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1/2）

常州城内，有一座古雅特殊的园林，唤作“兰墟”，墟这个字，看上去似乎不是什么好词儿，也很少会有人用这样的名字命名园林，可是，就是这座园子，却丝绝不会让人对其所用的这个“墟”字有什么欠好的感受，反而会以为其古雅之气一下子被陪衬出来了。（首发）

原因无他，因为这座园子，乃是当年南北朝时，兰陵萧氏南迁之后，在“南兰陵”内修建的园子故址。其时这常州城原本是叫做“武进城”，而在兰陵萧氏随着东晋衣冠南渡之后，晋人才把这武进城更名为南兰陵。而兰陵萧氏，便在武进城中凭证原本中原富贵旧制重新修治了园林。

为了一个世家大族，就把一座州城改了名字，可见兰陵萧氏也是千古少有的望族了。东晋之后，宋齐梁陈四朝就更不用说了——齐梁两朝皇室，就是兰陵萧氏。因为族中明日系当了天子，这武进城里的“兰园”便徐徐凋零下来，只是族中旁支偏系的住所。梁末侯景之乱险些屠尽江淮，故尔厥后隋唐之世，这“兰园”便成了“兰墟”。

不外，名字虽然改了，却不代表这处园林被废弃了，只是厥后的附庸精致之人为了彰显这处奇迹的历史秘闻而已。该起楼盖堂修治园林的依然不辍，向来被作为常州城内最为显贵豪阔的望族寓所。

如今，在南唐治下，这常州城内的首要显贵，自然是领宁****节度使衔、皇宗子李弘冀了。兰墟，也在这些年里成为了李弘冀的别业。时值隆冬，李弘冀也和如今算是他对手的钱惟昱一样，在自己的私家院子里休养歇息、企图来年可能泛起的战事。只是形势不顺，通常令他长吁短叹。

李弘冀今年也有二十四五的年岁了，双眉浓密笔直，双眸炯炯有神，两道八字胡一样深刻的执法纹，和两道执法纹一样笔直的八字胡，把这副面庞变得严毅果敢。看过相的人都说李弘冀自然是英武特殊、武运恒久之人，可是真正懂行的，却可以从这副面向内里看出几分刚则易折、霸气过于外露的隐忧。

说白了，此人勇则勇矣，但显着只有七八分勇毅果敢、坚强坚定；但看那副卖相心情，却足足有十二分。因此，这是一个还没做什么事儿、就很是容易让他的敌人警醒、提防的家伙。

如果要就这一点和钱惟昱对比一下的话，李弘冀就似乎球技八分、名气却显得有十分的内马尔；虽然很是起劲，可是一上场就容易遭到对方四五人盯防围堵。而钱惟昱则似乎低调谦恭、人畜无害的克洛泽；看上去毫无威胁，可是通常到了世界杯赛场上，就能仗着隐藏实力的优势在别人不备的情况下、背后捅刀子高效率地干掉敌人。

现在，李弘冀正坐在兰墟内的一座节堂里，边烤火看着文牍。却有内侍急遽进来通报，说是常州防御使柴克宏柴将军有事求见。李弘冀一愣，以为隆冬腊月的能有什么军情，心中惊讶，便命人领柴克宏进堂。

四年多前，南唐与吴越在苏州一战，何敬洙兵败身死，自此尔后，柴克宏即是镇守常州的军将当中最为悍勇得用的一员了，且治军严谨，如今自然被李弘冀信重。

须臾，一条筋骨健硕的昂臧大汉便披挂着铿锵甲叶步入内堂，腰间的剑带散在那里。显然是适才入内堂之前把佩剑暂时解下来交给侍卫的，而这身铠甲却还没来得及脱，很显然是刚刚巡视了军情防务之后直奔李弘冀这里，显得很是慌忙。入内之后，只见那人也掉臂甲胄在身，纳头便拜，山文甲的下摆把青石地面摩擦地铿铿作响：“末将柴克宏，参见节帅！”

“而已，不必多礼，今日此来，可是淮北或者东面又有什么消息传来了么。”

“回禀节帅，是好消息啊，今晨邗沟内有北面楚州皇甫晖皇甫都帅的信使来报，说是淮北李重进的人马克日似乎颇有退却收束的迹象，皇甫都帅恐其有诈，特命斥候细作探查。回报说是腊月快要，现在冬北方严寒更胜寻常，汴水部门河段多有封冻，而永济渠故道因黄河、汴水水量下降，吃水变浅，因此河南漕运险些隔离。

郭威当初给李重进增调宋州、郓州等地外兵的时候，原本也没有实时命枢密院拨粮转运，只是让客兵就食于徐州。不意如今水运隔离，李重进上书言及淮北所积贮军食不足，不如令外兵北移就食，待来年春暖兴兵时再南下，也好免去来年南下更多的军粮转运之苦。”

李弘冀听了柴克宏的叙述，连忙就明确了当初郭威给李重进增兵的真实意图，实在就只是给南唐的淮南军增加压力而已，基础没有在今年动兵的企图。而一旦入冬，郭威也就知道今年南唐已经失去了趁着隆冬把淮南江表的军队暂时转移到湖南去平叛武平军了。既然如此，在后周军队正式南下之前，把一部门人马暂时后移过冬，显然可以淘汰淮北前线的军屯粮草的使用。

究竟，后周也才开国两年而已。论强兵悍将后周有的是，可是论钱粮物资，那是远远不能和南方的三大国比的。淮北之地多年来中原王朝一直是接纳守势，积贮也不多，白白多养三个月军士，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如此说来，在开春周军再次兵临淮北之前，皇甫将军那里是没有什么威胁了？”

“确如节帅所言。”

李弘冀把手头的书卷一丢，豁然站起，凝目往东方望去，似乎可以看透墙壁、山川。双手指节也捏的格格作响。

“听说钱惟昱那厮，克日在苏州、无锡也是颇为严兵整甲，就等着李重进南下，幸亏孤的背后捅一刀呢。此獠狼子野心，只惋惜父皇当年未曾下得狠心和吴越人翻脸。只是如何把这厮从乌龟壳里拽出来，好让孤趁着李重进无法南下的时节，先把他给打残了才好。”

柴克宏是李弘冀心腹，自然明晰李弘冀日日把东面的吴越苏州军视为大敌。这几年一开始是受到李璟亲善吴越、全力西进马楚的外交方略所制，不能动手。效果如今马楚评平定了没多久，又来了武平军的起义，这才使心腹之患日益坐大。只是，吴越立国的历史比南唐还久了三十多年呢，人心归附、内部团结比南唐愈甚，又哪是那么好进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