模模糊糊的睁开眼，声音在他嗡鸣不停的耳边传不进去，他只见城下的四处散乱的摆着中原人的尸首，一小我私家影满身是血的在拼杀。

“若水……”声音在喉头转动，心口仿似被碾碎一般……她照旧来了。萧默年苦笑，仰望苍天，他想尽一切措施却照旧斗不外天命，照旧扭转不了这样的效果。

一柄长剑直直向城门这方飞来，径直砍断吊着萧默年的绳子，风在他耳边咆哮而过，一个带着血腥味的怀抱将他接住：“走！”若水一声大喝，吹口哨唤来马，带着萧默年翻身上马。

“你我……已恩断义绝。”他苦涩作声，“为何还要来？”

第七章

若水脸上的血滴滴答答落在萧默年脸上，此情此景，她竟然笑了出来：“哪有不打骂的伉俪。”身后追兵不停，若水心知今日凶多吉少，最后的时刻，她只有一个问题问萧默年，“当初，为何要出家？”

萧默年苦笑：“我能梦见未来，我早已预见过今日场景……我以为，是我害你至此。”

若水名顿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避世出家，痛下猛毒皆是为了让我脱离你。”她大笑起来，干涩的眼笑出了泪，“你想护我，却亲手将我们推至如此田地！萧默年，你真蠢！”

萧默年嗓音喑哑：“你也不智慧。”

一只利箭倏地掠过若水的耳畔，她眼光一凝，勒马跑进一片茂密的之中。她一狠心，将手脚皆不能动的萧默年推下马丢在森密的草丛中。

萧默年抬头望她，炫目的日光中只投下了若水的剪影，他甚至连她的脸都看不清楚。心神震颤中，他听见若水温暖的浅笑：“萧默年，等天色晚了，我就来接你回家。”就似乎这只是一次普通的离别，她还会来寻他，还会和他手牵手一起走在斜阳西下的小道上。一步一步直抵家门所在的地方。

萧默年想唤住她，但声音却哽在喉头，怎么也吐不出。

若水挥舞手中马鞭，喝马而去。

两月的将养，萧默年竟又能站起来了。

那日一别，直到现在他也没获得若水的消息。萧默年被上山的猎人发现，受猎人的照顾，养好了身子。他离别了恩人再回南阳，这才知道那日若水竟是被上官其华捉了去，他们带着她回了中原，约了个日子，邀天下人共赏除魔大会。

萧默年算了算时日，发现也就三天时间了。

他掉臂腿脚疼痛拼命一样赶去中原，他知道现在他只是废人一个，救不会若水，阻止不了局势所趋，可是他必须去，没有原因也必须去。

芬芳散尽的四月，萧默年终于赶到若水生命最后的地方，但他终是来晚了，只来得及遥遥望了一眼高台上的武林牛耳将若水的头拎起来，举到最高处，宣扬着中原武林正义的胜利。她的血应该还带着温热，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一如她以前曾落在过他脸上的泪水，未及触碰便有令人窒息帝痛……

身边的武林人无人不欢呼大笑，只有他定定的望着若水，像是所有感官都消失了一般。

朱颜不复，发妻不再，他拼却一切，想尽措施要去守护的人，此时阖上了眼，只余一脸苍白的清静。萧默年以为若水肯定是累极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神情。

萧默年仰望苍天，眼眶被耀眼的眼光刺得涨痛，但他却一滴泪也没留，望着暮春越发灼人但阳，他想，等夕阳西下这些人群散去，他便去把若水找回来，然后背着她……

回家。

尾声

深山之中铺设着不规则的青石板阶，白鬼一步一步往上走，每踏一步她仿似能望见一个男子佝偻着背匍匐在前，凿出了这千步梯。长阶止境，一座孤寺独立，鹤发老头正在扫除院中落叶，听闻到陪同着白鬼脚步的银铃声，老者抬起头来，悄悄的望着她。

“施主，烧香？”

岁月如刀，在老僧人曾经飘逸的脸上刻下了数不清的皱纹，白鬼不语，逐步走进寺院中，庭院里高峻的梧桐树下两座坟并排而立，一面刻上了“亡妻若水”的字样，另一面还没有刻字。梧桐枯叶落在坟头上徒添两分凄凉。

老僧人顺着白鬼的眼光看去，拉扯着干涩的唇笑了笑：“一座是我妻子的坟，另一座是我自己的。”

白鬼转头看他，老僧人望着墓碑微微眯起了眼，仿似想起了很优美的往事：“她想让我日日陪着她，一起看日出日落，以前没做到，还好有这几十年能逐步赔偿。”

白鬼轻声问道：“赔偿到了？”

老僧人默然沉静了一会儿，苦笑起来：“逝者已逝，我做再多，不外也只为在黄泉路能求得她原谅多一点筹码而已。”

白鬼摸了摸袖中的笔，又问道：“你忏悔么？”

山中野雀飞上坟头，叽叽喳喳叫得吵人，老僧人听了一会儿，又继续扫自己的地：“小女人，这一辈子这么长，哪能有不忏悔的事，老僧人悔了一辈子，遗憾了一辈子，因为我只是凡人，一个凡人哪会有完美的一生。”沙沙的扫地声衬着他苍老又沙哑的声音，“如此因果皆是由自己推造而成，就算痛苦，我也该受着。”

白鬼悄悄的看了僧人一会儿，终是铺开了袖中的笔：“你妻子肯定还在等你。”

老僧人笑了：“女人，烧香吗？”

“不了，我不信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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