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情意难平(虫)(2/2)
段誉这厢正妙想天开着,虚竹却见那慕容复好容易走了,虽也纳罕他同段誉之间为何顷刻便突生大变,只是却还想着段誉伤势为要。他细细的瞧了瞧段誉胸口的剑伤,幸亏倒不算太深,只是血流的多了些。虚竹又急又慌,低呼道:“段令郎,你流了许多血,这……这四周哪儿有医馆呢?可得快快诊治才好。”
那灵鹫宫众婢中有一年岁稍长的站出来说道:“尊主,此地往西约莫二十里处,即是咱们昊天部的分部,不妨先到了那儿再另想法子吧。”
虚竹闻言突然大喜,“是了是了,这逍遥派医术通神,姥姥既然原本是逍遥派身世,想必医术也是非同一般,这位……婆婆,咱们那昊天部里,可有医书文籍,药草绷带么?”
那婢子笑道:“尊主唤我余婆即是,咱们灵鹫宫的医术也是一绝呢,这段令郎看似流血颇多,只是并未伤着经脉,到了咱们分部,自然有措施救治。”
虚竹听了自然是忙不迭的连声应好,遂由他负起段誉,余婆负起童姥的遗身一起向西行去。虚竹体内的北冥真气已经十分淳厚,轻功不行同日而语,只是他随脚下生风跑的极快,这数名婢女却也并未落下太远。虚竹见了心中更是暗自佩服童姥的手段厉害,连部下都是这般的能手。
待到了昊天部门部外时,已有数名绿衫女子迎了出来,见到虚竹和段誉两名男子俱是大吃一惊,余婆同她们说了童姥身死,虚竹为新尊主之事。众婢子闻言皆是啼哭不止,然而究竟是救人要紧,众人将段誉扶至内屋床上之后,又取来了金疮药和清水、棉纱等物。段誉胸前的伤势虽然疼痛不已,只是却并未失了意识去,如今这样一通折腾之后,段誉已是去了泰半的体力,终于支持不住昏睡了已往。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待他再悠悠睁眼时,只见一个少女站于自己身旁,笑着向外唤道:“这人醒过来了,快请尊主过来吧!”
片晌之后便瞧见虚竹快步走了进来,先是替他把了脉搏,尔后又端了药来与他喝下,微笑道:“段令郎,你以为怎么样了?”
段誉轻轻一笑,颔首道:“好了许多,伤口也没有刚刚醒着那会儿那般痛了,虚竹师……虚竹先生可认真是厉害,竟连医术也通晓。”他想起虚竹现在既然已成了逍遥派掌门和灵鹫宫宫主,那再唤他僧人称谓就未免让他尴尬,段誉即是伤了也是十足的七窍玲珑,圆滑世故,自然不会让虚竹以为局促。
虚竹闻言面上微红,摆手道:“这可并非是我的劳绩,这几日令郎的伤势都是余婆婆照料着,我是初学了些门道,不外只会把切脉而已,令郎福大命大,这次遇难呈祥,日后肯定尚有后福。对了,不知慕容令郎同段令郎到底生了什么口角嫌隙?为何会突然反目成仇?”
段誉苦笑,“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我再同先生细说吧……对了,刚刚听先生所言,似乎我昏睡了不止一日半日的光景么?”
“可不是哩,段令郎你都昏厥了整整三天了,这几日只能委曲给你喂些稀粥而已,现下可以为饿了么?要不先用写吃食吧?”
段誉倒是不觉如何饥饿,只是慕容复临走之前那眸子里的庞大神情却留在他脑海中挥散不去,那样一双眼睛,似乎有天大的怨恨,却又恰似有天大的委屈。慕容复最后不动手伤他,倒也未必是冲着虚竹那一番话语,只怕是……
段誉隐约有些明确慕容复的心思,没想到自个儿的一时玩笑之举,竟惹出这样大的一个祸根来。他对慕容复现在倒也没有什么怨恨之意,究竟是自己伤他在先。然而想起那段冰窖里头的日夜相伴,段誉也不禁有几划分样之感涌上心头。
只是那又如何呢?总归自个儿骗了他骗得狠了,这下子又是骤然拆穿,今生倒也不知还能否再见了。段誉如此想着,心里头平添了几分惆怅,轻轻叹了口吻,摇头道:“我倒不以为饥饿,不知我这伤势尚有几日能好?”
“余婆婆说,待你醒转之后,再过个一两日下地行走即是无碍了,只要平素小心注意,并不打紧的。”虚竹笑的很是温厚,“我照旧让她们备一碗清粥来吧,怎么也是要吃些工具的,否则哪有气力呢?”
段誉见他起身回转之间,身上的衣裳已不再是那破旧不堪的僧袍了,如今的锦缎华服,何其尊贵,再看虚竹头上戴着碧玉紫金冠,脚踏登云麟纹靴,段誉不禁笑道:“果真是人靠衣装,虚竹先生这样一妆扮,实在俊俏了许多。”
虚竹这是被众女强逼着换上的,本就以为缚手缚脚十分局促,如今听段誉夸奖他,马上羞红了脸,欠盛情思的笑道:“段令郎实在夸奖了,我这般面目平庸之人,实在白糟蹋了这件衣裳。”
“话不行这般说,俗话说心慈则貌美,虚竹先生心地纯善温厚,自身便透出一股子特殊之气,同那些碌碌之辈岂可相提并论?”段誉笑的十分诚挚,语气也让人听的极舒服,“没有什么人配不上衣裳,要照我说,虚竹先生如今这一身,合适的很呢。”
虚竹听了后似乎颇为放心的笑了笑,依旧是那副略显憨傻的容貌,他这人是个极实在的,以为段誉不嫌他粗笨,肯将他引为朋侪,已是十分谢谢了,故而对段誉的伤势也就越发上心了几分。
约莫又过了三日,段誉起身下床皆已无碍,他不禁笑着赞叹道:“这灵鹫宫的药物认真神奇,容我再多谢一次虚竹先生吧。”
虚竹连忙摆手,“这可千万别了,当初珍珑棋局,若不是得段令郎相救,我哪儿尚有命活到今天呢?说起来也是段令郎身体强健,内力基本又好,这才气回复的如此之快。”
两人说说笑笑了一阵,突然见门外有个婢女冲了进来,满脸惊惶之色,急急道:“尊主,大事欠好了!七十二岛三十六洞的人趁着老尊主离宫,竟带人冲上了缥缈峰去!如今钧天部的姐妹正誓死反抗,朱天部、昊天部和玄天部也正在向宫里赶去,咱们现在可该如何是好?”
虚竹闻言大惊,“竟有这样的事?咱们打点一下,马上便启程启航!只是……”他突然想到了段誉的伤势,颇为担忧的转头瞧他,那婢子连忙会意,连忙道:“尊主若是不放心段令郎的伤,大可以留下几个姐妹照料他,段令郎如今已无大碍,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虚竹心想这倒也不失为是个万全之计,岂料段誉却摇头道:“我如今便已无大碍了,一会儿我同你们一起上路。姥姥同我怎么说也算有些渊源,我又身受灵鹫宫之恩。如今灵鹫宫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他心中也想着,那日同朱丹臣等人一别之后便再无音信,等见了那七十二岛众人,倒也可以寻机问个清楚。
虚竹见他执意如此,便也不再多做推辞,众人稍事打点之后,余婆又说在这大漠之中赶路骑马不易,便牵了数十匹骆驼过来。众人骑上骆驼,一刻不停便启程上路了。