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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感伤着，侍从又忍不住往身后的人堆瞥去一眼，这不——果真又有哪家的女人在明目张胆地看他家皇上了！

“如今的女儿家认真是随性得很呢。”显然天子本人也察觉到那道放肆的视线，也不回看，只玩笑隧道了一句，“想来应是太后准许女子从官的遗风吧？”自己虽没有异议，不外一个女儿家这样大咧咧地盯着男子瞧未免有些……太过恣纵了？

相比之下，照旧她的端庄与温雅更迷人些。思及此，夙婴的嘴角重又勾起一个弧度。

“说起来可照旧受了陛下的鼓舞呢！”天子爱开顽笑没个正经，连聒噪的侍从也随着肆无忌惮地打开了话匣子，“陛下能够不嫌貌丑娶左大臣的女儿为妻，那些稍微有些姿色的女子哪一个不是挤破了脑壳想进陛下的后宫啊？况且如今的陛下——”

“不嫌貌丑？”夙婴略显惊异地打断了他的话，“什么意思？”

“得，陛下您就别谦虚了，全京城谁不知道左大臣的女儿生得奇丑无比的？”侍从全然没有察觉到天子脸色的瞬息万变，依旧自顾自说得欢快，“陛下能够不嫌容貌，娶贤臣之女为妻，如今已是传遍京城的一大韵事呢！说也希奇，这左大臣的女儿虽生得丑，却与右大臣的女儿私交甚好呢！”谈及此，侍从更是神采飞扬，口沫横飞，“啊对了对了！右大臣的女儿陛下定是知道的吧？即是那一笑倾城的乌发尤物呵！那‘乌木堇’的传奇——”

“他骗朕！”凭空一声暴喝，天子的脸色早已铁青，拳手握到筋脉毕现——向来性子偏懒的他从没有这样盛怒过，吓得身边的侍从连大气都不敢出，“那活该的上官鷄胆敢骗朕！”

话音未落，天子已经掉臂一切地冲出了绸铺。他要去右大臣府——他要去见脂砚，他要将一切都同她解释清楚！是上官鷄——是谁人众人口中的“大贤臣”上官鷄骗了他！

夙婴万万没有想到，不外是半个月的时间，再次见到脂砚，竟会是这样一副物是人非的田地。苍白如纸的女子和衣悄悄地坐卧在床上，望见他进门，抿唇莞尔，“望陛下恕罪，民女不能给陛下行礼了。”

照旧那样端庄得无可挑剔的笑容，轻轻巧意的言语，但那双酷寒如死水的眼睛里——没有情感。

那绝情的，更绝望的一眼呵！便如同利刃狠狠剜进了夙婴心里，将那抹苍白的微笑都染成了凄绝的血色，“脂砚……”声音颤颤巍巍，他已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屏退了房里的下人，脂砚低眉淡淡一笑，“民女如今的容貌定是难看得很吧。”她揽过耳畔的乌丝来捋，更是有意让他瞧见自己干枯变黄的发尾，“陛下照旧早些回去吧。民女唯恐污了陛下的眼——”

“脂砚！”夙婴斥声打断了她的话，言语里有了愠意，“朕禁绝你这样——”再度望进她的眼睛时却又颓然败下阵来，局促不安的语气像个犯了天大的错误却不知该如何调停的孩子，“不要这样，脂砚。朕错了……都是朕的错——是朕自作智慧先去问了他……朕现在就去昭告天下！朕要娶的不是左大臣的女儿，是右大臣的女儿——修脂砚！”

说罢就要跑出去，却被脂砚气恨不及地唤住：“夙婴！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咳、咳……”她那一声唤得太用劲，底气未接上来，不禁又狠咳了好几声，“你是天子！一言九鼎！九五之尊出尔反尔——你要让全天下的黎民怎样说你？好不容易盼来的颐安盛世、君民一心——你岂非还想留给他们口舌再次骂你是昏君不成？”这厮——原以为他几多明事理了些，怎料做起事来照旧这样冒失掉臂效果？

“朕不管！”夙婴扬袖大叫，声嘶力竭，“什么盛世！什么明君！朕统统不管！显着是上官鷄先诱骗了朕——是他亲口对朕说自己有个女儿叫脂砚，从前在金銮殿上说的话也是居心来试探朕的——是他——是他骗了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