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60完结(2/2)
夏美茹喃喃说:“我摔碎的我自己捡,我不要你们捡,你们谁也不许捡,就算摔碎了也是我一小我私家的……”
萋萋一只手已经握住了母亲探向地上碎片的手腕,听到她的话却一僵。夏美茹意识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不依不饶地挣扎了起来:“萋萋,你铺开我的手……”
萋萋终于松开手,任她继续一片一片捡起碎片,又一片一片地放在自己的手心。
最终,地板上的碎片都被夏美茹捡起来了,而她的手也被尖锐的碎片划伤了,血液又染红了捡起的碎片。萋萋找来医药箱,帮她清洗了伤口,然后包扎起来。
夏美茹突然清醒了过来,看着茶几上的碎片,问她:“萋萋,他是不是再也不会醒来?”
萋萋顿了一下,不仅是说给母亲,也是说给自己听,清晰地回覆:“不是,他欠我们的还没有还,他会醒过来的。”
这天晚上,萋萋的耳边响起了许多声音,有许多年前怙恃的争吵声,母亲的哭泣,父亲的摔门声,尚有有器皿的碎裂声。那么多声音交织响起,嘈嘈切切,最后那些声音又都寂静了下来,她只听得见一个坚定的声音,一遍又一各处回响:你只能爱我。
恍然醒来时,她在漆黑里悄悄睁开眼睛,终于意识到实在是电话铃声在响。她摸到自己的手机放在耳边接听。
那头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萋萋,我是季恒的母亲,我能和你说一会儿话吗?”
萋萋坐起来,“虽然,伯母您说——”
季妍的声音轻而缓慢,在寂静的夜里幽幽传来:“萋萋,我不知道你和季恒为什么突然没有完婚了,我很期待能够望见你们的婚礼。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要生下季恒,到现在我照旧不能清清楚楚地回覆你。我只知道,我要生下他,我也生下了他。他是我的儿子,不管他的父亲是谁做过什么,我依然爱他。”顿了一下,她最后逐步地说:“我留了一封信给你们,希望你和季恒都能够读到。”
耳畔的声音停下来良久,萋萋还陶醉在无法言说的怅然失落里,隐隐约约以为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却一时头脑杂乱,理不清头绪。直到不其然看向身边空荡荡的床位,她才发现睡在她身边的母亲早已不在。
一阵庞大的恐惧突然涌来,萋萋丢下电话,慌忙下床,朝外面跑去。她没有开灯,到了漆黑的客厅,一个踉跄被绊倒在地。她一骨碌想要爬起来,却触摸到了手掌下肌肤的温度。
门铃声伴着拍门声,尚有一声又一声的召唤在寂静的夜里轰然响起,绵延不停。姚季恒原本上床不久,并未睡着。进入房间之后,他给母亲打过电话,也忙着联系到了医生,却依然以为有那里差池劲。心底有一个地方不时隐隐作痛,似乎是空落不安,又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伴着心底如影随形的越来越深入的不安,他基础没法闭上眼睛睡觉。
此时现在,听见谁人熟悉的声音,他整夜的不安刹那猛烈地涌到了眼前。他快速打开门,望见了泪如泉涌的萋萋。
萋萋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姚季恒,你救救我妈。”
夏美茹喝下了大量的安息药兑酒,被紧迫送往了医院,短短半夜,姚季恒陪着萋萋再次等在了抢救室门口。萋萋一瞬间似乎被掏空了所有的气力,连意识也被彻底抽闲。他扶着她坐在期待椅上,她呆呆地看着手术大门,一动不动。
她再一次把自己抽离到了一个孤岛上,周围的一切都成了虚幻。
姚季恒宁愿她猛烈发作出来,像刚刚那样泪如泉涌也好,甚至放声大哭也好,都好过这时寂静无声的孤苦。他牢牢抱着她,抚摸着她的背,一遍又一各处说:“萋萋,你不是一小我私家,我在这里,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萋萋伏在他胸前,终于再次流下泪来:“我不知道她有安息药,她晚上原来就喝了许多酒……”
