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1/2)
二姑一发火,侄女和侄女婿鉴貌辨色地鼠溜出门,赶紧过去做事。
做“五七”最热闹的是“化库”这也是活着的人向死去的人表示心愿的方式,帮他求冥福。活着的人想要死者过啥样的日子,就帮他用纸造。
二祥对别的一点不感兴趣,惟独对这喜爱得不得了。那些造“库”的匠人,半个月前就请来了,在后楼下造了一片房屋。房屋基本是照他们房屋的原样造的,比他们现在的房屋还好些,前后都是楼,还用彩纸做了飞檐和龙脊,做了雕花窗户。屋外有牛羊猪狗,犁、耙、锄、水车;,屋子里大到楼梯、粮仓、柴禾、锅灶、床柜、被褥、四季衣服、桌椅板凳,小到碗筷、面盆脚盆、马桶、烟筒烟袋应有尽有。
二祥安顿了念佛的婆婆们,又钻到后楼下,对已经做好的东西一一察看。看着看着,他很认真地找师傅,说他们少做了东西。师傅问少啥。二祥说,少一个“夜壶”爹爹夜里要撒尿怎么办?师傅笑了,说,好,再做一个“夜壶”。二祥说,还少。师傅问,还少啥。二祥说,少一个蟋蟀罐和蟋蟬,爹爹每年是要斗蟋繂的。师傅笑笑,说,行,再做一个蟋蟀罐和两只蟋蟀。二祥说,还少。师傅有些烦了,问还少啥。二祥说,还少一副麻将和一副纸牌,爹爹有空就要赌钱的。师傅说,好好好,再做副麻将和一副纸牌,这再不少了吧。二祥说,还少。师傅有些生气了,说,你还有完没有完。二祥说,不是我多事这东西真不能少,少了我爹爹就过不开心。师傅问少啥。二祥说,少人。
师傅惊诧道,少人,你要我们做人啊!谁啊?二样说,爹爹一生最喜欢女人,他娶了三个老婆,还踉沈姨相好,这么大个房子,让他一个人住,他不冷清死了。师傅一听直摇头,说,人我们不敢做,这不是闹着玩的,做了,烧了人就会一起跟他去的,那些活着的人要是晓得了,会要我们的命的,这是咒人家死啊!二祥一听也愣了,是这道理。二祥说,那就做两个女人,一个是大姆妈,一个是我娘她们都死了。师傅说,死了的人不要做,她们早在那里等你爹爹了,你爹爹一死就见到她们了。二祥说,是这样。不过,爹爹最喜欢的是三姆妈和沈姨,要是把她们两个做给他就好了。师傅说,你别说傻话,我们不敢做,这是造孽的事,别再说了,传出去,我们的名声就完啦。
二祥因不能给他爹爹做三姆妈和沈姨而闷闷不。他觉得大吉、三富他们光是在嘴上怎么怎么孝敬爹爹,其实一点不实在,惟有他二祥才真懂他的心知他的性,从心里想着他。二祥想趁这个机会帮爹爹办一件实实在在的事,表示他的一片孝心。
云梦在厨房里忙着做饭,她的任务是焖两锅米饭,菜统一由菊芬大嫂和大姑二姑在大吉家做。云梦在灶窝里烧着火,见二祥愁着脸从后楼走进来。云梦问二祥愁着脸做啥。二祥愣了一会儿,心想瞒谁也不能瞒自己老婆。他就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了云梦。云梦先是笑得直不起腰来,笑过之后,云梦一本正经地跟二祥说,你千万别犯呆,这事是做不得的,万一做了要应了验,你就作了孽,一生一世都开脱不了这罪孽。
二祥在自己房里躺了一会,还是丢不开这事。他又回到后楼,跟师傅商量,随便做两个漂亮女人,不写名字行不行。师傅说,不写名字就是个空人,做了也等于白做。师傅就把做的东西给他看,米、钱、衣服,都是有数的。二祥好为难。他觉得不做,对不起爹爹;做了又怕造孽。
“化库”的时辰到了,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看热闹。二祥领着一帮人在师傅的指挥下把造好的东西一件一件搬到大门前的场上。那天正是好日,一丝风都没有。房子搭起来了,煞是好看,比真房子还好看,东西一件一件都放到了规定的地方。后楼的床是二祥亲自放的。他想来想去,人早晚都是要死的,他不是成心要咒三姆妈和沈姨,他们真是爹爹最喜欢的女人。于是他就瞒着所有人,连云梦也没说,偷偷地做了两个女人,偷偷地放在了床上的被子里。
尼姑和念佛的婆婆们在房屋前排成了两行,在一个手持磬的尼姑的领诵下,一呼百应,一唱三叹,煞是动听。在诵经提高一个八度的时候,房子点着了,大火冲天而起,火势令人激奋,在噼哩啪啦的燃烧中,尼姑和念佛婆婆唱入了**,她们的吟唱声居然盖住了火焰声。
最欢的是二祥,他手拿一根长竹竿,绕着房子四处挑火,与其说他在祭奠,不如说他在玩耍,他觉得他这辈子玩啥也没有这次玩得痛快。他自然忘不了特别关照后楼的床,他用竹竿专门挑开了床上的被子,当他看到他做的那两个女人燃着时,他不自禁地啊啊欢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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