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虑(2/2)
听到他一醒来就叫此外女人,乔叶心口微微一紧,更多的却是忧虑。
他的视力是不是又恶化了?竟然模糊到这样的田地,完全看不清人。
她捧着毛巾站在那里,他却不伸手来接,只冷声问她:“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不放心,所以想等你回来。”怕他以为她多事,或者别有所图,又增补了一句,“容昭也留下来等,各人都很担忧。”
他轻轻一哂,“原来你们已经到了这样共磨难的田地,怎么,维园会吃人么?照旧怕贺家的事牵连他?”
他总是这样曲解她的意思,她也徐徐习惯了,不等他来接毛巾,自己在他床畔坐下,热毛巾遇到他面颊,“出汗了,擦一擦吧!”
贺维庭像触电似的一缩,抿紧了唇把脸别朝一旁,“谁让你动手动脚的,离我远点!”
乔叶笑笑,医院里她作主诊的那段时间,摸这里按那里,解开衣服听心肺音,连口对口的人工呼吸都做完了,现在才来克制她“动手动脚”,不嫌太迟了吗?
她退而求其次,抓住他的手,用毛巾来往返回给他擦。他想抽回手去,她也有些巧劲,使了两回劲没能挣脱,他只好由得她去。
他已经恢复了些气力,只是不想像上回那样,两人无端较量争执,他一抬手又弄伤她。
他最爱清洁,平时一点汗息都没有,昨天那样一宿煎熬,衣服都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全是冷汗,他连换件衣服的精神都没有就倒下去了。
她就是抓得住他的弱点,知道他难受。
贺维庭看不清她的心情,只看到一团影子在眼前晃,她的气息困绕着他,很熟悉,却又像是隔着云端,远得触碰不到。
实在她一直就是这样的,近在咫尺,却只是虚幻的影。
她为他擦完手,还不算完,又重新拧了毛巾来要给他擦脸。这回他也大方了,索性整件衬衫脱下来,纽扣一粒粒解开,哗啦扔向一边,袒露出精瘦的身躯任她擦洗。
她都不怕羞,他又怕什么?他现在视物都不清晰,伤痕累累的身躯看不见,她或羞赧或尴尬的脸色也看不见,既然她要体现得不辞辛劳,不如挺直了身板享受就是了。
乔叶见他这样,也只是手上的行动稍稍一顿,没说什么,毛巾抚娑着他的五官轮廓,然后徐徐往下,颈部、胸口、小腹……
眼睛看不见,其他的感官就会更敏锐更强烈,以前没有体会,现在才觉察是真的。毛巾很软,或是她的手很软,带着热水的温度,从他身上的肌理滑已往,力道适中,他本能地紧绷起来然后逐渐放松。像吞下了一个火种,从喉咙处开始燃烧伸张,一点点往下,身体竟然可耻地燥热起来,有莫名的焦渴像要破闸的兽一般在体内乱撞。
他咬紧牙伪装清静,看着她上下忙活,热水盆搬到床边来,一趟一趟地拧毛巾,为他擦身,转已往怕他着凉,薄被往上掖了又掖。
她是特长术刀的医生,可是一般护工的活儿,她似乎也能胜任。
“你图什么呢?”原本只是低头盯着她的发顶,玄色的茸茸的一团,意识到的时候,心里想的话已经问出口了。
这回他没有疾言厉色,眼睛微微眯着,似乎这样能够看得清楚一点,带着好奇和一点凄怆,“叶朝晖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这么多年了也不让你进叶家大门,看来分工业是没你的份了。那你当初费九牛二虎之力从我这里偷取商业秘密挽救濒临停业的叶家,甚至不惜把自己都搭上,到底图的是什么呢?”
这回乔叶连行动都没有停顿,声音也没有波涛,“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