“萋萋,这不怪你,她不会想丢下你。”
萋萋的精神彻底瓦解瓦解,再也支持不下去,突然嚎啕大哭。
所有的语言虽然都是苍白的,可是在最深切的悲痛里却也能给人温温暖慰藉。
作者有话要说:未完结。因为末了比预料的写得要深入。末了的所有情节都是一早就构想好定下的,原不想末了有悲痛基调,以为能够把某些昏暗情节简笔勾勒,重点放在萋萋和姚季恒那几段酝酿了良久的情节上。写出来才发现那样远远不够,太单薄跳跃,于是越写越长……
晚上尚有一更,希望会完结,但也纷歧定。因为白昼有事,不知道今天晚上的状态能否一口吻写出我最终要的谁人样子。实在这个故事最初深深感动我的谁人情节在最后……所以我一定要写出最好。更新或许也会很晚,各人可以明早来看。
第59章 五十九离合无常
天蒙蒙亮的时候,手术竣事。医生照例宣布病人进入术后视察期,何时苏醒暂不确定,待视察后进一步治疗。
夏美茹也被送往了重症监护室。
这一回,萋萋在病床被推出来时,擦干眼泪,拉着姚季恒的手,一起跟了上去。到了icu门口,眷属不能随意进入,医生拦下了他们。萋萋没有坚持要进去,退后两步,让医护人员把母亲的病床推进去。
门口左侧,有一面大玻璃窗,恰好可以望见里头的情形。萋萋站在窗前看着玻璃那里相隔不远并排在一起的两张病床上的人,他们一样闭着眼睛,一样一动不动,似乎只是睡着了。
姚季恒牵着她的手,与她并排站在玻璃窗前,而玻璃那里并排躺着她的怙恃。他们前后相隔一夜进入重症监护室,于是连床位也相隔不远,并排在一起。
姚季恒一眼望见时,下意识连忙看向萋萋。
萋萋说:“现在他们又在一起了。”
她的脸色清静,语气也只是清静地陈述,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姚季恒却听出来了这句话背后的深沉情感,一时感伤无言。
因为半夜随救护车脱离旅馆时恐慌忙乱,他们都没有带房卡。回到旅馆后,前厅事情人员用备用卡帮他们开了房门。待事情人员脱离后,萋萋站在两间打开门的客房之间,静默片晌后,迈步踏进了他的房间。姚季恒看着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反倒怔了一下。他犹豫在门口,虽然盘算主意要时刻陪着她,那也是自己随着她,却没想到她会主动进入自己的房间。他们之间,从谁人婚约伊始,一直都是他在主动,包罗婚约也是他主动求来的。他似乎站立在了二人关系的主导职位,掌控一切,然而他再清楚不外,他只是在追随她的法式。他不知道她这个举动代表了什么,唯一确定的是——她需要他的陪同。
他落伍几步走进去时,萋萋站在露台栏杆边。她似乎知道他在身后,没有转头,悄悄地说:“原来从你这里能看到黄浦江。”
他们的房间名堂一样,露台也相连,看到的风物应该相差无几。然而夜晚和白昼看照旧有差异的。此时现在,伴着冉冉升起的向阳,入目所及处,辉煌辉煌光耀,不远处的那条江水波光粼粼,漾着清晨的霞光。
“姚季恒,你想要孩子吗?”
姚季恒还陶醉在她的前一句话里,一时被她问住了,不明确她为何突然跳到这个问题。
萋萋没有等他回覆,又继续说:“如果我不能生孩子了,你还要我吗?”
这基础不是一个疑问题。姚季恒不需要选择:“要,我只要你。”
萋萋顿了一下,终于逐步地说:“你不需要这么快就回覆我,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你可以知道了再回覆我。上次在拉萨,医生有些话没有告诉你,我不仅仅失去了谁人孩子。我回来后也去检查了,效果一样,医生说我以后有身的概率很低。”
姚季恒震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从这个骤然听见的事实里反映过来。理清她要表达的意思,一个念头也越来越清晰,他终于明确是那里出了问题:“就因为这样,所以你要我走?”
