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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瞳若倏地垂了眼眸,“休要唉声叹气的,倒像是我委屈了你。”她明确是在奚落他,但声音有些喑哑,“我要开始奏琴了。”
言毕一扬手,泠泠琴音绵延而起,刹那盘旋,似冰盘珠光流泻。
上官紫楚取过桌上的乌箫,并没有连忙追随上她的曲律,而是侧耳细细聆听。及笄之年,锋芒初露,婉转的琴音弹出的都是她满溢的相思,她执迷的期待……直至寻到清商转羽时琴音最单薄的一点,上官紫楚才举箫吹奏起来……
曲音绵绵,琴箫合奏,亦是灵魂的契合——上官紫楚并没有刻意去赞同她的旋律,相反却是用自己的箫声循循牵引着她,如入无人之境。许多画面在脑海里一瞬清晰,是那日明月皎洁,总角宴宴的少女在桃树下缝囊葬花的场景。
曾经针锋相对的调笑打趣,曾经对月吟诗的情投意合,曾经生死一线的阴错阳差——
便就着这份心悸为他谱下一曲——《葬花》。
待琴箫声毕,那颗心似乎还在云端飘飘扬荡,寻天南地北。
“我输了……”苏瞳若忽觉心中一痛,竟趴在琴弦上低声啜泣起来,“枉他大费周折,设宴请来名士无数又有何用?我终究……照旧不及你……”她自认琴技最高,原想要用琴音滋扰他,怎推测最后却被他的箫声牵引着走,他永远都是这样——站在她不行企及的高度,轻描淡写地就将她比了下去!
她突然抬起泪湿的面庞,竟像是使气似的一推琴,“你好好当你的黔州第一才子,何苦要来招惹我?”
上官紫楚有些啼笑皆非,貌似最先招惹他的人是她,惊扰一池涟漪的人也是她吧?
“你并没有输我,刚刚那是平手。”他很自然地伸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声音柔柔的像在哄她,“况且琴棋书画你尚有三样没比,怎就轻易认输了?”
苏瞳若忙用衣袖掩住脸,转悲为喜,“我才反面你下棋。好费时间。”她眼眸一转,随手一指角柜上摆着的一个白瓷空碟子,“就以它为工具,七步之内成诗一首。”
“可有诗体和韵脚限制?”
苏瞳若摇摇头,眼波漾开一丝笑意,“我若限制,可就浏览不到你恣意发挥的风范了。”
上官紫楚笑着道了一声好,转身便直接取过桌上的笔墨,挥笔而就:“宝盘冰砌,釉白珠隙。有女如豺,闻香饿极。原是花糕累满碟,岂料转瞬空空也?”
苏瞳若心知他是居心挖苦自己,倒也不气不恼,脱口接话道:“烟熏兰芷,粉褪妆迟。有女如豺,引狼入室。斜挂银钩枕冰簟,谁知狼心戚戚焉!”
两人一来一去皆是戏谑逗笑之言,不循诗体,亦谈不上有几多文采,但其中的情趣却也只有相互间能够心领神会——那是一种无言的默契。
“妙哉!妙哉!”上官紫楚哈哈大笑,简直爱煞了她那清风吟月的曼妙诗情。这样的少女,若能执手相伴,便再也不会担忧曲高和寡的寥寂了吧?
刹那心念一动,他再度提笔写下——
瞳目潇潇,若水临瑶。有女如狐,兰心蕙巧。疏帘淡月露侵酒,春关颦语枝上闹;瞳目深深,若水漪纹。有女如狐,红素绣枕——
还未写完,手中的狼毫却被苏瞳若夺去,便接在后面写道:落花怎覆旧来意,劝君怜取眼前人。
“劝君……怜取眼前人……”苏瞳若轻柔念出,对上他惊惶的眼光,“你可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