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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么面向而立。少年依旧是一副好逸恶劳的神态,脖子缩在大衣襟里,偶然也用好奇的余光瞟她几眼,然后困扰地挠挠头,似乎连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应付眼前的女子。
脂砚的手指微微紧了紧。不知——刚刚与萧烛卿的那番谈话,他究竟听去了几多?看他的神情倒也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秘密,但总要试他一试——
“他走了。”她眸光微凝,却是冒出一句天南地北的话。
“是啊,走了,走了。”夙婴倒也回应得爽性,挥着衣袖有些气恼地嚷嚷道,“白蔷真是个吃硬不吃软的家伙!气死人了气死人了!等着,下回一定用强的逼他就范——”说的“白蔷”,正是皇宫里颇有名气的歌舞伶人——亦是传言中最得天子宠幸的男宠之一。
话至一半,夙婴突然惊疑地瞅了脂砚一眼,“你——都望见了?”语气竟也不以为尴尬,似乎自己做的事原本就天经地义——不怕她讥笑了去。
脂砚没有回覆,眸中却隐隐有了深意。这一问一答间,试探便有了效果。实在刚刚那句话,她有意用了些疑问的口吻——“他走了?”便成了模棱两可的意思。若对方认真听见萧烛卿的声音,定然不会是这样的反映——而他如此一答,倒正好为她铺了新的台阶下。
“刚刚专注于琴乐,倒也未望见几多。”脂砚捋了长发,轻描淡写隧道,“他——音色不差。倒还想让他为我配个曲儿呢。”她换了副玩笑的口吻,原本温婉的眉目便更显得柔和。
你实在,原本就有温柔的一面的。夙婴心有旁骛地想,眸光一转,就那么大大咧咧地与她漫谈起来,“我说啊,你可别看他长得纤弱,气力可也大得很,瞧我手上到现在还留着印子呢。”说罢还绝不避忌地伸出自己纤白的手臂给她看上面的淤痕。
那样暧昧的淤痕脂砚不会不认得。忍不住轻咳一声,尔后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我原以为,只有我会寻来这偏僻之地。”试探的意味还在——他又是如何破了这衍毓阵的?
“哎?说起来可也真离奇得很呢。”夙婴也颇觉惊讶地支起颌来,“刚刚我显着看着他在花下跳舞的,怎跳着跳着就把那片桃树和李树跳没了……”他皱皱眉,似乎怎样都想不明确,便索性大方地忽略掉了,嘴里迷糊地咕哝着,“瞧我是喝醉了酒,连眼都花了……”
如此看来,定是白蔷在舞袖飞花时无意间用残花破的阵眼?脂砚心下了然,如此便解释得清了——究竟自己设下的衍毓阵可不是任何人都能破的。然而……她突然有些疑惑不安,显着是自己这方先在试探,他一答,反而像是被他的话牵着走了?这样顺理成章得就似乎是——他居心要将她引到自己的经心铺设的说辞里去……
突然有种令她心惊肉跳的念头瞬闪而过——若真如此,眼前这厮又要狡诈到何种田地,才气装出这样一副从容自在的神情与她周璇?岂非那五年的昏君实在都是他装出来的?
清澈的眸子倏忽掠过一抹精光,清冷如刃,“我原也是以为闷,才会来此处奏乐,想要发泄一番。”下一刻,只见脂砚姿态优雅地揽裾而坐,抵颌望向夙婴,眸中渐起了盈盈的笑意,“意料妹妹也是性情中人,更情愿借酒消愁,与君共醉的。”
反客为主!那一瞬,夙婴苍白的脸上升起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像怔忡,像仓惶,更像一种无法言喻的怨恨……她竟然可以——她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夙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肆无忌惮,甚至有些癫狂,直到厥后捂着自己的肚子直喊“疼”,“哎哟真是笑死我了,你竟然——竟然也把我当女的……”揉揉眼睛,他说得好轻描淡写,“是啊,他们都说,我不像个男子……一个个都这样说……”然后他垂下头,低低地,好困惑地问了自己一句,“希奇,朕究竟哪一点像女人了?”
最后一句话,他有意说得很轻,似乎只要听者稍不留心便可以忽略掉其中的一个字眼。但脂砚的脸色照旧在瞬间起了波涛,赶不及要下跪行礼,“民女活该。是民女愚昧,有眼不识龙颜,还望陛下赎罪。”她的声音战战兢兢,连同着纤瘦的身体也在颤巍巍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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