他想问她凭什么以为孩子比她重要,凭什么以为他会因为孩子而不要她,然而他又问不出口,比恼怒更深沉的是酸涩。医生也许是盛情和恻隐,特意只告诉她一小我私家。可是她不应该一小我私家背负这些。她比他更想要孩子。
萋萋默然。
顿了顿,他说:“萋萋,我是想要孩子,但只是我和你的孩子。孩子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一切,没有遇见你之前,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孩子。有没有孩子,我都要你。尚有,概率低那就是尚有希望,并不是没有可能。万一我们等了良久,他还没有到来,你尚有我,我也只要你。”
他的话说完后是恒久的静默,这个话题似乎也不需要再继续了。萋萋倚着栏杆看那条向阳下熟悉而辉煌光耀的江河,长河蜿蜒流淌,如同人生漫漫长路。而他在她身后几步之遥,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萋萋突然转头说:“我肚子饿了。”
从昨天中午开始,她就没有吃过饭,这时松懈下来,才察觉到空空如也的肚子在咕咕叫,是真的饿了。姚季恒叫来了早餐,她突然也有了胃口,吃下去了不少。
萋萋昨晚也险些没有睡觉,只是前半夜似睡非睡迷了一会儿眼。吃饱了,她也以为困了,于是爬上床睡觉。姚季恒一夜未睡,虽然也随着躺上了床,可是刚刚听了她的那些话一时心情激荡,百味杂陈。这时躺在她的身边,身体和意念又十分清醒,难以平复,却又清楚地察觉到她上床不久就已经睡着了。他怕打扰她睡觉,只是牵着她的一只手闭眼悄悄躺着,时而又忍不住睁眼看看她。这样重复良久,终于徐徐有了睡意,意识昏昧起来。
再次睁开眼睛时,睡房里静谧无声,光线半明半暗。透过没有完全拉上的窗帘偏差,外面白晃晃的,或许照旧午后。他看着萋萋,她的脸朝着他,下巴尖尖抵着枕头,朦胧的光线下,眉目温驯而沉静,有一种粲然的光华,圣洁而妩媚。她或许半年没有修剪头发了,头发更长了,长发仍旧逶迤在枕边,发尾就在他脖颈处,麻麻痒痒的触感贴着颈部肌肤伸张。她就在他半臂之内,他的一只手还和睡前一样牵着她的手,一伸手就可以把她整小我私家笼在怀里。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触她皎洁的眉眼,在指尖落到她眉心的那一刻,她的眼睫毛颤了颤,两扇密密匝匝的眼帘开启,转瞬一双乌黑的双眸露出来,沉静如深潭水。他就这样对上了她悄悄睁开的眼睛。
姚季恒没有意推测她会这时候睁开眼睛,马上呼吸一窒,连手上行动也随着停顿了下来。
有一会儿,他们谁也没有动,时光似乎静止老死在这一刻。
下一刻,萋萋倾身仰起头,他俯身迎接,两片温热的嘴唇轻轻地贴在了一起。离他上一回这样亲近她,时间已经悄然无息地走过了半年,直到这一刻,这么近地真实地感受到她的气息,碰触到她柔软的唇瓣,恍如隔世。他才知道,他有多想她。
他们不约而同地顿了顿,停在这里,就这样嘴唇挨着嘴唇,只是吸取肌肤相亲的温暖。疏散后的孤寂和清冷远去,空落的胸口被填满。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开始一点一点地吻她,她的嘴唇在他的亲吻下浅浅张开,与他纠缠在一起,呼吸相闻。他在她唇上辗转吮吸了良久,忘情而着迷。而她遭受和回应他的吻,温顺得不行思议。他感受过许多许多样子的她,预防重重的、冷淡疏离的、肆意自豪的,桀骜不驯的、妩媚感人的……一直到这个温柔似水的她。可是无论是哪种样子的她,她照旧她。
真正进入她的那一下,姚季恒照旧用足了气力,重重撞进去。她越柔软,他越坚硬。萋萋被他牢牢压在身下,在他猛烈的行动下,她环着他的肩,只能攀着他,追随他在这个摇晃颠簸的世界里浮起浮沉。
伏在她身上的这个男子,是这世上与她最亲近的男子。此时现在,她只有他。在他一下又一下的深重撞击下,她睁开眼睛,恍然对上了他的眼睛,深邃而隽永。
世事纷纭,离合无常,唯有这双眼睛恒久地停留在了她的生命里。
姚季恒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叫醒的,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快速按了接听,意识也瞬间清醒。萋萋还在他的怀里,他轻轻拿开她环在他腰上的手,下床走向露台接听电话。
电话是maria打来的。姚季恒在听见她沉痛的声音的那一瞬间,整小我私家被重重撞了一下,脑海里轰然一响,有什么在一点一点地流逝。纵然他知道会有这一天,这两年,医生一次又一次地对他摇头。他天天都给母亲打一个电话,只是为了听见她的声音确认她还好好的。可是当这一天真正来暂时,他的世界也就此停顿了下来。
maria照旧哽咽着把话说完了。
他悄悄地倚栏而立。
