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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上官紫楚纵声大笑而起,抱起苏厢辞的尸体,让她贴近胸口,似乎还能感受获得她的心跳,那细若游丝的一缕缕,一声声倾诉心头压抑的情愫,“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寿无绝衰……”脑海里涌现那些诗句,时过境迁,影象里的容颜也早已模糊,独独只剩当日的誓言照旧那般清晰铭刻,“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他温柔伸手覆上她的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被她望见,“如今山尚有棱,天地未合,你怎么却……先行离我而去……”
那年对着苍天许下的允许,以为天长地久也绝不会动摇半分——怎样这番痴情却经不起岁月的摧磨?是否只因幼年轻狂,取次花丛流连忘返,连老天都要罚他——以后尝遍相思之苦?
是他的报应呵……
“滴答”,落在手背上的不知是泪水照旧清秋的寒露,一直寒彻心扉。有浓云从天涯那端卷过来,似玄色的蛛螭无声无息地吐丝织成灰色的大网,独在偏差里漏下淡茵茵的一撇月影。寂寂山林里有风漫过,呜呜戚戚,似夜的悲鸣。
但上官紫楚却在下瞬变了脸色——“怎么回事?”他的手,竟也穿透了苏厢辞的身体!
“她本是死亡之身,受‘离魂术’所引才气活到现在,一旦灵魂脱离肉身太久,肉身便会灰化,触碰不及阳间的一草一木,况且是人。”
凭空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介入,令上官紫楚满身大震!
窸窸窣窣,紧随着车轮碾过落叶的声音,上官紫楚惊讶地回过头去,便见一个眉眼清淡的黄衣女子推着轮椅徐徐走近,看不见轮椅上那人的容貌,唯见一柄白底纸伞上桃花缤纷,却直觉让人以为——那伞下的人儿定也生得一副桃花般的妩媚容颜。
“苏瞳若!”绿致怪叫一声,苍白的整张脸险些已经扭曲变形,“你怎么没被烧死?你为什么还不死?”
“呵呵……”坐在轮椅上的苏瞳若轻笑作声,衬在月夜下说不出的灵魅幽然,“我们中原有句古话叫‘好人不长寿,祸殃遗千年’,你竟没听说过?!”笑声千娇百媚,像是居心要将一身的媚惑气质抖散出来,“我既是个祸殃千年的狐狸精,又怎么可能那样轻易就死?”
“你是……”上官紫楚的声音莫名哆嗦得厉害,喉咙眼里有个名字烫得像热炭,就要蹦出来——
“上官令郎可以先回去了,这里我们自会处置惩罚。”苏瞳若并不答话,却是身后的汐貂先开的口,声音冷冷淡淡的明确是在逐客,“绿致女人,你纵火烧了临瑶庵,不仅伤及庵中姐妹,尚有明镜堂内十四座莲花普陀像俱已受损,这笔账该如何算?”
“尚有……厢辞的死,”上官紫楚握紧拳头,眸中精光大盛,“这是一笔永远算不完的账。”
“你很在意姐姐?”苏瞳若突然启齿,像是无心的询问。
“我很在意……”上官紫楚话未说完,右眼突然一阵刺痛,撕心裂肺的痛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猛烈,他难忍地捂住眼睛,许多鲜活的回忆刹那如潮水般涌泻,画面里那执伞而立,总角宴宴的玲珑少女,是——“阿宝……”他痛苦地呻吟作声,“阿宝……阿宝……”
汐貂神色一变,连忙飞身前跃,同时手中软剑利落刺出,“噌”,直接挑开他的眼罩——
“你——”直到那时汐貂才惊讶地发现,上官紫楚的右眼并不是瞎的,而是——幽蓝色的,“六界有道,道是无常。白魂领契,三生忘情。”——她终于看清了印刻在对方瞳孔里的咒文,恍然惊悟过来,“是冥府‘忘情咒’!你竟和冥府的家伙定下这种契约!”
她蓦然咬牙,软剑回刺画出结界,随即双手合十念起通往冥府的咒语:“乾坤遁变,列阵在前,欺魂逆道,六界不容!冥界众鬼,且听吾召——黑白无常速速来吾眼前!”
霎时风云变色,弥山地脉急遽摇晃,“喀啦——”像是什么被拦腰切断的声音,苏瞳若蓦然惊觉差池,疾呼道:“汐貂当心!”
“呲。”透明的结界被撕出一道口子,立时两道十字血痕泛起在汐貂脸上!“白无常!”她大喝一声!
“黄毛丫头,胆子不小,冥界众鬼岂能由你放肆召唤?”
轻描淡写的笑声,随后泛起的人更令上官紫楚震惊到不敢置信,那人竟是——“白常?”
竟是他的贴身小厮白常!
“原来是你。”回忆起六年前的那些是非恩怨,苏瞳若心中已然明确了七分,“在那封信上署名的人就是你,想要伤害紫楚的人也是你,对差池?”她幽幽叹了口吻,“实在我早该推测的,能够窥看到紫楚的信,并有时机私添署名的人,只有你——”她终于想通了六年前那一切的溯源,“只因你是冥界的‘招魂使’,所以能够早先预推测事情的前因效果,才有措施掌控凡人的运气,但——你为何偏要和紫楚过不去,和我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