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自渡(一)(1/2)
云蝉这一日晨起,见婉媃对镜独独装扮着,竟取了宫女们日常画眉所用的青黛瞄着细长娟秀的眉形。她本想拦着,可又想起宫中现下哪还有什么名贵的添妆物什,只能暗自替婉媃委屈,可面上是不敢显露一点的,生怕主子瞧了更要伤心。
她迎着一抹会心笑意走到婉媃身后,轻轻撩起婉媃落瀑般的长发为她篦上头油:“小主今日怎起的这般早?”
婉媃对着镜中以手指比了比眉形高低,淡淡一句:“今日是二皇子薨逝一月之期。”
云蝉心下旋即明了,原来这般静心装扮,不过是为以色事他人罢了。
婉媃对镜自照,长久的忧心与厌食让她本就单薄的身形变得更加消瘦。
她抚着自己有些突兀的锁骨,又看肤色未施粉黛暗暗显出一抹青玉色,不禁黯然问道:“你瞅着我如今这模样,要如何面圣?”
“小主是清瘦了些,可容貌仍是顶尖的明艳动人,莫说皇上,奴婢瞧着都动心呢。”
婉媃知云蝉所言尽是安慰言语,也不多与她辩驳,只吩咐她去取了件水粉色厚缎绣蝶飞山涧的云锦细绵,接过在身前比了比,自嘲道:“这娇嫩的颜色本是我最厌烦的,可人比黄花瘦,唯有衣衫艳丽些,才可衬的无那般不堪。”
云蝉皱了皱眉头,觑着婉媃的神色轻声道:“小主宽心,前儿个沈侍卫不是传了信来,说自从那日懿妃娘娘燃天灯为二皇子祈福之后,便一直圣宠不断。娘娘是您的亲姐,姊妹情分在这,皇上顾忌她的面子,想来很快就会解了小主的禁足了。”
婉媃不觉冷笑,原来竟连身边的宫女都瞧的清如今是何局势。
是啊,长姐得宠,皇上顾着长姐的面子,赶着年节怎么也会解了自己的禁足。
可那又如何呢?这情分终究不是他念及自己的,即便出了这延禧宫,自己日后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她痴想着,心头微微一寒。
这日婉媃早早便梳妆打扮完,内里搭着的水粉色厚缎绣蝶飞山涧的云锦细绵包住了领口,将她突兀的锁骨遮盖的严实,底下露着天水碧织花绫裙,好似于这冰雪凛日添了一抹淡淡的春色,别具风韵。
外搭着深一色的桃红报春窄裉袄,领袖秋香色盘金绣鹊的图案,那风毛细细的,绒绒一层浮在面上。
头簪一对累丝嵌宝衔珠孔雀簪,衬得她神色愈发容光焕发。
她端坐在榻上,一日未进什么吃食,只等紫禁城的天慢慢阴沉暗下,过了黄昏后才听宫中有了动静。云蝉急促步伐入寝殿向婉媃来报,是皇上来了,只不过径直去了安贵人所居的东偏殿。
婉媃面色并无波澜,命云蝉取来了久置在柜中未动的桐木瑶琴。
瑶琴木质油性上佳,明晃晃一层渡在上面仿若新上了蜡。
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董文茵在她窗下学了两声布谷鸟叫,婉媃便知是皇上欲从延禧宫离去了。
她这才扣动琴弦,轻拢慢捻,任由音律旋转如落珠,自指尖错落滑坠,凝成花间叶下清泉潺潺,又如花荫间栖鸟交颈私语,说不尽的缠绵之情,恍若将窗外的严寒冬雪一扫而去,只剩了潋滟春光,依依不去。
这一阙曲曲调极悦耳,似含淡淡惆怅可又有几分恬静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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