此时已是夜色阑珊,华灯初上,似乎整个世界的富贵热闹都在眼前。万家灯火,漾在凡间最深处。而这世上生他养他的人一个一个离他远去,他只知道自己真正成了孤儿。
萋萋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又在吻她,一点一点地从她的额头上吻下来,麻麻痒痒的触感一直在脸上,流连忘返。她以为很舒服,不愿意醒来,只想就这样陶醉下去。良久后,她模模糊糊地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到了她的颊畔,不知道是她的泪水照旧他的。她睁开眼睛,就望见他的头埋在她胸前。她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身上那最深的孤苦和悲痛。
她抚摸着他的头,直到这时,才意识昨天晚上谁人令她隐隐不安的电话真正意味着什么。良久后,她只能轻轻叫他一声:“姚季恒。”
作者有话要说:尚有最后一章,这回是真的。写好了就贴上来。最迟是27号。
第60章 六十旧地重游
姚季恒是这天晚上去往波士顿的。萋萋没有去机场送行,只陪他走到了旅馆门口,看着他坐进车子,然后看着车子一点一点走远,徐徐消失在夜晚的车流里。她在旅馆门口站了良久,才收回视线,逐步转身。
第二天上午,萋萋在医院期待父亲的会诊效果时,获得母亲清醒的消息。她的脑子似乎变得缓慢木讷,停顿了片晌,才反映过来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这两天积压的所有情绪突然再次倾泻而出,她的眼泪流了下来,转身便朝监护室跑去。
夏美茹昏厥了一天一夜终于醒过来,望见萋萋,第一句话却是问:“他醒了没有?” 在生死关头上走了一遭,她清醒后的意识仍然绕着谁人男子转。
萋萋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回覆:“会诊效果等会儿会出来。”
夏美茹不再做声。
夏美茹甫醒来,经由检查,身体已无大碍。医生认为她此前的昏厥有一半是因为大量安息药的效力,另一半或许也是因为她不想醒来。她很快被转入了普通病房。而温以泽的会诊效果也出来了——需要举行第二次手术。夏美茹从萋萋口中听到第二次手术的部署后,默然沉静了一会儿,再次启齿时,仍然问:“他是不是不会醒来?”
萋萋也不知道,她们都希望他会醒过来,可是谁也不能诱骗和慰藉谁一定会。面临最真实的人生和运气,一时只有默然沉静。
夏美茹似乎自言自语,又继续说:“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早就知道,他当初和我完婚也是为了钱,他喜欢钱,我早就该给他,如果他醒不外来,我在世干什么?”
她自小被怙恃捧在手掌心里娇宠长大,这一生最大的崎岖与灾难都是这个男子给她的。他活得好好的时候,她和他一次又一次争吵,也一次又一次疏散。可是她没有想到,有一天,他或许真的会先脱离她。
萋萋看着自己的母亲。在怙恃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中,她曾经也疑惑过,他们这么相互厌烦,在一起就是不停地打骂,那么为什么又会在一起,还会生下她?那时尚且幼年的她没有谜底。过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明确,恋爱的面目或许有千百样,可是爱的原来面目从来只有一样,爱就是爱。
萋萋不知道钱是否能留住一个男子。这一刻听着母亲的絮絮低语,她也宁愿如此,惟愿钱有这么大的魔力,只要能够留住他,就算是因为钱,那也无关紧要。
萋萋走出病房时,已经是晚上,走廊很静,只听得见她自己的脚步声。到了电梯口处,有一个女人牵着一个男孩在等着她。
萋萋停下脚步。
女人对男孩说:“叫姐姐。”
男孩目不转睛地睁大眼睛看着她,却不说话。
萋萋虽然知道他们是谁,也知道她为什么带着孩子等在这里。事实上,温以泽的秘书直到今天早上才小心翼翼地问她是否需要通知滕女士。直到那时她才记起来谁人女人从父亲入院后就没有泛起。在秘书进一步的简要陈述下,她才知道父亲的第二次婚姻在半年前也已经走到了止境。多年来,她把自己隔离在谁人男子的世界之外,关于他的所有都不想知道,所以到头来,他仳离,她也需要秘书转告。
萋萋从这个男孩的眼睛里望见了熟悉的影子。他也许不记得她,究竟这数年来,他们只在温以泽的刻意部署下寥寥见过频频面。而离她上一次望见这个小男孩,已经三年多了。如今他应该有八岁半了。很早之前,她就知道他长得像温以泽,长大后,却越来越像了。她仍然很快地转开视线,看着某一个虚空处,淡淡说:“明天上午第二次手术,效果要等手术后再看。”
女人不说话。萋萋转身按电梯,身后突然响起谁人男孩的声音:“他会醒吗?”
