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戏子(四)（1/2）

“是啊！”小妙香点颔首，心想，“这个姓龙的说话倒是中听。”

龙邵文让佣人泡了茶，他亲手端给小妙香，“妙香女人，你再把梦到男子睡觉，『乱』抛媚眼那段唱一遍，适才戏院子里太混『乱』，我没听够。”

小妙香皱眉了，暗忖，“梅先生的弟弟好粗俗。”她白了龙邵文一眼，轻轻唱了起来……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钿。可知我一生儿喜好是天然?恰三春利益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画廊金粉半零星。池馆苍苔一片青。踏草怕泥新绣袜，惜花疼煞小金铃。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小妙香唱完一段，龙邵文却无动于衷，只眼睛发直地盯着小妙香。把小妙香盯得心中发『毛』，她说，“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唱错了。”

“沉鱼落雁，花容月貌这两句最好，我二哥见了你，一定忸怩的不想活啦！”龙邵文大加赞赏，他追念着赵孟庭的话，逐字逐句说，“这看戏的里头，有内行的，也有不是内行的。有的人说戏，很明确戏路，生旦净末、唱念做打样样明戏，戏子唱跑了腔、唱走了调、哪怕唱错一点点，都逃不出他们那双神眼。正因为他们醒目此道，一旦听到有好段子，他们也偶然大叫一声好，这一声好，便能……便能捧红一小我私家，如果叫一声欠好，就能毁了一小我私家。凭了这个份量，唱的人便敬他们三分，爱他们三分，又恨他们三分。不外话又说回了，这也要看唱戏的是什么人。要是像我二哥和你这样的人唱戏，就是再内行的人，也不敢『乱』叫好，要是叫了好，就显得不懂规则了。”

小妙香的眼睛飘过一层雾气，“不愧是梅先生的弟弟！虽然说话粗俗，人也不是很斯文，但对我们梨园门生很是明确……”她老实着说，“小妙香如果有什么地方唱的调禁绝，腔不正，您可千万不要客套，一定要指出来，由您指出来，总比我登台被别人指出来要好的多。”

“不瞒妙香女人，你唱的好与欠好，我是不能给你指出来的。”龙邵文一本正经，“我没有这个资格啊！除非哪天你见了我二哥，请他给你指点吧！”

小妙香听了大为受用，心里虽甜滋滋地，嘴上却客套说，“您太谦虚了。”

龙邵文看看时间，“妙香女人，晚上我给你设宴接风，顺便招呼上我二哥，我也好几天没见到他了，借你的光，我们见上一面……嗯！这几天你住我这里吧！就别回朱八那里了，朱八可是对你不怀盛情呢！”

小妙香忙不迭所在头，激动地问：你说晚上用饭，梅先生会来么？

“不知道啊！事先也没跟他打招呼，他一到晚上就约会忙碌！不知有几多千金富婆小媳『妇』都想陪他睡觉，我只管吧！就算他不来也没关系，早晚他照旧要来的么，你先休息会儿，到时间我招呼你。”

小妙香笑一声，“都说讨妻子要像梅先生，生儿子要像周信芳，梅先生受接待，我自然知道……”她又说，“我出道儿晚，在北京登台时，梅先生却来了上海，我虽一直仰慕梅先生，却从未见过。”她懦懦地问，“梅先生长的什么样子！我见的都是妆后海报，未曾一睹真容呢！”

龙邵文一皱眉，“你望见我的样子了么？梅先生的样子也差不多这样吧！行了，去休息吧！一会儿睡着了，说不定就可见到我二哥拿根柳树条子在院子里等你了。”

小妙香脸一红，暗想，“你长得虽不难看，却冷得厉害，一皱眉更是凶巴巴的，梅先生若是长成你这样，可怎么唱花旦。”她“哦！”了一声，自随着佣人去客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