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大风忽起，河灯尽（1/2）

夜色如墨，深沉的天穹之上似隐藏着一只巨目在云端之后，俯瞰着芸芸众生。赤金河畔灯火弥漫，对燕贵來说，一日最为精彩的时分不外才刚刚开始。纵使朝堂内四门阀与虎贲军之间已行同水火，对这些着迷于声色中的年轻贵族來说，只有他们尚有着贵族的行头和永无止息的银钱，赤金河畔的画舫永远让他们难以自拔，不知岁月几何。

楚玥一袭短装站在桥头，一边的赤金河灯火通明莺歌燕语，一边的沟渠之畔却沉淀着整个大燕民族最浓重的漆黑。恍如天堂和地狱，却只有一线之隔。

“如大燕这般貌寝的统治，何以能存活到现在……”楚玥看着河心画舫之上，年轻燕贵们醉酒声色的貌寝嘴脸，清静的说道。

“貌寝……”男子清冷冷淡的声音徐徐响起，如夜蝇过水的轻轻一点，低不行闻。

“如何才不貌寝，这世间何曾有净土。”燕涟冷淡启齿，蓝眸中带着一抹嘲弄，悄悄等着女子作答。

“之所以貌寝，是人心的腐朽。”楚玥默然沉静片晌漠然说道，“即便见识过世间诸多漆黑，但通常來到这片土地上时便有发自心田的恶心。”

“贵族们过人上人的生活，仆从之命猥贱如草芥。”

“如此大慈悲之话竟从你的嘴里说出……”燕涟轻声一笑，俊美的容颜上笑容似嘲似讽。

“人命在我眼中虽不值钱，却无法如你们这般漠视。”楚玥徐徐说道，河风吹起女子纤长的发丝，迷乱人眼，“若能选择，谁愿手然血腥。”

“人各有命，从一开始就注定人生來有尊卑贵贱。”

楚玥将发丝拂向尔后，黑眸潋滟，看着月华下神色冷淡的男子，嗤笑道：“我更信人定胜天！”

燕涟幽深的蓝眸闪过一抹颠簸，对上女子迎來的眼光，莹白之下，女子点漆般的眸子似也蒙上了一层光华，岁月变换，纵使山河也有所变化，但女子的黑眸却一如他初见之时那般倔强坚贞，似乎连时间洪流也不乏催动其半分。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多年之前，女子深处柔软的小手紧握着他的手指，拉钩，约定……

燕涟的眼光瞬间迷离之后很快恢复了清明，视线转向赤金河的另一侧，看着即便夜间也在土地上辛苦劳作的仆从，冷淡说道：“若正如你所言人定胜天，何以那些人到死都猥贱如蝼蚁。”

“不在默然沉静中发作，便在默然沉静中死亡。”楚玥模糊间说出此话，继而眉头紧皱，转开话題说道：“我要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明儿为何会与渤海王扯上关系？”

燕涟深深看着楚玥，他本不愿告诉女子此事，但詹台日封既已泛起在帝都，以他对此人的相识，楚玥的身份很快便会袒露，与其被动期待还不如主动出击！

“渤海王之名想來你已听说，”燕涟缓声说道，面色在月华下显得有些苍白，肉白色的唇轻掀，道：“楚明在詹台明月的手中。”

楚玥闻言，眉头紧皱，眼光锐利的看向燕涟，冷声问道：“为何事到如今才告诉我！”

“以你的性情，岂会忍下去。”燕涟淡然说道，“本王岂能为你俩姐弟乱了一番部署。”燕涟声音冷漠如冰，言语间似一点也不在意楚玥和楚明的生死，若是无极在此肯定又是一番嗤笑燕涟装模作样，口差池心！

楚玥冷冷一笑，心募得下沉，仅存的一丝柔软也被冰封冷冻。

“四王爷冷漠无情自然不会有半分恻隐之心，但我明儿若有丝毫损伤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本王言出必行，自会寻來楚明交还给你。”

“不行，你的话我半分也不会再信！”楚玥冷冷说道。

“此次你我目的一致，想要救回你弟弟自然要先除去一些人。”燕涟轻拂过手上的白玉扳指，眼光迷迭。

“等等！”楚玥挥手喊停，疑惑的问道：“有一点我不明确，詹台明月抓住明儿又能启何作用？”楚玥满心疑问，明儿在大燕不外四王爷府一个小小仆从，何至于引起渤海王他们的注意，即便燕涟派人漆黑寻他一事被人发现，也不至于让詹台明月如此看重才是！

燕涟深深看着楚玥，薄唇轻抿，侧开眸子避过楚玥的问題。

夜风拂动，穿过男子的漂亮长袍掀起衣袂袍角，楚玥看着男子渐行的背影，踟躇一秒抬步跟了上去。

夜色越发浓了，燕涟兀自走在前面，人声渐起，修长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之中，俊美的面容自是无比引人注意。楚玥一步一行跟在厥后，看着人群中男子修长单薄的身影，倏忽以为这是一幕是那么熟悉。

脚下的步子不由一顿，身子猛地被过往拥堵的行人一撞。

“小心一点……”撞人的大汉本想破口痛骂，但见楚玥衣着暗透华贵不似寻凡人物，只得憋着气小声的咕哝几句。

楚玥霍然回过神來，看着街角屋檐上高挂的绚丽灯笼，从街的另一头如长龙一般蜿蜒而來，几名小童围绕着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老翁，手上握着几个铜板垂涎又不舍的看着竹竿上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