萋萋转头,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边,仰头看着她。她静默了片晌,终于蹲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也许会,也许不会,但我们仍然有一半的希望。”
第二次手术后,温以泽也没有连忙醒来。何时醒来,仍然不行预知。萋萋也并不以为失望。尚有期待和希望,这已经是最好的效果。而夏美茹在手术室门口见到另一个女人,反倒突然岑寂了下来。或许有时候,女人的士气总要在面临另一个女人时,才会被引发出来。
萋萋终于放下心来,在手术竣事不久,直接去了机场,然后踏上了前往波士顿的飞机。她不知道季妍的葬礼是哪一天,姚季恒在到达波士马上曾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自那之后,她就没有他的消息。她仍然不知道怎样慰藉他,唯一知道的是,她可以在他需要的时候,也陪在他身边。
再次来到波士顿,她走下飞机时,当地时间是破晓时分。站在舷梯之上,极目而望,熹微晨光之下,天地笼罩在一层皎洁的白光中,一切都宛如新生。
她没有打姚季恒的电话,打车到达查理斯河畔北岸的那栋别墅时,天已大亮。大门虚掩,她推门而入。屋内静谧无声,陈设也和她上一回在这里时一样,似乎什么也没有变。楼下没有人,她上楼直奔姚季恒的卧室,推开房门一看,里头也没有人。她转而去了自己上回住过的那间卧室,里头也没有人。她一时不确定他现在是否在这栋屋子里。在卧室中央站了一会儿,她注意到床铺并不整洁,被子摊开,床单有褶皱,像是晚上睡过觉,早晨起来还没有收拾。她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探手抚摸是否尚有残余的温热,不经意抬眼,视线对上了枕头上的一条橘色方巾,似曾相识。
萋萋触摸到丝巾的一瞬间,影象的画面纷至杳来。她想起那天中午,也是在这间卧室,他把这条丝巾搭在她颈上,遮掩她锁骨窝里他遗留的印记。厥后,她以为这条丝巾在那天晚上遗落在餐厅,再也找不回来,却是被他收起来了。
丝巾的下面有一撂手写的信纸,她把丝巾搭在颈上,学他一样,松松地在颈侧打了一个结,然后拿起信纸。
信是季妍留下的,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萋萋一页一页读完,仔细抹平信纸,小心翼翼地压在枕头下。身后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她转头,岳莺站在卧室门口面无心情地看着她。
萋萋并不惊讶岳莺此时泛起在这里,她能来,岳莺自然也能来,或许还比她早到。她收回视线,确认信纸放好后,站直身体,径自朝门口走去。
岳莺也默然沉静,视而不见谁也会,她们纵使不是敌人,也不会是朋侪,面扑面也没什么话可说,最好相见陌路。
于是,萋萋就这样从岳莺身边走过。一直到她走到楼梯口时,岳莺的声音才响起:“三年还没有到,你是想完成他继父的遗愿,让他顺利获得遗产?”
岳莺以为自己也能够无动于衷,可是终究不宁愿宁愿——为什么偏偏是她?
