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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煦声没为清扬寻仇,这群人自己找上门来,他没理由放过;偏偏血海深仇到了刀下,她倒舍得放走。
命人取来溪水,在萃儿、罗云端与两家众兄弟饮下前,洪煦声只问:可有话要对他们说的?清扬答:没有。
「那时你没有阻止我。」三爷当日没有阻止自己临阵的妇人之仁,反倒现下语气里似是有些责怪,似乎在说他大费周章为她逮住了对头,却轻易放走了。
「你希望我阻止吗?」洪煦声为她上药的行动未停,平声问着。
这一问,令得单清扬默然沉静了。她蹙眉看着三爷低垂的脸庞,他笑意褪去,问得认真,让她想起十日前冷漠的他。
她也想起,自己猜心的时候变得许多,无时无刻猜着想着三爷是否真狠得下心?三爷是否掉臂自己也掉臂从小贴身照料的护容?单清扬已为自己找了太多差异的谜底,可仍会不停去想三爷笑容的背后、他温和言语当中,究竟透着什么样的心思。「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三爷,清扬真猜不透。」
洪煦声为她换好右手的药,又开始解着她另一手缠上的白布。
那默然沉静让单清扬咬了咬唇,刚刚脱口而出的问话,自她被罗云端与萃兑擒住后,便在脑中盘旋。
单清扬不知当不妥问,因为不确定三爷的答覆她想不想听。
「清扬何须去猜?」一直到为她换妥了手伤的药,洪煦声抬眼与她相视,道:「如今我便在你眼前为你解答,这欠好吗?」为她缠好新的白布,他手仍握着她的,继续道:「清扬的至亲血仇,我当如何介入?血债血偿,那是江湖道义。七重门驻足江湖,即是要讲道义,否则门人怎么服?道上各派又会如何看你这掌门?我能做的只是为你铺路,助你找到对头,至于这灭门的血海深仇该怎么了却,岂容旁人置喙?」
听着他的话,单清扬柳眉拢近。
所以说……三爷的冷漠是为不影响她当下的心情?
简直……若是那日三爷一个皱眉,可能就算她一心要所有人人头落地,也会起了片晌犹豫;反之,若三爷启齿说的不是「如那里置」,而是「杀了他们」,那么就算她对于报仇一事早有旁的想法,盼这血债不是用血偿,也可能真的会杀红了眼。
三爷的一个眼神、一抹笑、一段话语都能对她影响至深,单清扬在这一刻方惊觉;然而三爷……竟是早已了然于心,所以不愿左右她决议,所以不愿亮相?
单清扬眉心依然皱着。若她执意血祭双亲,现在可还能和三爷亭中说话、心平气和地饮茶?真到那时,三爷还会说她不貌寝吗?
洪煦声见刚刚自己的一番说话未能解开清扬紧皱的眉,轻轻握了她的手,再道:「清扬若欲杀之后快,我自当将人綑到你眼前。你若想将恩怨一笔勾销,那我也得想尽措施助你一臂之力。」对于清扬要如那里置对头,他没有偏颇。
洪门第代奉陵,不得擅去职守,因而就算自家人有所折损也从不寻仇。然而长年不离庄中,不代表他不懂江湖上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行事规则;每年,有几多盗墓人死在他设的机关下、死在陵里,又有几多人因亲人、友人一去不返而杀上门来,是数不清了。
无论清扬怎么选,洪煦声只求她身心安好。
倘若清扬真心认忘却过往是消仇灭恨最好的方式,那么他就得想个周全的方执法她不因此再受害。那日让众人飮下的忘忧水差异于落了一般咒的溪水,而是差了护容入陵,请小妹另下的咒,让罗云端、萃儿等人不只忘却来意,还将他们使用清扬、以及清扬知晓谁是血仇的影象也一并封印。
复仇本就是骑虎难下之事,清扬放过吴、罗两家,却不代表他们也能恳切悔悟,不计前嫌;他一定要有所防患,以绝后患。
三爷双目不离地瞅着自己,那语气不若平时温柔,而是多了分坚定。单清扬在这当下明确了他总说的,人的言语中能透出最细腻的情绪;原来,三爷不是冷漠,而是不希望她忏悔。
「倒是那日……令清扬受苦了。」洪煦声不闻她回应,也不在意,这是放在心里多日的话,早想找时机对她说。
他手轻轻抚上她的,心疼这从前臂一路延伸至指尖的伤,追念起陵中她与铁甲护卫缠斗的容貌,心道清扬肯定怨过吧,怨为何他能狠心至此,困住盗墓人也就而已,却是令她一同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