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大风忽起，河灯尽（2/2）

恍如隔世一般，一幕幕画面撞入脑海之中，楚玥霍然抬首，却见刚刚卖冰糖葫芦的那名老翁已不见了踪影。

那里，人海中。男子长发如墨，幽深的蓝眸似承载着无尽的迷迭之海，只一眼似要将人的灵魂席卷入内一般。他悄悄的站在人群之中，遥遥相忘，神色清静淡薄，修长如玉的手上一串晶莹的糖葫芦将绝世独立的他拉回现实之中，添了一份人气，让人相信眼中所见乃是真实。

“你……”楚玥看着徐徐向自己走來的燕涟，似有工具哽在了喉头里，心如蹈海，不知冷暖。

男子清静默然沉静，修长如玉的手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女子眼前，那是一串冰糖葫芦，万籁将静，楚玥眼中有迷离闪过，沉在广袖中的手不禁抬起，却在触遇到男子酷寒的手指之时眼中的迷离顷刻褪去。

啪——

楚玥一把打开燕涟的手，裹着糖衣的冰糖葫芦滚落在地，蒙上几多灰尘，被过往的行人一踩，酿成一片散乱。

“我沒空在这里陪你玩什么花招！”女子声音冷漠，如夜幕般的黑眸滑过一丝连她自己也未察觉的忙乱。

燕涟默然沉静不语，转身脱离，不外须臾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拥堵的陌头。

楚玥悄悄站在人群之中，死死咬着下唇。她黑眸中闪过一抹疑惑，手不禁覆上自己的心口，为何这里会失了镇定，燕涟临走时那一双清冷的眼不时在脑海中回荡，让她难以清静。楚玥深吸了一口吻，面上再不见以往的镇定岑寂，她疑惑的皱紧眉，自己到底怎么了？

周遭一切的声响似都化为了虚无，楚玥茫无目的的穿梭在人群里，直到人声再起，鼻间脂粉香气变得浓郁，她这才回过了神來。

一阵阵女子妩媚的娇笑声将她拉回到现实。

就见波光粼粼的赤金河上，一盏盏荷花灯如小船一般从蜿蜒的沟渠内顺着小桥下并不宽阔的偏差滑入赤金河内，斑驳懦弱的光点在赤金河上点点四散，如夜空中零星的星子，对旷阔丰腴的赤金河來说，那一点点荷花灯就如九牛一毛般显得无比眇小而懦弱。

突然，清静的河面上荡起一片水花，瞬间打湿了纸糊的荷花灯摇摆不定的细小灯火瞬间熄灭，一只大桨在河水中一摆，就见一名女子伸着犹如白藕般的莲臂将花灯从水中一捞。

“哎呀，都打湿了，一点都欠悦目！”女子娇嗔的声音响起，不依不饶的对着身旁一个贵令郎容貌的人哝语说道。

“尤物莫气，这河上有这么多盏花灯，咱们再捞上一个即是！”贵令郎笑着宽慰道，一手环着女子的蛇腰，一边指挥着下人打捞着河灯。

赤金河上本就零星的灯火逐渐熄灭，女子和贵令郎的调笑声徐徐拉远消失在扑朔而过的河风里。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啜泣之声，楚玥模糊回过头，就见小桥的另一头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子萧瑟的站在河畔，小男孩低声的啜泣混杂在咆哮的河风之中，那双夜色也掩盖不住的肮脏小手指着灯火弥漫的另一边，那里，贵族男女正肆意打捞着河灯。

将承载着这些最底层蝼蚁们唯一的希望和信念一点点扑灭。

倏忽，大风刮起。

一艘华贵的楼船霍然泛起在小桥四周，船头上一阵嬉闹之声正是刚刚打捞河灯的那名贵令郎和他的女伴。

“那里的贱民，我家令郎看上了你们手上的花灯，还不速速送上來！”下人嚣张的声音打破了清静。

沟渠上拥着一群人，神色或凄凉或麻木，他们中有仆从有平民，但有一点相同，他们都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蝼蚁，只能日饮沟渠水不见赤金壮猥贱之人。

河畔卖花灯的老翁颤巍巍的将自己摊铺上的花灯交上前去，正是这时，女子妩媚的声音霍然响起。

“谁人花灯，奴家要谁人花灯！”

众人的视线随着女子的手看去，就见沟渠的杨柳树下一名男子孤身而立，树影遮蔽住了他的身形，只有他手上精致无比的睡莲花灯在夜色下显得出彩无比。

贵令郎随意看了一眼，并未有诸多在意，便挥手示意下人去取。

“那里谁人小子，还不速速将手上的花灯送过來。”出乎众人的预料，柳树下的男子恰似沒听见一般，他蹲下身，从怀中拿出火种将花灯点燃，任其漂流在河流之内。夜色下，男子的手腕晶莹如玉，似承载着月华。

楚玥的眼一点点眯起，看着树影下男子修长的身影，心中微微一突。

船上的贵令郎见竟有人敢忤逆自己的话，面色马上阴沉了下去。语气森冷的说道：“好一个不知好歹的贱民，给本令郎将他抓过來！”贵令郎此话一出，沟渠河畔马上惊惶一片，仆从平民四散而开，只有柳树下的那抹身影纹丝不动。

头顶的冷月不知何时从乌云中伸出了头，男子的面容在月华下一点点显露。

原本还一脸煞气的贵令郎面色霍然一僵。

月华下，燕涟衣袂浮动，清静的看着楼船之上的贵令郎，声音冷漠淡薄：“宇文华都，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