萋萋顿了顿,转头看着她说:“我相信他。”
萋萋不再等下去,一边走下楼梯,一边拿脱手机。只要一个电话,她就会知道他在哪儿。手机却显示有一条几分钟之前的新信息,就是她专注读那封信时。她打开,是一张图片。碧海蓝天,一轮火红的向阳在海平面上灿然升起,映得碧蓝的海水泛着金色的光线。
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在哪儿。
一路上仍旧天空碧蓝,海水旖旎,风物阑珊。那片种植园还在,一片郁郁葱葱,枝头仍旧果实累累。还没到达newport市区,浓郁的欧洲风情已扑面而来。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上一回的影象也随着熟悉的景物鲜活起来
萋萋在姚季恒上一回带她来时停车的地方叫司机停车。虽然那一天她只是一路随着他,并没有刻意注意他停车的准确所在,可是却清晰地记得那幅画面。车子驶进时,不知何时深埋脑海的影象浮现,她一眼就认出了谁人地方。
于是她下车,跟寻影象的脚步,旧地重游,重又走一遍他带她走过的路。
眼前风物依稀如旧,一栋一栋古朴而精致的花园别墅掩映在郁郁葱葱的花木之间,里头碧草茵茵,古木参天。时隔九个月,这个偏安一隅的小城照旧和影象里一样,岂论世事沧桑,静谧如故,悠闲地渡过古来世间岁月。到了the breakers门口,她站着张望了一会儿,然后绕过围墙,再次踏上了那条环岛小路。
岸边草木丰美,海风吹拂,海浪拍打岸边礁石,浪声阵阵。可是这一切熟悉的景物和声音都成了亘古稳定的配景,她只是一步一步地朝着一眼望见的谁人凭栏而立的身影走去。
六月的阳光照在海平面之上,海面漾着金色的涟漪,他的整个身体也仿若沐浴在淡金色的光线之下,恒久而深远。蓝天白云之下,他临海而立,翩然风华。
这时,谁人身影动了动,突然转头看过来。
姚季恒就这样望见了走过来的她,纵然在之前收到过她回复的信息,知道她会来,他也在等着她的到来,这一刻真正看着在妖冶向阳下越来越近的她,仍旧深深震动。
萋萋在他身边停下脚步,和他一样凭栏而立,看着眼前的碧蓝海水。
姚季恒也面朝大海,说:“我把她的骨灰撒在了这里。”
萋萋读过那封信,已经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他为什么一大早来到这里。听到他的话,只是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姚季恒反握住她的手。
他们相携而立,看着眼前的大海。
此时现在,影象穿过同一条时光隧道,回到了他们上一回一起站在这里看海的时候。他抚摸她的左手无名指,那里早已空荡荡。他的手指在她指头上停留了一会儿,轻轻地松开她的手。萋萋刹那想起那场没有完成的仪式,扭头看向他。
他退后两步,屈膝跪下,执起她的左手,把戒指一点一点地朝她的无名指推进,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再次一字一顿地问:“温萋萋,你愿意嫁给我吗?”
海水潋滟,海天一色,宝石戒指反射阳光,华彩流光。
萋萋笑,可是却流下泪来:“我愿意,姚季恒。”
在遇见你之前,我履历过一段荆棘丛生的崎岖长路。青春虚耗,年华已逝。遇见你之时,我不再幼年,也不相信男子,不相信爱。可是最终你让我知道,这世间有无限风华,只有爱是今生最大的圆满,而你却是我今生唯一的风物。
这世上有生老病死,离合悲欢,我愿意牵着你的手与你一起走过这趟生命旅途。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终于可以打上这四个字了。)
————————————————————接下来是后记——————————————————
人世风尘
在写这个故事的途中,我经常想,这回等正文完结我要好好写一篇后记,因为有许多话想说。可是真正写下正文最后一句话,故事就此停笔,却以为没什么好说的,似乎想写下来的,已经都在故事里了。我一向以为作者好好地写出故事就够了,不要在写故事的途中从文字背后跳出来给出任何直接武断的评判和结论,虽然最后也无须自己再来对自己写的故事举行剖析。这样是思想捆绑。因为作者只是写字讲故事的人,至于读者能读到什么,那就不是写字的人能控制的,该控制的。文字是流动的盛宴,思想是自由无局限的,有些人或许会看得更远,看到作者没有直接用文字写出来的。
