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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字字都是喑哑的,却忍着眼泪没有落下来。但她没有告诉他——最令她心灰意冷的却不是残疾,不是良心的谴责,而是被心爱的人遗忘——永远地,彻彻底底地遗忘。
“苏……厢辞……”上官紫楚第一次唤出她的名字,“没有人必须要为自己的仙颜赎罪。”他转眼去看扶栏外的芙蓉落花,笑得精致如画,“如果朱颜是上天的恩赐,那我们更应该好好珍惜它,不是吗?而不是因它背负起罪孽的枷锁。”
苏厢辞突然“啪”地拍开他落在自己肩上的手,竟似使气地瞪着他,“既是如此,你又为何不善待自己?瞎了一只眼很悦目是吗?你如今这样,怎能比得上六年前的风骚潇洒?”
她头一次露出这样猛烈灼然的神情,险些是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了。那一次划分后他竟将自己弄成这副容貌,她怎能不气,怎能不恨,怎能——不心痛啊?!
“啧,”真是盛情没好报啊,这女人偏就是得了自制还卖乖,怎样都能挑出他的刺,“那我六年前的风骚潇洒,你苏二小姐究竟又见得几分?”上官紫楚不大苟同地扬扬眉。六年前他与苏家基础没有来往,而自苏厢辞口中似褒实贬的赞词,不外也是耳食之闻来的吧。
“你道我究竟见得几分?当年你——”苏厢辞只以为心里一堵,急躁地将画丢给他,“替你修补好了,以后好好收藏着,别又让你的活宝弟弟偷去了当成自己的。谁叫你总是没有署名的习惯,以为天底下所有人都认得你的字你的画,自负!”
她冷然一笑转身离去,乌髻上一朵木芙蓉艳若明霞,如同她骨子里妩媚的自满。
上官紫楚下意识地低头看画,着实吃了一惊!
被她缝补过的地方,阵脚很是细致精巧,且被她用双线色彩作了修饰,不仅不显得突兀,反而弥补了他当年作画时左右两面差池称的缺憾。
这个女子……认真是深藏不露。上官紫楚的眼里浮出不行多得的赞赏之意,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苏厢辞啊……
朱颜知己,可遇而不行求。
是夜,露冷,冰丝织练。
上官紫楚手里攥着金疮药悠哉往西厢走去,还未入得园子却先听闻几缕单薄的筝音绕上花梁。筝音清脆如大珠小珠,但奏琴的人显然情致不佳,搪塞了了地拨了几下,尔后“嗡”的一声,断了琴律。
弦索上摇漾着月光,女子的神情妩媚而慵懒,视线却早已越过了芙蓉花丛不知落向那里。那花丛外面即是叠嶂的雾墙,透过镂空的花槛望出去,倒是有些从玲珑云舫上望海的情致。
直至谁人衣容精致的男子噙着笑意从花墙那端走过来——
“我听出你琴音里有相思之情,莫不是念家心切?”上官紫楚款步走到她身前,也掉臂夜间草湿露重,便直接盘膝在她身边坐下,顺手拨了她的弦,“祖母一再挽留,为难你了吧?”
不等她回覆,他又兀自轻笑道:“不外出于私心,我倒也希望你能多留几日。”他将金疮药递给她,倒像是一厢情愿地交付自己的体贴,“虽是习武之人,但好歹也是个女人家,总要敬重自己一些。”
苏厢辞突然定定地望着他,并不说话,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流转着盈盈月光。
“你若不喜欢,便算我自作多情好了。”上官紫楚轻咳一声,竟被那双眼睛看得有些心虚。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苏厢辞接过那瓶金疮药,“你怎知道我不喜欢?”
熟悉的对白令上官紫楚惊惶就地,但眼前的女子神色愀然明确不愿多提,只得冒充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我来是想问你,昨晚为何要为我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