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1/2)
那些内侍用尽全力下抽打出的伤好得奇慢,十天已往,也只是能翻身而已。嫣儿以我需要养伤,她独自一人畏惧为由留我在栖凤殿同住。
血洗未央宫一事似乎很快就被忘记,而其他后宫嫔妃也全然不知。想来能在太后身边追随多年的齐嬷嬷也一定是个狠辣角色,手法利索服务极其稳妥。
连日来,对锦墨的忖量和愧疚让我少少进食,原本就清瘦的身量愈加病意十足。逐日总是哭痛了心,哭伤了眼。
虽然如此,却从未忘记帮嫣儿添加棉絮。嫣儿也在一次想要出殿散心的时候被几位眼生的嬷嬷们拦住,才知道太后娘娘的禁足令。
以后嫣儿想要晒晒太阳也是奢望。
天天白昼我和嫣儿对视,苦笑着各自拿着竹简来看,盼时间飞渡。夜里就相随同睡一床,相互有所照料。
还在长身体的她沾枕就睡,而我则辗转反侧想起锦墨无法轻易入眠。
是夜,子时的更漏声悠远而深沉,也让我将忖量锦墨的心回转,原来又到了这个时刻。我长叹了一声,想躺下休息,但酸涩的眼睛却总合不上。
隐隐约约的似乎听见门外有开启宫门的声音,声音不大,因夜静显得显着。我翻身向外,心里有些慌。
都这么晚了谁尚有胆敢开启未央宫宫门?我摒住呼吸,悄悄地听着外面。
一阵步履声,漆黑之中,似乎有两小我私家悄然走进殿内,我惊得想要高声呼救。
声未出口,一方白色的团龙手帕已然盖在我的脸上。
我怒视看着,面上的手帕,真的是绣满团龙,于是我决议闭嘴。
两小我私家轻轻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另用大毛毯子将我裹住,一个用力将我抬于肩膀上,疾步行至殿外。
蒙着帕子的我,顺着帕角往下看,偏差之中锁定了视线,抬我的人身旁都挂着福瑞挂佩和宫禁门牌。凭此可知,这二人是圣上身边的内侍。揣揣的心马上牢靠了些。
出了宫门,他们将我放上绮丽宫车,这春恩凤鸾宫车原本是妃嫔奉诏侍寝时乘坐的。我犹豫了一下,却强扭不外他们推拉德力道,只得斜歪着靠在车壁。
夜深,暗黑一片,车内的纹饰我已无法得知,唯独宫车四周挂着叮看成响的挂饰,车启动时随车摇晃起来,甚是好听。我凄凉一笑,这是几多后宫女子求之不得的声音阿,荣辱宠衰都依靠此声往返相伴。也许只有频频就再也听不见。后宫最不值钱的就是仙颜,稍纵即忘,旧人哭新人笑的的历程从来都是周而复始,源源不停,我不想当这其中的一个,也不能当。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车已悄然停下来。
福公公躬身守在凌霄殿门外,见春恩车到,低声付托道:“小心些,别惊旁人了!”
又叫人抬我下车,送入殿内。
由于被人仰抬于肩膀,我眼光所及尽是凌霄殿上方的巨梁,大红的巨梁上盘着赤金长龙随我的移动前行,怒目横视这下方的万物,飞爪喷雾栩栩如生,身上的龙鳞更是一片片匝起。
眼光还来不及收回,几人已将我侧放在榻上,我将手中龙帕放至身边,转头望去。
万龙榻摆放在殿东靠窗位置,嵌碎销金的方砖如镜般长绵不见头,每十步就是孩儿臂粗第云绕龙的红烛,噼噼叭叭的燃烧着。十二扇通天落地的白罗琦纱被镶金汉白玉的挂钩挽起,让大殿显得肃穆。而榻前摆放着一个福字纹双耳铜香炉正渺渺的吐着香气。
背着烛光,一个黑影徐徐走过来。定睛一看我马上窘了,强撑着身子想要见礼。
他走到榻旁伸手将我按住,示意而已,再转身脱鞋坐在榻上,拥我趴在他胸口。
此时的他穿着白色的寝衣,微热靛温带着苦涩药味传给我,让我的心鼓敲个不停。千般犹豫,照旧说出来:“仆众身有伤病,不能侍驾。”
“朕知道,只是想找你过来说说话而已。”他的脸上闪过异样红晕,淡笑着如清涩少年,抬手往耳后帮我抿去了乱发。
我顺着他躺卧的姿势轻附在他胸前,他凝思望我,那一潭幽静迷离了我的神智。
“畏惧了吗?”他轻声相问。
我不语,只是摇摇头。
一时想不出话来讲,只是用手指扭着他的衣角。
“你看,今天的夜色多美。”他助我翻身看向窗外,将双手环住我腰,将我包裹在他的气息里。
窗外月照旧满的,月色极明。凌霄殿外的万物都淡淡的披上了黄色的光晕。远处有上林苑的后山层峦叠嶂,幽暗的让人憧憬。尚有那未扫的残雪莹白无暇,似乎人世上从来都是如此清洁,没有肮脏。
一阵夜风经由,吹得人严寒,我微微抱紧双臂,却因为舍不得漂亮景致不愿关窗。
突然被吹进的寒风呛住了嗓子,猛咳起来,眼泪都因咳嗽溢出。
他细心的将被子给我盖上,把窗子合上。
已有宫人把那层层叠叠的纱幔放下,隐隐的如云端雾里。
炙热的暖炉,煦煦的香气,很怕他听见我咚咚乱跳的心。
许久谁都没说话,我只能感受温热的气息吹在颈项,痒得心乱如麻。
“委屈你了。”他降低的声音夹杂着无限的痛惜。
微微一怔,这区区几个字让我连日来的憋闷与痛苦似乎如喷薄的井水,刹那间迸了出来,陪同着满身猛烈的发抖泪如泉涌,搜肠刮肚的哭泣让我几欲昏厥。
他默不做声,只是扳过我的身体,让我趴在他的胸前哭个痛快。
良久后哭得没了气力,抬头才发现他胸前的已经被泪水晕湿了大片,凝眸看他,他也痴痴的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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