于是真正要写这个酝酿已久的后记了,一时,头脑空缺,不知如何开头。
那么就从萋萋开始说起,从这个故事的萌发开始说起。
实在,最初在《空城》里设定萋萋这小我私家物的时候,是作为重年的一面现实映照存在的,不光单是一个毗连故事情节的角色。写《空城》时我没有想过会单独写她的故事,因为似乎没什么好写的。关于她,在《空城》里虽然笔墨不多,但实在是写出了许多,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她最后和见过三次面的姚季恒完婚,在某一定水平上,是一种自守的放弃。
曾经轰轰烈烈的恋爱恒久的期待最终不外是一场烟花,而能够找一个愿意陪自己站在烟花冷却后的灰烬里,仰望黑漆漆的夜空的人有何等难。
是,很难很难,所以她只要找小我私家完婚生孩子。
去年夏天,我也有过一段漫长的旅行。厥后萌发了要写一个关于救赎和爱的故事,脑海里头也随着泛起谁人故事的画面,早先是望见一个女人站在拉萨陌头迎风招展的经幡前。厥后几天这幅画面频频泛起在眼前,谁人不知名的女人触动了我,走进了我的心底,我也动笔开始写谁人故事了。
然而,有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突然想起了完结良久的《空城》,想到了萋萋和周曲。她们又再次鲜活起来,而且履历过长时间沉淀和发酵,我更深入地走进了她们的人生。
于是,我暂时放下谁人已经开头的新故事,在第二天一口吻写下了关于周曲的《春城无处不飞花》,然后在条记本上写下关于萋萋这个故事的人物设定和琐屑片断。
萋萋为什么一定要放弃,为什么不能被救赎?
我想,人生尚有那么长,萋萋不会永远放弃。事实上,她也没有放弃。
在《空城》里,萋萋对重年有一段心里剖白:“重年,我跟姚季恒完婚是因为他可以给我婚姻,而我也可以给他想要的。那些工具并不是外面的女人可以给他的,姚季恒知道,我也知道。他不会那么傻,放弃得手的利益。所以那些工具可以让我和他一起牢靠地生活十年二十年,再远一点,谁又知道。可是二十年后,我们也老了,不会有那么多气力去挣扎,也不会有那么多想要的工具了。所以,我一定会和他完婚。就算明天有女人找上来,我也会用姚季恒的钱打发掉她。”
我不喜欢重复自己写过的文字,而且许多看我文的也都是一路陪同老读者,在《空城》里已经知道了萋萋的选择,所以没有在《红尘》里写出这段话。但实在作为一个独立而完整的故事,这段话是需要的,这是萋萋和姚季恒完婚的选择。
于是追随萋萋在《空城》里头的选择,有了姚季恒这个丰满的人物。这个故事有了主要人物,有了构想骨架,有了主题立意,也有了情节线索,已经是一个完整而清晰的故事,只等着被写出来。
我给这个故事起名叫《浮华红尘》。浮华人世,笑看红尘。
这也是萋萋在遇见姚季恒时的自守心态,然而她遇见他,终究做不了看戏的过客,照旧踏进了红尘。
于是他们两小我私家有了三段旅途:浮世欢,红尘劫,风华尽。象征生命之旅。
这三段旅途在故事里也是以三段现实的旅行来完成的。第一趟的波士顿之行,那时萋萋和姚季恒都以为他们只是找一个合适的人完婚,所以只是浮世欢。第二趟西藏之行,萋萋逃婚,姚季恒觉醒,所以是红尘劫。浮华红尘,灾难重重,他们照旧被凡间掠夺了。这段旅途是姚季恒的救赎。一直到第三趟的重回波士顿,重到谁人古老小城,旧地重游。人世风尘漠漠,世间无限风化都尽。萋萋终于找回了自己,完成了自我救赎。
最终履历过这样三段漫长旅途,这个故事已经是圆满了,生命也是圆满的。
而对我来说,写下这个故事也是一段漫长而圆满的旅途。
在故事靠近尾声的时候,萋萋和姚季恒履历了世事无常,我也真实地体会到了世事无常。故事情节是早就构想好的,却如此真实地与现实生活接壤,打下了现实生活的重重烙印。所以有一个多星期,我无法为这个故事动笔写下一个字。
我想,作者写出来的故事始终是不能完全脱离现实生活而单独存在的。仔细想想,这几年我写下的故事也或多或少与我的人生轨迹接壤,都是某个时期对人生、运气、爱的深切体会中衍生出来的,于是或多或少也有了一些现实生活的影子在内里,无可制止。
然而,故事里的人有他们自己的运气。当这个故事停笔,我也走完了自己写这个故事要走的路,圆满抵达的路途的终点,也是我们疏散的时候。以后他们会有自己的路,而我还要继续在自己的人生之路上前行。
回到这个故事自己。虽然这个故事不仅仅只有萋萋和姚季恒两小我私家物,他们是主要人物,但尚有余锋、岳莺、温以泽、夏美茹、季妍等等与他们的人生和运气交织相关的人。这些人又何尝没有灾难。
关于余锋和岳莺,他们的情节不多,实在在写这个故事的历程中,我也有想过增加他们的篇幅,这样有了更多更庞大的人物纠葛与情节发作点,故事会更具可看性。但那样就流于浮华了,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这个故事最终真正需要的。于是我删除了制定好的岳莺与姚季恒的整条线索,没有直接写出他们之间的前尘往事,只是作为不行或缺的配景寥寥几笔交接。余锋之于萋萋,也多从萋萋的心里角度简笔交接。因为萋萋心里最重的阴影始终不是余锋留下的,而是最本真的血缘相连、家庭破碎带来的漆黑。余锋也只是曾给她漆黑的天空带来过一束亮光而已。所以萋萋最后也对他彻底释然。
余锋之于萋萋,在某种意义上,好比姚季恒之于岳莺。萋萋比岳莺幸运的是,她遇见了厥后的姚季恒。所以他们无关对错,余锋和岳莺虽然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但他们也有自己的故事。
也许以后有一天,我突然想起余锋或者岳莺,也会写下关于他们的单独故事。
在连载的时候,我说这是一个关于救赎和爱的故事,是一个温暖治愈小甜文。到了故事停笔的时候,我照旧要重复这样说。
这是一个关于救赎和爱的故事,是一个实打实的温暖治愈小甜文。你们也都望见了,在最后,萋萋穿越了荒无人烟的漆黑,终于也望见了最亮的凡间之光。
不仅萋萋如此,我们面临人生、运气和爱也何尝不是如此。
我们生在这世上,大多数人会履历许多。浮华红尘,灾难重重。但无论独自履历怎样荆棘丛生的崎岖长路,在最艰难的时候,我们都不要放弃。我们或许不会统统幸运地遇见“姚季恒”,但最终救赎萋萋的也不是姚季恒,而是她自己,她通过姚季恒完成了自我救赎。
所以最后真正救赎的我们的也只能是我们自己。
这段旅途已经圆满抵达。谢谢各人这一路的相伴,如果有缘,我们相聚在下个故事。
———————————————番外、下个故事————————————————————
一些后续说一下。
全文即将重贴修订版。今晚或者明天会有黑丑与某个孩子(这回不是沈奈奈!)的番外。因为只有腹稿还没写下,准确更新时间就看我的抽风水平了。但一定有,就是早晚是非的区别。
关于番外《浮生误》会在2月14日开始更新。
关于下个故事,已经允许了要写《桐花万里路》。但因为谁人旧坑太古远了,贴出来的几万字也有大部门重写与改动,所以会重新开坑。暂定也是2月14日开坑。准确日子照旧看存稿进度,或许会有调整,但我私下很喜欢谁人日子,会起劲做到不他日子。因为我的第一个文《南有乔木》是四年前的除夕夜(2月14日)正真开坑的。而这个文《浮华红尘》也是我的一个写文阶段的终结,我称这个已往的阶段为前期。于是在第二个阶段,我也想从2月14日开始,以为这样与最初谁人日子重叠很有纪念意义。
所以,这个温暖治愈有爱小甜文实在是过渡。某种意义上来说,《红尘》也是我此前“散文化情怀小说”写作阶段的终结。以后的故事,情节和人物会更丰满。虽然,一定照旧与爱有关的故事。一直写字是离不开文字。因为爱,所以写恋爱故事(这个理由足够了吧?o(n_n)o~所以我要将恋爱故事写到底)。希望通过文字与故事带给各人更多更深切的关于人生、运气与爱的体会。手机用户会见:m.hebao.net
我有许多许多故事想写,手里头待写的坑已经让我疲于再去数了,横竖也数不清,数了又加。那么如果有缘,我们相聚在以后的故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